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还是喜欢我弟弟多一点。”何预跑到一处暗巷,没头没脑说了句,他知道陈域就现在身后,整个人背靠着潮湿又黏糊的墙,泪水无声涌下,心态全然崩了,止不住的抽泣,见陈域又走近了些,慌忙捂脸蹲坐在墙根。
陆陆续续有几个路人经过,不过是随意瞥了他俩一眼,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匆匆走了,边走边小声交头接耳。陈域整个身躯挡在何预身前,连着仅有的一片白光被完全遮盖住了。逆着身影,陷入黑暗。整片阴影笼罩在何预身上,陈域脸色阴郁,目光却是说不出的柔和:“我支持你的选择,身为你的朋友我无权逼你;身为濒临绝境的人更没有资格替你做任何决定。”
何预呆住,半张着嘴巴,满脸惊恐地望着陈域,脸上的无助和纠结像极了他家的黑猫胖胖。许久,轻声问了句:“她大概还能坚持多久?”
“也许在你做决定之前。”不咸不淡的一句正中心脏最柔软处,宛如一块海绵被人轻轻摁了一下,不痛不痒,毫无知觉,嘴唇近乎麻木僵硬,何预深深闭上了双眼,道:“谢谢你,不过我是不是太过于无情了?竟对我妈埋怨至此。”
“不是你的错,从没有公平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没有公平的爱就没有公平的答案,你还是认真思考一下吧。这可能关乎你的后半辈子是否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本身没有公平”,何预无所谓地讥笑,看透了,流出的泪水和鼻涕混夹在一起甚是难看又难堪,“我明白了,我尽力,我接受还不够,还得看我那个许久未见面的弟弟乐不乐意来。”陈域如释重负,似帮自己解开了一道难题,感到轻松起来:“你打算怎样做?”
“先礼后兵,实在不行我亲自去北京找他。”何预站起来,顺手抹干了泪水,脚步有些摇摇晃晃,三步作两步,拍拍陈域的肩膀道:“谢了。”此时的一句道谢意味着朋友之间的信任和承诺,从未想过会和陈域这样看起来十分呆板沉闷的人做朋友,何预在真正认识陈域之前没想过。
“不用。”陈域回应,显得客套,但已是他所能表达的最大诚意。心下一热,喊住快走过他身旁的何预:“你现在回医院吗?”
“……还不知道,刚才铁定刺激到我妈了,估计她早气晕过去了。她醒了第一个未必想见我,既然她有想见的人那就满足她的愿望。”
“也好,那你上哪去?在病房门口蹲着?”
“回家一趟吧。”
“我送你,有车用不着挤地铁。”
“……”本还想着拒绝,转念一想自己没有精力再去管多余的事情只好答应。俩人一同到了停车场,何预远远瞥见一辆被泼了黄油漆的车,一道一道的油漆印象甚是华丽,半对着陈域开玩笑道:“瞧见了没,那辆特风骚不知哪家车主泼了黄油漆的奥迪,黄黄的,真不知是哪位大佬的杰作?”
忽瞧见陈域绷紧的肃穆脸,疑道:“那是……”“我的……”死死崩出了两字,俩人凑近了看,后视镜刮了一道道痕,陈域半句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