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凡,你在干嘛?”渌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柳逸凡以为是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渌淇啊,往后的日子没了你我还怎么过啊!说好一起等到山枯石死,一起走遍山南海北,你为什么中道离我而去啊,哇哇哇...”
“啪!”却是脑门被人拍了一巴掌,“我要弄死你!”他以为拍他的是野人,愤怒转身,准备和野人同归于尽,身上光盾更加洁白,洁白中隐隐藏着一丝丝黑气。
“柳逸凡,你疯了?”还是渌淇的声音。
柳逸凡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渌淇,还是一脸懵逼的渌淇,“你是人吗?”
渌淇掐着腰,睨视着他,“我不是人,难道是鬼吗?柳逸凡你是不是欠揍?”
“那?”他回眼瞧躺在地上变成了尸体的渌淇,那个“渌淇”竟然是一节树干,树干旁边那只刚刚破土而出的土拨鼠,正在蘸着积水洗脸,模样十分可爱。
“呃...”他想起方才抱着一根树干痛苦,模样肯定非常滑稽,不过他顾不得那么多了,转悲痛为巨大的喜悦,转身紧抱死而复生的人儿,任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松开。
渌淇挣脱不过,干脆放弃,任他抱着,许久...
“柳逸凡你再不松开,我就要被你捂死了。”声音非常温柔,“究竟怎么了?”
柳逸凡把对方从身体里扯出来,擦了擦脸上泪水,哽咽道:“我以为你被野人把心吃了呢!”
“野人?哪里来的野人?”渌淇问道。
“就是那里...咦?”方才在大快朵颐的野人不见了,两人打斗破坏的场景,都恢复如初,哪还能看出一丝打斗的痕迹,柳逸凡一脸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渌淇见由悲痛伤心的转为懵逼茫然的模样不像在演,便尝试着问道:“你是不是陷入幻境了?”
“幻境?”柳逸凡摸了摸脑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渌淇,好像能从她脸上看出花儿来。
“是啊,其实我来到这片茅草屋附近,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异样,身上黄芒一闪,就没事了,而你却在那抱着一根木头痛苦。”她想到自己出了意外时,对方紧张悲痛举止,心中又是一暖。
“哈哈哈!想不到两位小友居然这么快从在下布下的幻阵脱困,修为真是不低啊!”
第三间茅屋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此人穿一件雪白宽袖衣衫,右臂弯曲抱在胸前,袖口自然下垂,体型稍圆润,相貌堂堂又文质彬彬,从衣着和气质上怎么分析,都难与山栖谷饮的生活沾上边儿。
柳逸凡弱弱问:“你是金守义?”
白衣中年人揖手道:“正是在下。”
柳逸凡神色一凛,问道:“你可是在屋内吃人?”
金守义一怔,疑惑道:“鄙人喜欢此处山水相连的景致,只身隐居于此,何来吃人一说?”
柳逸凡瞥了一眼茅屋,一脸狐疑,问道:“既然不吃人,为毛在此地布下幻阵?”
金守义笑了笑,解释道:“本想隐居静处,不晓三天两头有人打搅,让人好生心烦,便布下此阵吓唬那些山野村夫,少侠怎可以此断定金某在屋内吃人呢?”
柳逸凡恍然,说道:“那是因为我方才看到你吃人了。”
“哈哈哈,此阵名为山公倒载迷幻阵,如若落入阵中,眼中所见尽是心中最怕之事。或许小友心中害怕在下吃人,故看到了吃人恶行。”
柳逸凡摸着下巴,寻思半晌,呢喃道:“难怪一路上人人谈你色变!”
“哈哈哈!”金守义爽朗一笑,“两位小友既然寻到此地便是有缘,进门一叙吧?”
“里面不会有什么机关吧?”柳逸凡真的是怕了他了,曾失了一回渌淇,这件事对他影响极大,“去特么的查案,劳资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娶了渌淇,整日守着她过日子!”他如是想的。
金守义此刻显然非常开心,并不计较柳逸凡不得体的言论,哈哈哈笑了起来,“屋内虽然没有山肴海错,但山中、溪中特有的风味,还是有的,哪来什么机关?另外此山泉水甚佳,茶树涨势又好,两位赶巧,刚采了新茶,不妨进来品茗一番。”
柳逸凡想拒绝,渌淇却欣然应之,三人走进屋内。
屋内虽简,却不陋,单单就那套黄木雕龙茶具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家什,何况还有四下厚厚的挡风绛紫帷幔和数幅高雅名画字帖,“金先生这生活过得还不错嘛?”柳逸凡笑道。
“呵呵,大隐隐于市,在下做不到大隐,只好在此山做个半隐之人,既然是半隐,那少不了俗物做些点缀。”
柳逸凡点头,忽想起一事问道:“渭城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学而优则仕,先生之才别的先不说,就凭借山公倒载迷幻阵足以笑傲紫泥了吧?先生为何不入仕?”
