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时间,陈域换好衣服站在门口守候着。修身长立,一手提文件包,戴上了金丝眼镜,颇有耐心地等待着。他还有一些病人的资料和一些私事要处理,按平常的时间他应该还坐在医院办公的座椅上,但今天有点特别,也不算特例,比平常早了一个多小时。九点多就下班了,和其他下班的医生一一打过招呼后,他仍站在门口,寸步不移。他在等待着,等着一个人。
等得有点久,他已经比预定的时间多等了半小时,本来想和何预一起在病房外守着,但何预不肯,硬要他在门口候着。想起何预说的惊喜,他不敢太期待,直觉告诉他这是个麻烦事。
不久,从医院里面急忙忙跑出一个俊美的男子,朝着陈域就是招手呼喊,紧接着就是一顿道歉:“我妈刚刚睡着我才放心下来,她精神已经好上许多,咦?你今天下班这么晚?”
晚?陈域笑笑,他今天下班还算早嘞!
“今天算是比较空闲,我平常都是十点多下班,病人多的话十一二点也是常事。”陈域微微扬起嘴角,看向何预左手提着的一个小笼子,里面装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全身长满细软柔长的毛,嗯?陈域仔细一瞧,“这不是你家胖胖吗?”视线移到何预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这个明摆着的意思……让我养它?”
“嗯,正好和你家金毛凑一起,我没精力照顾它了,我妈病了,我工作也没了。整天提心吊胆,就忧心着我妈的病情,家门不常回,老让它去窜别人家门过意不去,你就替我要了它吧!”何预本想隐晦曲折地说,先来个暗示,再来个明示,最后来个措手不及,但没想到陈域一眼就看出来了。
陈域略一思索,犹豫道:“你好朋友王南呢?可以暂托他们照顾,你辞职了?”在这个节骨眼辞职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南不喜欢小动物,老王这几天不在家,又是糙汉子一个,心思没你细,你是医生,正合适!“何预见陈域没有要养的意思,硬是往他手里塞,“别拒绝嘛!你看它多喜欢你。我今天辞职了,工作的事不想提,等我妈……病好点再说……我还有一些储蓄,足够留有医药费!”然后朝胖胖做个嘴脸,摸摸胖胖的爪子,试图让它叫唤。
“喵!”胖胖倒是很懂事的叫唤一声,只不过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极了正呕气的小孩。“喵喵喵!”又叫唤几声,只不过扬着一个胖爪子就往何预脸上挠,差点把何预的脸抓花,又凄厉地瞄了一声,绿宝石一般的猫眼在稍微黑暗的阴影里发着精光,表情似在嫌厌铲屎官的无聊,呆呆地缩成一团又显得它的无辜和可怜。
“喵!”蓦地,扫视到何预身后的人“喵喵!”连着叫了两声,似在讨着陈域的欢喜。陈域透过薄薄的镜片看着笼子里的小可爱,有点想笑,憋住,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片刻,陈域说:“那就当先寄养吧,要送我可不行,一屋不能容两个物种。”
“行行行,我什么时候有空再去看它,那拜托你了!”何预狗腿地应答,“我帮你放车上,你车在哪?”
“前面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陈域顺着何预狗腿的回应,像是意识到什么,原本迈开的脚步及时收回,“你说的惊喜就是你家胖胖?”
“没有,只是附送的礼物。”何预在看到镜片后冒出的寒光,把刚到嘴边的“就是”收回,立马改口道:“我请你吃饭吧!”
“现在?”陈域推了一下眼镜,有些不情愿,“我还要回家整理一些病人资料和一些药物资料,我妈已做好了饭菜等我回去,末了,还得陪我爸妈唠嗑。”
“这样啊……那改天,不,或者……以后有机会再请!”何预犯难了,他是确定何女士的病情暂时稳定溜出来的,明天的话可能……
“你没吃晚饭吗?何阿姨有护士看着暂时不会有大问题,要不你去我家吃饭吧,完了我送你回来。”陈域看何预目光闪烁不定,视线相接,又假装没事的模样,未免不悦:“你倒不乐意了?那算了,你还是在医院陪着你妈吧!”
“不是.…”何预嘻笑回应,“我考虑。”
“吃饭最多不过半个多小时,我开车送你来回也不过一个多小时,你也绷得太紧了!”
“好吧。”何预突然想起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王南说他有事不回家,家中没亲人做好饭守着他,回去看着熟悉不过的家太过于孤独落寞,倒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自嘲地笑笑,“那走吧。”
“好。”俩人并肩排成一字形慢慢走着,到了停车场,放置好东西,俩人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刚准备开车何预的电话响了起来。“你是接电话专业户吧,我看你一天天忙得比总理还要忙,你干脆当前台或推销员吧!”陈域调笑道。
“是个陌生的电话,我接一下。”何预按了接听键,“你好”俩字没吐出,一阵呕吐声先传来,由于电话声音调得有点大,陈域靠得近,耳朵微微一动,陈域清楚听到电话里的呕吐声,隔着手机都让人听着反胃,脸色黑了下来,问:“你朋友?”陌生的女声,伴随着狂热的DJ音乐,何预的脸色也黑了下来,沉声道:“你是谁?”
“我….…我是狂嗨酒吧的调酒师,你是王南的朋友吧,他喝醉了,你来接他吧……”酒吧?王南不是在公司吗,他不是说有私事要处理吗,怎么跑到酒吧去了?
“依据呢?我怀疑你是骗子?”
“我是骗子?!”电话那边徒然拔高了一个音调,“你说我是骗子,你奶奶的才是骗子!王南,来,别喝了……别趴下,说句话……干什么?”
“你干什么……我不要听……不要多一个妈……我不要当原画师,我要去打LOL……”传来王南断断续续声音,何预确定了本人,问清了具体位置挂了电话。
“你确定?”陈域问,语气微带着隐忍的怒火,好不容易俩人有个好好相处的晚饭时间,本来陈域想借此增进俩人的友谊,他是个专一重情义和信守承诺的人,既然小时候说了当一辈子好朋友那便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他忘不了童年的约定。那就像是在守护着一个美好的童真梦想,破碎了便不完美了。只是他忘了,何预长大出了社会,只会懂得如何更加努力的生活,朝着目标方向出发和适应社会的生存法则,所谓的同年友谊,早已慢慢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