南郭佳人舒了口气,休与皱眉问道,
“子镜即是刚许家搜罗珠宝的,怎么落到张刘两家了?”休与见张刘两家收拾寻常人家,不是什么家底丰厚的。
“是交易,”徐瑞俏神情有些凝重,“子镜引了听话的残魂才会为许家所用,张刘两家的女儿都是卖过来献身的。”
“献身?”南郭佳人瞪大眼睛,天底下有这样卖女儿的人家,她是万万不能理解的。
“嗯,残魂会慢慢消散,必须有新的魂魄补进来接替,上一次补进来还是在一甲子前。至于献身,”许瑞俏苦笑一声,“我们都是。”
“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卖女儿的!”南郭佳人听的气。
“什么是不能卖的?不过是价值高低罢了。”许瑞俏并不觉得自己与张刘两家明明白白卖女儿的,有什么分别。商人更重利,她也不过是价值高些罢了。
“既然这是许家的传家秘密,你爹又为什么要请法师来?”休与奇怪。
“因为这次的引魂是迫不得已。”许瑞俏缓缓说道,“镜中冤魂甚多,执念深的也多,这月之镜变的难以掌控,本是我下一辈来献祭的,却不得不提前了。这镜子如果再不换新主人,怕是要惹更大的麻烦。我爹也是有点怕的,是以请了法师。”
“那你们为什么都要在新婚时失踪?”
“因为这镜子向来爱美,女子一生最美时就是做新娘的时候。而且含了众人对新人的祝福之念,可以让我们在入境后能不被其他残魂吞噬。”
“这样啊。”休与点点头,怪不得几家一致口径说,新娘是失踪。
许瑞俏砖头看向古镜,眉间的愁云散不开,“小道长,你能帮帮这镜离寨吗?”
“愿全力相助,听许姐姐说的这些,我倒是觉得这镜子是个祸害了。”休与觉得这不光是聚宝盆了,还是个掳走女子性命的邪物。
“好,”许瑞俏起身面向休与就是一拜,“求道长封印了这古镜。”
“许姐姐,这......”休与犹豫了一下,“我们不是不想这样做,只是你已经入境,成了镜中人,封印了的话,你不是也要倍困在其中了?”
“如果许家的结能在我这一代解开,那牺牲了我一个又如何呢。”许瑞俏柔柔的女子面庞上,是坚毅。
“为什么要牺牲你啊,要牺牲也是牺牲你那个卖女儿的老爹!”南郭佳人觉得这许老爷子枉为人父。天底下都是心疼女儿的,哪里有这样推了女儿出去献祭的。
“不,不要伤害我爹,他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让我入镜,那镜离寨都会有危险。这镜中的冤魂已经不满足闪光的金银珠宝了,之所以张刘两家的女儿被引魂做了子镜,就是因为这镜子爱慕美色,发现一女子有一处貌美就摄那人的魂魄。”
“这样邪性,这不是邪祟是什么。”南郭佳人忍不住感叹。
“所以才让我入境,希望能成为这镜中的主人,暂时保得太平。”
“这可不是长久之计。”碾尘反感,这许家的做法是眼前安宁,镜子不断吸收魂魄滋养,只会越来越不好压制。
“的确如此,可我爹请来的那些个法师,连这事情的真伪都不愿意查,只听了张刘两家的说辞,就讨要银两做了法事了事。我爹又是个拿不定主意的,想着能有高人降服了这镜子,许家的钱路算断了一半,也不多么上心。”许瑞俏眼眸低垂,若说对她爹一点不怨不恨,那倒也不是,只是父女亲情在,她不想她爹为难。
“许姐姐,你这话可说错了。我们初到镜离寨,只是让你爹,额”休与一顿,“给你爹入梦,说有人愿意解他此忧。他便毫不怀疑的请来我们。若不是情急求人,怎么会这样?许家主不想救你,就只当是一个梦,也不至于有我们现在相见。”
“我爹他,”许瑞俏眼中泪光闪闪,“真的,愿意救我吗?”
“嗯。”休与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世上怎么会不疼女儿的老爹。”南郭佳人也跟着点头。
“好,”许瑞俏含笑,“那我便值了,还请道长封印。”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碾尘在一旁忽然说道。
“什么办法?”三人齐齐看向碾尘。
“超度。”
“超度?”许瑞俏有些失落,“这个怕是行不通,这镜中的冤魂残魄,不说成千,也有几百,修为再高的法师道人,一次性也超度不了这么多屈死的亡魂。”
“一次不行,那便两次,三次,只要先镇住这镜子中的残魂怨鬼,总会超度完的。”
“这倒是可以试试。”休与轻轻点头,“休与山的洗砚池水大概可以镇住这镜子。只是超度这事儿......”
