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要我还1500块钱,说是在深圳的费用。我哪里有钱啊,就跟他拖着。直到有一天,他叫了几个混混来碟铺子要钱,其中一个小头目现在已经因为涉黑被捕。因为当时王玮也在碟铺子里,我害怕出什么事,就问宝宝借了1000块钱还给他。他问剩下的500块怎么办。我说最近有了就给你。后来我们就陆续把500块钱凑齐,打到他的银行卡上。没有直接给他,他又因为打架斗殴跑路了。他的行为,其实就是敲诈勒索,我没有报警处理,因为我们还有个铺子,怕他们打击报复。那件事之后,我就发现和这些混混没法打交道,平时哥们儿弟兄,谈情义,讲义气,到了紧要关头,全都是扯淡。从那件事开始,我就彻底断了和他的联系。听说他后来找了个“小姐”做女朋友,自己无所事事,吃软饭呢。
再说说彪哥,虽然我和他不是很熟,但我从深圳回来后给他干过一段时间的经理,并且他在新成被拘留那件事情上出了很大力气,我一度以为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后来我们碟店不干了,处理那些碟片的时候也曾经在他的店门口摆摊,所以多多少少还会有些往来,有时候他会让我们给他交个话费,买些小零碎什么的,这些钱事后他都会给我。这也导致我们放松了警惕,又有一次,他说要买手机钱不够,说先向我们借2000块,过三五天就还上。我身上也没2000块的现金,就把银行卡给他,让他自己取。谁知他取了3000块,那时卡上只有3000块钱。王玮说,要是卡上有1万他也能取光。借了那3000块钱之后,他一直没还给我,偶尔说起,又是拿过两天就还来敷衍。为了这钱,王玮不止一次和我吵,让我要回来,可是我一直没好意思张嘴。我安慰王玮说,就当我们花了3000块钱买了个摊位吧。
如果仅仅是这3000块钱,也不至于让我在这里唠唠叨叨说半天,王玮一直反对我和以前那帮狐朋狗友联系。但可能我身上还是存在所谓的义气吧,所以没有坚决和他们划清界限。后来又有一次,彪哥号称要“跑路”,他以前房子里的家具呀什么的让我给他保管,我答应了。那时候我摆摊超级忙,没有时间去给他搬家,于是我让朋友在郊区给他租了个平房,我找搬家公司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给搬过去。当然这费用都是我掏的,这也没什么,可气的是彪哥“跑路”回来后,经常给我打电话,要求我随叫随到,今天取件衣服,拿双鞋,明天取个键盘,搬个台灯……我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时时听候他的调遣,有那么两次拒绝后,彪哥撕破了脸皮,叫嚣着跟我算账,说我四处宣扬他向我借钱,这让他很没面子。最后我的态度也强硬起来:你要东西,我给你说地方你自己去拿,我没时间陪你。事情也就这么悬着了,幸好后来也没什么纠葛了。
说这些事无非想告诉大家,千万别相信什么哥们儿义气,如果有一天哥们儿觉得不需要你或者觉得你使唤起来没有那么顺手了,第一个跟你翻脸的就是这些天天把哥们儿义气挂在嘴上的家伙。在社会边缘待久了,他们已经不知道什么叫道德了,弱肉强食,翻脸比翻书快就是他们的道德。
摊子如果一直能在彪哥的铺面门口摆下去其实也很不错,但是不久后我们就遇到了新的难题:彪哥的酒吧因为经常性的打架斗殴,好多顾客都不敢去了,所以他的酒吧也维持不下去了。他打算把酒吧转让了,这下就有了一个新问题,新的老板接手这个店,能让我们在门口摆摊吗?我们的摊位中间那个立柱超过人家门口有30厘米,要是你是老板,你会同意别人挡着你的门吗?我和王玮一下子急了,这下可怎么办啊,我们想,实在没地方,就赶紧从夜市上找摊位吧。可是夜市这个地方,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连插根针都费事,更别说想找个摊位,我俩商量暂时先不上货了,要不万一别人不让摆,货又得积压下来。不过也是天无绝人之路,那时我们经常在酒吧进进出出,认识了酒吧房东的亲戚,那人很不错,觉得我和王玮小小年纪就自己创业很不容易,他说那个店只要他在,我们就一直可以摆,我们终于松了口气。
