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三到底在哪儿?
赵飞庭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去找人帮忙了。
天地茫茫,要找一个不知下落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这种时候只有消息灵通的人才能帮助到赵飞庭,而他恰好有一个消息灵通的朋友。
只是要找这个朋友,却也有些麻烦,他得去江南一趟,因为那里的赌场多,有钱人也多,对飞贼而言无疑是极好的去处。
如果一个飞贼的第二生命是轻功,那么他的第三生命无疑就是消息了。什么人能偷,什么人不能偷,谁家真有钱,谁家假有钱,哪家有背景,哪家没背景,出了事又该找谁摆平,这些事光靠一个飞贼是办不到的,唯有众多飞贼相互联络一气才能做到。
而想要发动这张飞贼的情报网,也只有在飞贼中拥有崇高地位的人才能办到。
南空空就是这样的人!
江南十大贼王见到他也得说一个服字,因为世上或许有南空空不能偷到的东西,但绝没有南空空不能摆脱的麻烦,他的轻功在江南是一骑绝尘的。
一旦让他跑起来,便是风儿也追不上。
他曾有一场名动天下的比试,与当时天下名捕中轻功最好的一人比试,他们约定若是南空空输了,就得自己束手就擒,乖乖进大牢,若是南空空赢了,十年内除非命案,衙门不再缉捕他。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南空空赢了。
他们当初比的是在海上跑步,谁跑得最远算谁赢,谁先认输算谁输。
当年在岸边围观比赛结果的人还记得南空空赤手空拳地跑出去,回来时手里已摘上了一枝新鲜柳条,他将柳条随便送给了岸上一人,说道:“我去去再回来。”
等到南空空再回来时,他背上已多了一人,正是在海上力竭落水的名捕。
要想找到南空空并不容易,因为江南的赌场太多,而他又是一个嗜赌的人,并且赌场也是一个很好的销赃场所。
赵飞庭找了十余家赌坊,才在一张赌桌旁找到差点输掉裤子的南空空。
他是一个很好的飞贼,却也是一个手气很烂的赌鬼。
“你找我有什么事?”两人出了赌坊,南空空问道。
赵飞庭说道:“我想托你帮我找一个人。”
南空空说道:“谁?”
赵飞庭略微凝重地说道:“熊三爷。”
南空空很自然地皱起了眉毛,说道:“前些日子江湖传言你杀了熊家老母,熊家正要抓你回去谢罪,而现在你却又要找熊三爷,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飞庭说道:“那是熊家为了找出我使的手段,熊婆婆的确是被人杀害了,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凶手极有可能是当年恶人峰七大恶人之一的欧阳南牧。我答应替熊家找出凶手,自然要做到。至于熊三爷,熊家来信说他去了昆仑山,我一路找过去,却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行踪,我怀疑他出了事,就来找你。”
南空空听完,摇摇头,说道:“赵飞庭呀赵飞庭,你可真是一个烂好人。”
赵飞庭奇道:“这算烂好人吗?”
南空空反问道:“这还不算烂好人吗?”
赵飞庭笑道:“我不过是顾念着熊婆婆曾经对我很好罢了,这份好超越了我对熊家算计我的怨气,而且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无辜遇害,任谁遇见都不能坐视不理吧。”
南空空没趣地说道:“世界上坏老人也很多啊!”
赵飞庭说道:“那我们尊重自重的好老人就够了。”
南空空看向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双手叉腰,说道:“赵飞庭,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赵飞庭问道:“什么问题?”
南空空说道:“假若你不是快剑无双的赵飞庭,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赵飞庭,如这芸芸众生一般,熊婆婆还会对你那般好吗?”
赵飞庭愣了之后油然一笑,说道:“不管我是快剑无双的赵飞庭,还是普普通通的赵飞庭,我要做的事都从来不会改变,唯一不同的是在你们眼中我是英雄还是小丑,成者英雄,败者小丑,这世间的残酷又何须明言。只是对我而言,英雄也罢,小丑也罢,都不及我要做的事情重要。”
南空空说道:“那你想要做什么事?”
赵飞庭一笑,这一笑中夹杂着辛酸、落寞、痛苦、仇恨······犹如一缸清水里被倾倒进了五颜六色的颜料,变作了浑黑,他说道:“远大的事情以后再说,还是先解决当下的事情。你务必要帮我找到熊老三。”
南空空叹气一声,说道:“那你等消息吧,少则六七天,多则半月。”
赵飞庭说道:“那我在什么地方等你?”
南空空说道:“有了消息,我自会来找你。别人找你赵飞庭难,我找你可是容易得很。”
赵飞庭立在原地,看着南空空慢慢消失在人群里,看着他随手摸走了旁边一位富公子的玉佩,不由摇头苦笑。背过身,他也走了。
这时候又该去哪儿?