“我愿为这镜中冤魂超度,只是碾尘修为尚低,怕是有些耽误了的。”
“可以试试,那就试试呗。师侄放心,有你小师叔在,一定帮你。”南郭佳人好爽的拍了拍胸脯。
“多谢道长!”许瑞俏欣喜。
“不必谢我,这事也得靠你自己,你需每次引出几魂,再由我们超度,这你现在是否做得到?”
许瑞俏失望的摇了摇头,“我刚入境,现在还只勉强镇得住子镜,张刘两家姑娘。至于这月之镜中的那位娘娘,我也只能凭着新魂的凝聚力,不被她打散吞噬。”
“这个倒有些难办了。”休与皱眉,摸着下巴思索。
“你打不过那老女人?”南郭佳人接话,“那老女人那么厉害啊,不如现在就引她出来,这就劈了她。”
“要是这样容易就出来让你劈,那许姐姐也不会打不过她了。”休与摇摇头。
“师姐,我觉得小师叔说的,也不是不行,劈了镜子会伤到许小姐,那也只能引了镜中其他魂魄出来了。”
“怕是难了,我是新魂,还有自己的意识,立面其他的魂魄都已经被那位娘娘吞噬,只是一些残破的魂力,没有多少意识了。至于那位娘娘,生前惨死被镜中亡魂吞噬,如今只吞噬金银珠宝,从不出镜。”
“嗯,这个可难办了。许姐姐,”休与抬头,“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娘娘有什么心结,比如你,意识完整,最不希望的是伤害到你的亲人,那那位娘娘呢?你知道她在意什么吗?”
“应该就是她弟弟了吧,我在镜中这几日,只觉得喜爱金银珠宝外,还很想找到辉,我虽有自己的意识,但依然能感受到,那位娘娘最挂念的是她弟弟,而且十分肯定她弟弟的魂魄就收在辉中。”
“那这样说的话,我们找到了辉,就能引月中的娘娘现身与辉中的弟弟相见。”休与推测,“可是这辉是在他弟弟在边陲被杀后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找啊?”南郭佳人觉得这去边陲找东西的活可难办。
“总有办法的,不如许姐姐先跟我回休与山,或许我师父有更好的办法。”休与提议。
“好,只是,我想再见我爹一面。”
“这个不难,明天我们便送你去许府,刚好也可以跟许家主说明情况。”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一早,休与雇了马车,带上那面古镜,去了许府。
父女两个见面,都是泪眼婆娑。许瑞俏说明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许老爷只是一个劲的叹气。
“我的俏儿啊,苦了你了,都是我许家做的孽,却为什么都要我的女儿偿还,毁了我俏儿的一辈子啊,一辈子。”许老爷老泪纵横。
“爹,女儿不怨,如果真的能再女儿这里斩断这桩祸事,那便都是值得的。”
“不,不能是你,你是我许家唯一的骨血,是爹没用,许家绝后了。可能,都是报应。”
“爹,你为了女儿一直没再娶,是女儿拖累了你。从此之后,咱们许家再也没了这妖怪邪祟,只专心做个生意人,好好的过日子,平安比什么都强,爹不必难过。”
“好,好,好。”许老爷子拍着女儿的手,只是点头,他的俏儿长大了。
“爹快别哭了,该高兴才是。”许瑞俏替许老爷子擦了擦眼泪。
“好,高兴。我的俏儿长大了,若不是这些事,你和康安的婚事该是多美满。”许老爷说的康安就是和许瑞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的未婚夫。
“爹不要再提他了,我走后,烦请爹爹去告诉康安,不必等我,不必挂怀,他自会有他的金玉良缘。”许瑞俏缓缓低头“若有缘,共商来世吧。”
父女俩叙话良久,才出门,休与几人早在前厅等着了。
“小仙姑,老夫的女儿便拜托了。”说罢欲跪,休与好忙上前扶住,
“许家主不必如此,这本就是我们半妖馆的职责所在。”
“应当的,”许老爷子一摆手,几个家仆端上来几方托盘“小仙姑,这是许某对几位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休与眼睛止不住的发光,这形状,透着上面盖着的蒙布,她都知道,这是钱啊,这都是钱啊。
“小仙姑,请过目。”
一撩开上面的蒙布,休与觉得这前厅都亮了。
金条
全是金条
“啊哈哈哈哈哈,许家主,太……”休与憋了半天的太客气,觉得说出来怕许老爷子收回去,只得说“太对对了!”
“小仙姑,应当的,应当的。”许老爷子一挥手,令家仆全都搬到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