彪哥的酒吧很快就转让了,新老板开始装修,装修时门口空着一大块地方,我们因为没有桌子了,就找了一块超大的板子摆在门口,想着现在地方大了,就可以多上一点货了。而且市场总要不时地给人们新鲜感,人们都是喜新厌旧的,我们的那种15块钱一件的模式,一阵子之后就不走货了,分析原因,我们觉得可能是货物种类上出现了问题,于是我们上了新货,但是效果欠佳。又分析原因,我们发现,在我们生意好的同时,市场上出现了很多和我们一样清货甩货的,10块钱一件的都很多,销售模式趋同,这应该是导致我们不走货的主要原因。我们要改革,我们要创新,一是在货品上,二是在模式上。而且我们也能掌握市场了,于是就进了一些品质更好一些的衣服,大都是纱衣啊、连衣裙之类的,卖价都是在30块到45块之间。
摆了这么久的摊子,我慢慢发现,有什么价位的货品,就有什么样的顾客群,我们以前的15块的那种模式,差不多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价位,但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便宜的货品给你带来的顾客就是收入比较低的群体。到后来我们转做30块到45块的档次,衣服的品质提高了很多,当然也就会挡住了一些以前的老顾客,但是新的顾客也多起来,而且稳定下来。直到现在,我们的衣服不断地提高品质,当然在价位上也有所提高,但是却有了一个我认为相对稳定的顾客群。
当初,王玮跟我在一起吃了很多苦,但她始终不曾埋怨过。她是个很乐观向上的女孩子,不管有多大的压力,她总是能笑着面对,就像她常说的,我都没有愁你愁什么呀。她说她就从来没有愁过我们会没有钱,她说上天是公平的,我们这么努力,一定是会成功的。
刚开始摆摊的时候,我们没有钱,押上所有的钱进了那些货,我们没有经验,虽然生意不错,但每天上货的模式,导致有好一阵子我们手里都没什么可周转的现金。因为上货的多少,有时很难控制,尤其碰上我们觉得特别合适的货品,往往就是头天晚上的营业款第二天就全部上了货,甚至还有钱不够日常开销的时候。
有时我们手里剩下一堆货,卖不掉,成了所谓的垃圾,看起来是衣服,但是都是没人要的,除非上新货时添着卖,要不那些货很难卖得动,尤其是我们卖15块钱的时候剩下的衣服,跟卖剩的碟一样,送顾客都没人要。有些顾客还说你送的衣服也太难看了吧。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和王玮经常为了货的事情闹不愉快,她的意思是把那些剩下的货便宜一点处理掉,赔钱也没关系。我的意思是再上一点新货添着卖,我觉得新货能把老货带着走,最起码不用赔钱处理。最终,我们还是决定赔钱吧,最重要的是手里不要压货,压的货都是钱啊。现在看来,那时处理的货,根本没有赔钱,每一批货的本钱在前期都已经卖出来了,就算是后期处理掉一些,也是我们的纯利润。但在当时,我们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我们经常为了甩货的问题纠缠不休。不过当时也没人告诉我们这些。当然,我没有在这里谈什么成功的经验,因为我还没有成功,这只是我在这几年做生意的过程中体会到的,也许说出来能帮到一些人,起码可以给那些像我们一样没有经验的人提个醒。
在那期间,我一直没有突破,还是不敢叫卖。人家说生意就是这样的,喊出来才聚人气,聚财气。王玮每天出摊都一直喊,有时一喊就是一两个小时,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她说人聚起来不容易,一旦人围起来,就一定不能让散开,要不再聚就很费事。顾客往往也就是这样,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她越喊人越多,人越多,其他顾客就更爱往跟前围。当然了,只要有人围肯定就卖货,有的时候还会出现抢购的局面,顾客一看大家都在抢,他也就想抢一件,再加上我们卖得很便宜,15块钱差不多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价位。