赵飞庭突然发现自己没了主意,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于是他决定上酒楼喝酒,打发掉这段空闲时间。
大约是酒楼太多,赵飞庭进的酒楼客人很少,他在临窗的位置坐下,慢慢独酌,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酒喝到一半,又来了两名客人,看装扮也是江湖人士。
两人点起了菜,一脸髯须的汉子为同伴倒上酒,喟然叹道:“太惨了,没想到秋庭余家竟被人一夜灭了满门。”
面白无须的汉子说道:“谁叫他们家得到了云霓剑谱呢!”
虬髯汉子说道:“这云霓剑谱到底是谁的?我怎么听得这般陌生,竟引得有人灭了余家满门。”
白脸汉子饮了一口酒水,说道:“云霓仙子你有没有听说过,峨眉派前代的剑术大家,这本剑谱就是她的。当年云霓仙子还在峨眉派时,武林还不是如今的三足鼎立,而是四足鼎立!”
虬髯汉子恍然,叹道:“怪不得有人要灭了余家满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白脸汉子说道:“也只怪余家自己保密不周到,走漏了消息,自以为在秋庭称霸,便天下无人能敌,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虬髯汉子看了看周围,尤其注意了一眼窗旁的赵飞庭,压低声音说道:“那你知道是谁干了这件事吗?”
白脸汉子面色流露出一抹凝重,说道:“余家上下八十一口人,绝非一个人能杀干净的,我想凶手是一群人,集体行动。不知道杨兄有没有听说过剑堂这个名字?”
杨姓的虬髯汉子摇摇头,问道:“剑堂是什么?”
白脸汉子说道:“这个组织神秘得很,我只听说剑堂与魔教有关,除此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杨姓汉子说道:“莫不是魔教哪个法王新成立的杀手组织?”
“嘘!”白脸汉子说道:“禁言,禁言。这些事情咱们两个讨论了也没用,还是少说些,免得沾上麻烦。”
赵飞庭喝完壶中剩下的酒,心里对接下来做什么已有了主意。
熊家是武林剑道家族,余家虽不是以剑成名,却是因为一本剑谱而遭到灭门,两家的事情毫无关联,但赵飞庭却偏偏生起了兴趣,想去秋庭探个究竟。
······
······
秋庭。
余家。
门前的梧桐已凋零,枯枝如爪,落叶满地。
官府在大门贴上了封条。
赵飞庭绕开大门,跳进了院墙里面。
他一落地,便见到地面上一道干涸的血红痕迹,已经发黑。可以想象死者被利刃劈中时是如何迸射出来血液的。
地面有着薄薄的尘埃,蜘蛛也在角落编起了网,不过十几日,这里便荒芜至此。
死者已经下葬,赵飞庭没有挖坟的习惯,也没有从尸体上找线索的能力,只好来这余家,寻找事发当晚遗留下的痕迹。
余家好歹也是武林世家,就算一夜被人灭门,也该留下一些战斗的痕迹。
赵飞庭在余家里兜兜转转,找了一圈,任何一道有血迹的地方,他都没有放过,可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就好像凶手动完手,还细心地将现场收拾过后才走。
“这也未免太干净。”
赵飞庭喃喃,盯着地面的血迹。一番寻找无果,他便打算沿着最近的路出去。
突然,有说话声从稍远处传来。
赵飞庭眨了眨眼睛,悄无声息地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个时候来余家的人是来打秋风,还是来做什么?
厢房的门被打开,里面响起搜找东西的动静。
赵飞庭在外面听见,心想是来捡便宜的贼,便欲从他们那里打探一些情况,就径直走到了门口,说道:“几位是在找什么?”
房间里的三人惊慌地转过身,看见赵飞庭大吃一惊,惶恐不已。
而赵飞庭也吃了一惊,屋中三人蒙面负剑,只露出一双眼睛,显然是害怕有人发现他们的真实容貌。
“剑堂?”赵飞庭下意识地猜道。
“杀了他!”一人声音沙哑怒吼。
三人立即拔剑动起来,赵飞庭刚要戒备,却发现三人竟是直接分头跳窗逃跑,杀他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这三人一定认识自己!赵飞庭心想,不然怎么会见面就跑!
事情越发有趣。
赵飞庭当即纵身追了出去,几息之间便赶上一人。
那人见逃不脱,挥剑来斗,剑势飘舞灵逸,极富潇洒,宛若一条灵蛇。
赵飞庭识出是灵蛇剑法,白霜一出,拿住对方剑法里的破绽,将其手中剑击飞,再一剑刺中他的穴道,把他点在了原地。
剑光一闪。
赵飞庭斩断这人脸上的蒙面黑布,看见他的面貌,赵飞庭瞳孔猛然一缩,熟悉而又陌生,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