金守义用茶勺取了半勺绿茶,封了盛茶器皿的盖子,将茶放入紫砂壶中,神色淡然,“少侠身负三转反璞归真功和五口神秘的箱子,也算得上‘学而优’怎不见为仕呢?”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只听见汩汩倒水声。
半晌,柳逸凡问:“先生如何得知柳某这两门功法的?”
金守义把洗茶的水倒掉,开水满上紫砂壶,并未抬头,“每个人都会基于一些原因不会去做某些事,人生是道选择题,并不是个因果题。这位姑娘是柳公子的夫人吧?”
显然金守义不想就柳逸凡的功法发表太多言论,故意岔开话题。
渌淇匆匆起身,别扭的福了福身,“奴家琅岐渌淇,正是柳公子妻室。”
金守义赞许点点头,“还算有礼,想必方才是你体内宝塔将你拉出幻境的吧?”
渌淇吃惊,却不动声色道:“正是。”
“前辈,竟是世外高人!恕在下眼拙了!”柳逸凡忙起身作揖。
金守义用茶夹捏着一只黑釉杯子,放在柳逸凡的位置,又捏起另一只放在渌淇那边,说道:“一个岛主不器之人,何谈高人,两位请坐吧,在下也是很久没有与人闲聊了,你们坐下来陪着说会儿话,便是对我最大的尊敬。”
话都说到这份上,两人再客气,就显得作了,双双入座。
柳逸凡取起茶杯,轻轻吹气,清香扑鼻,呷了一口,入口微涩,滑润,生津,“好茶!”说完慢慢放下茶盏,回味嘴里微甜感觉。
“从茶道观看人生,有的人喝茶讲求精致,从取水到泡茶,力求每道工序完美无瑕;而有人只要是好茶就喜欢喝,坏茶就不喜欢;还有人听闻别人称道好茶就喜欢喝,别人言之不好的茶就不喜欢。不知少侠属于哪类呢?”
柳逸凡想了一下,说道:“以上三类,晚辈都不属于,晚辈只喜欢喝解渴的茶,既然是解渴,那大部分时候,自然是抱着茶壶大口喝凉茶!所以,我很喜欢康师傅这个人!”
“哈哈哈!好一个只喝解渴的茶!”金守义好像更开心,脸上笑出了鱼尾纹。
柳逸凡随之问道:“敢问前辈是哪一类呢?”
“我啊,我是别人说不好喝就不被喜欢的那类茶!”
房中一时陷入静默。
“不知前辈为何在此隐居呢?”渌淇打破尴尬的沉默问道。
金守义续了杯,淡淡道:“山中无好汉猢狲称霸王。”
两人会心一笑,又默默喝了一会儿茶。
“对了前辈,听说您山阴乘兴,遇到一名黑衣人,和童男女失踪案有关,不知道可否告知一二。”柳逸凡起身问道。
孙守义淡淡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揶揄之色,“两个外地人,竟然如此关心本岛的孩童,呵呵,可笑,可悲啊!”
柳逸凡和渌淇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前辈何意?”
孙守义放下茶杯,长舒一口气,说道:“在下那日访友,确实见到一些不该看的事情,但是在告诉二位这些事前,我想先与你们商讨一个问题。”
“前辈客气了!”
“假如杀死你可以救两个人的性命,你会让人杀吗?”
柳逸凡摇摇头道:“不会。”
“如果让你杀一人,可就救两千人性命,你会去杀了那个人吗?”
“那要看看那人该不该杀?”
“难道凭救两千人这个理由,这人不该杀?”
“不该杀!”
“那么可以救两亿人呢?”金守义追问道。
渌淇眉间一蹙,沉声道:“就是能拯救全宇宙,谁又有什么权利剥别人活下去的权利?”
“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金守义再次笑了起来。
渌淇接着说:“如果两人处于山穷水尽的绝境,只能活一个,一人杀死另一人,那是私欲使然。而杀一人可活千万人,一人之死也是为了满足千万私欲而已。其实我想说的是:就算为了千万人去杀一人,也不能怀着此人该杀的念头,至少刽子手们应该意识到,这么做是不对的。”
“哈哈哈,说得好!二位在对这个问题的理解上与金某人不谋而合!既然这样那你们想知道的事,我便告之二位!”金守义抬手指了指离着白头山不远处沿海方位,道,“三日后子时,两位在那片海域会找到想要的答案!”
柳逸凡还要详细问问,却听对方说:“今日我甚是欢喜,一是因为见到新一辈中能有如此出众之人而感到高兴,二是二位确实是容易使人高兴起来的人呢!”
“前辈过奖了!”
“好了,我乏了,离别之际我想送小友一句话。”他看着柳逸凡,说道,“你的九转魔功第二层欲练成金刚不坏之体和你那五口箱子有关。”
柳逸凡一脸问号,金守义却不想再解释,自顾自到第二间茅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