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生意很好,她也一直喊,到了晚上回家的时候她跟我说,觉得嗓子好像冒烟了,这是她的说法,其实就是嗓子不舒服。持续喊上一晚上,嗓子不舒服是可想而知的,我回到家给她倒了点白开水,不是说多喝白开水能消炎吗,所以我想让她喝点水就早点休息,可能明天睡醒就好了。她说怎么觉得头也晕晕的,就早早睡下了,我也就没怎么在意,结果半夜我起来上厕所,一摸她的头,我吓坏了,怎么那么烫,我赶紧把她叫醒,她说她感觉迷迷糊糊的,特别不舒服,我说你发烧了,我们赶紧上医院。老婆不想去医院,说吃个药明天就好了,可是我们家里又没有药,她说那就用凉毛巾敷一下,她说去医院就要花钱,她不想去。
那时候甲型流感闹得特别厉害,我害怕是不是晚上夜市上人多,谁给她传染了,要不怎么会发烧呢?我说不行,花钱就花钱,你最重要,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事怎么办。我记得当时是半夜3点多,我们去了一个有发热门诊的医院,挂了急诊,医院很安静,没有人,估计值班的医生也都睡着了,我们敲了半天门,医生出来说先到隔壁采血,我赶紧去交费,老婆等着采血,一个小窗口,医生要缴费单子,我赶紧递过去,我看到医生戴着个大口罩,冷冷地说手伸进来。老婆抽了一下,我知道针扎手上了,我握着她的另一只手,好烫啊,我心里很乱,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医生说你们等一下取结果,咣当一下把窗口关上了,声音很大,回荡在整个医院的走廊里,老婆靠在我身上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她不舒服,身上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结果很快出来了,我们看不懂,说到隔壁问医生。我们敲门进去,一个男医生,问怎么了,我说了老婆的情况,担心地问:“是不是甲型流感啊?”医生说不是,三两下开了一张单子,说:“去交费吧,出去把门给我带上。”我一看,300多块钱,当时我身上带的钱不够,我跟老婆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取钱,老婆说要和我一起去,不敢一个人待在这儿。我一想,她这还发烧呢,我还得出去找银行呢,她跟着我跑什么呀!老婆说不行,开始哭。我一想留她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长长的医院走廊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微小的声音都被放大很多倍一直回荡着……我只好带她一起去取钱。出门我想打个车找银行吧,这样老婆就不受风了。上车老婆问我吊瓶子多少钱,我说一天300多块,开了三天的。老婆一听就怎么也不回那个医院了,说是找个小诊所就行了。她说知道不是甲型流感就行了,可能是嗓子发炎了,才导致发烧的。那时的我们是真的没什么钱,要是现在,我肯定不管多少钱都要去医院吊瓶子的。
折腾了一晚上,天也亮了,我感觉老婆也没像晚上那么难受了,就想这会儿还早,就带她先去吃了个牛肉面,然后去我们楼底下的社区诊所再看看。医生诊断是扁桃体发炎,开了5天的瓶子才100多块钱,老婆吊瓶子的时候睡着了,我想她一晚上肯定累了。我看着她,两个脸蛋红红的,额头和鼻尖上有小小的、密密的汗珠,我知道她的烧还没有退,我们俩的手一直握在一起,我知道她需要我陪在她身边,我知道没有我她会没有安全感,她会害怕。虽然那会儿的我也很瞌睡,但是我不能睡着,我还要看着点滴瓶,没液体还要叫护士,我知道我要照顾好老婆。
那天吊完瓶子,我们就回家休息了,当天我们没去摆摊,我在家照顾老婆,我给她做了好吃的,她喜欢吃我做的酸菜鱼,她说感觉嘴里没味道,我知道她还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