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降,凌霄峰弟子房舍,其中普通的一所,正在上演着告别戏码。
“子靖哥哥,明天就走么?”赵子茹为他宽衣,将衣服搭在衣架上,脸上挂着担忧之色。
“嗯!思雨呢?”萧子靖踱步窗前,低头盯着窗外明月撒下的光辉,问道。
赵子茹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环搂他的腰,巧嘴趴在他耳畔低声道:“今晚送到容妈妈那里去了!”
容妈妈曾是思如的奶妈,两个人关系感情甚笃,女儿经常跑去奶妈那里睡,不过今晚赵子茹送过去,萧子靖心中又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缓缓转身,脸颊就贴在对方脸颊上,把头稍微向后移动了三寸,正好与她额头相对,他凝着她盈盈如杏儿眉眼,动情道:“茹儿,其实你心里想什么我一直清楚,哪怕过去了五年,你还是放不下他,我答应你,这一次凯旋,我就放手,放你走!”
赵子茹冷不丁听他说出这番话,心中惶恐,秋水不再含情而是充满不安,她怯怯看着他,险些要哭出来:“子靖哥哥,你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我嫁给你了,生就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怎么可能再去找别人?莫非……”她眼中还是落下泪水,“莫非子靖哥哥嫌我不干净,要赶我走?”
萧子靖缓缓吻向她的眼,连同泪水吻入嘴中,苦涩微咸稍带温热,他感到赵子茹的身躯明显微微一颤,“嫌弃?我怎么会嫌弃,能与你厮守五年,我都觉着这份幸福是赚来的,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茹儿,我会学着放弃你,是因为我太爱你!”
听了丈夫深情的陈述,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喷薄欲出的感情,一头扎进丈夫的怀里。
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她偎在他的怀里,头靠在他肩上。
他揽着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自从决定了去苍山支援,我心中就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子茹抬起头看着他侧脸,问道:“以你的修为就算遇到事情,逃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萧子靖叹气道:“我怎么能逃离呢?”
“为什么不能?”赵子茹疑惑道。
“身份就是枷锁,我代表的是蜀山,这一层身份决定我即使遇到危险,也必须要冲锋在前,迎难而上,这样才不辜负师长对我们的栽培之恩,才不负我蜀山威名!”
赵子茹鼻子一酸泪水又掉了下来,哽咽道:“那么如果你战死了,就不怕负了我么?”
萧子靖:“我会把你托付给我柳师弟,他一定能好好照顾你!”
“啪”他的胸口挨了赵子茹一巴掌,紧接着又挨了一拳,随后拳头不停敲打在他的胸口,肩膀,甚至脸上。
赵子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猪或者一只炸了毛的野猫,打人的举动认真又歇斯底里。
赵子茹打完萧子靖,就趴在他怀里哭,哭了一会儿觉得还不解气,又起身用脚踹他,边踹边流眼泪,呜咽道:“谁稀罕你去当什么大英雄,我只要你好好的陪在我们母女身旁!还有什么叫‘把我托付给柳逸凡了?’,我就是一件货物可以随意托付是吧?”
萧子靖被她踹下床又爬上去,又被她踹到床底,依旧不愠不火,慢悠悠站起来,一把拽住她的玉足,向前一拉,她人便被拉到床沿,顺势拥入怀中。
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最后慢慢不挣扎了,沉默无声,萧子靖松开她,低头见她眼睛哭得红肿,妆全花了,一头柔顺乌丝纷乱无比,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茹儿,别伤心了,我知道错了,往后我绝对不会再提此事!”他似乎在和她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与你一起吧?”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忽然道。
萧子靖脸色一沉,语气不容商榷:“不行,思如不能离开你,你去了还会引得我分神,没办法好好作战!”
赵子茹回退回床上,反手将他拽上床。
“干嘛?”萧子靖惊恐道。
“让我感受下你好好作战的状态!”赵子茹急匆匆说道。
...
次日一早,萧子靖穿着发光的金色铠甲,左边杨帧靖穿着银色铠甲,右边一名靖字辈师弟同样威风凛凛,三人身后紧挨着几名靖字辈蜀山弟子,再往后就是两万人的军队,一身青铜盔甲,从头盔到衣摆,无一处不进行强化,双臂包了一圈由纯铜打造的麒麟臂,手中拄着丈八蛇矛,矛头如难看的字迹般歪歪扭扭。
两万人中骑兵五千,步兵一万五,这支队伍虽说不上是精英,但也是中游靠上的战斗力,有了这样一只威武之师,萧子靖觉得宛如能将天捅个窟窿。
“出发!”他下达军令。
右脚脚跟轻磕马肚子,身下枣红马快步颠了起来,骑坐位紧贴马鞍,放松随着马背上下揉动,双脚同时压向马肚子,枣红马就跑了起来。
身后的骑兵也跟了上去,最后面步兵跑步跟上,发出“哐哐哐”的踏地声音。
蜀山距离苍山五百里,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大约要八日左右才能抵达,骑兵机动性高,先去前面探路去了。
很多军人的妻子、父亲和儿女出门送行,他们看别人看的是军功和荣耀,而看自己的丈夫、儿子或者父亲时,只希望他们经历血雨腥风的洗礼之后,能够平安归来。
人群里有一名蓝衣女子,手里牵着个可爱的四岁小姑娘,洁白如雪的脸上挂着担忧之色,她一双澄澈的杏眼一眨不眨盯着走在最前面一人,因为那是她的丈夫,她就是赵子茹。
“妈,爹爹打扮的那么威风,干什么去呀?”小女孩问道。
赵子茹低下头,认真耐心说道:“你父亲呀,是去做父亲该做的事情!”
“妈,什么才是父亲该做的事情呢?”小女孩接着问道。
赵子茹将她抱起,看了一眼丈夫离开的方向,慢慢朝着家里走去,“父亲该做的事情啊,那自然是扛起武器,保家卫国啦!”
小女孩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是沉默不语,好像在考虑等着自己长大了,要不要做点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碧水议事大厅,卿尘正在开会。
她问道:“关于营口的事情,大家有什么看法?”
叶孤城的建议和意见永远带着一股激进的味道,他朗声道:“我觉得此事直接派人接管了最好,咱自己全程布防,根据需要增减人手。”
卿尘思考片刻说道:“碧水没有山川之险,也没有城墙之固,敌人一旦拿下营口就可以直捣我碧水,我们与营口实际上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我也很想将营口的防守权一举夺下,奈何那边贾正是青城派的人,我们贸然强攻此事难以与联盟交代。”
大厅中风青阳、秦歌、沐婉清、蓝机以及他身后的几名青年陷入了沉思。
少顷,蓝机问道:“听说蜀山已经派军驻守苍山,我们可不可以借支援之名,派兵驻守营口呢?”
卿尘道:“苍山是主动求援的,而营口至今没有动静,既没有向我等求援,也没有向联盟求援,我若贸然出兵恐生猜忌。”
风青阳拍了拍洁净的衣袖,笑着道:“关于驻兵的事情,我倒是有一计。”
卿尘一喜,忙道:“风长老请讲!”
风青阳将计策娓娓道来。
柳逸凡动手将通天道毁去之后,营口地底和地上的人们终于有了交集,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地底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般好,尤其当他们知晓原来进入地底的新人竟然都是做着地底最低端的最下作的活计之后,地上的人们再也没有先前那样彬彬有礼,心怀希望,反而生出对立情绪,认为地底的人都是些衣冠禽兽。
地底也因为短期内大量涌入地上的人,从而心生抵触情绪,认为地上的人众口嗷嗷,早晚将地底吃穷,双方的火药味渐浓,无论贾正如何从中调解,都没有任何作用,硝烟味反而越来越浓!
五年的时间里,黄榕渐长成一个出落的大姑娘了,郭豹也变成中年大叔,在五年间,郭豹忠诚的执行着柳逸凡给他下达的守护黄榕的命令。
五年间,黄榕的奶奶去世了,她拿着柳逸凡留下的一笔钱,开了一家杂货铺,家境得到彻底的改善,当然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家庭的变化,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一个人的帮助,此人就是郭豹。
对于她自己而言,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一连守护了五年,哪怕心是块冰块也被焐热了,她的内心对郭豹慢慢发生着一些微妙的改变。
但是因为她心中一直有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高大身影,所以直到今日,她还是没能成为郭豹的第五房姨太太。
不过郭豹因为隔三差五往黄榕家跑,送她这送她那,还帮忙照看生意,这份真诚不仅打动了黄榕的父母,更打动了整条街坊,他还差点凭此评上感动营口的风云人物。
父母邻居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竟然做起了郭豹的免费说客,一波又一波搞的黄榕不胜其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