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使者发觉,急急回身,手上匕首划过冰雪,将刺来的剑挑开,眼睛一定,凝视来人。“燕青裳!”他略微惊讶,但很快就露出一抹狞笑。“我先杀了你!”
燕青裳向后跳开几步,持剑盯着金使者,眸子平静无漪,神情淡然,脸色白皙微冷,朱唇鲜艳,令人不由得想采摘。一场风雨反倒让她魅力大增,透出难以言喻的诱惑。
但金使者却欣赏不来这种诱惑,他只是想要她死!匕首刺破雪花,急赴燕青裳,刃冷锋寒,转眼就近。燕青裳使剑一挑,试图击飞金使者的匕首,但却收效甚微,只将金使者略微阻挡了片刻。
“你娘来了还差不多!”
金使者大笑,再度欺近。
燕青裳冷静地稳步后退,使剑与金使者游斗,一时倒也令金使者不能得逞。
这一边,赵飞庭终究太年轻,内力输给天鹰法王一筹,渐渐转入了劣势。他急忙撤手,天鹰法王就势追来,好似蟒蛇缠绕一般,鹰爪手锐利地掏向赵飞庭心窝。
赵飞庭抬手一式樵夫烂斧硬撼下了这一击,同时拿住机会张开五指,抓住天鹰法王手腕,使出一招流传极广的分筋错骨手。
天鹰法王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运功一震,意图震脱赵飞庭。岂不料赵飞庭抓得牢牢,又再度用出分筋错骨手。这次到轮到天鹰法王惊讶,他另一手急忙挥了过来。
攻守瞬间逆转!
赵飞庭从容不迫地使出蛟龙出海,以手作剑刺向天鹰法王胸膛。天鹰法王迫不得已,又只得把挥到半途的手掌收回,前来阻挡赵飞庭。
双方在刹那又纠缠到一起,但这次赵飞庭早有准备,脚掌跺地一抬,一记膝顶直逼天鹰法王下身要害。
天鹰法王岂会无备,抬腿就踢,把赵飞庭硬生生挡住。
两人僵持片刻,赵飞庭猝然撒手后退,有了上次经验他不愿再与天鹰法王僵在一起。
“赵飞庭,接剑!”
恰在此时,燕青裳旋身来到赵飞庭不远的地方,将白霜剑掷出。
赵飞庭手掌往半空一拿,接住白霜剑,熟悉的手感顿时涌上心头。
天鹰法王踏来,赵飞庭瞥了过去,挥手一剑劈下!
白霜剑爆发炽白剑光,宛如光焰一般,冰雪消融,万物皆化。
天鹰法王脸上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眼神惊恐地盯着剑刃,吓得僵住。
剑落魂消,血珠飞溅而出,极速地变冷。
赵飞庭一剑几乎将天鹰法王对半劈开,猩红的血液汩汩冒出,染红了一片雪地。
金使者瞧见这幕,恐惧不已,急忙向山下逃遁。
赵飞庭长吐一口气,一抖剑身,洒尽血液,看向燕青裳,说道:“多谢。”
燕青裳冷着脸,伸出手讨要白霜。“剑还来。”
赵飞庭苦涩地微微一笑,上前递出了白霜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是昆仑,我为什么不能在?”燕青裳收起白霜,轻轻握着剑柄,说道。
赵飞庭依然笑道:“也对,这里是你家。”
燕青裳瞥着赵飞庭,见他兴致不高,说道:“你来昆仑做什么?”
“有事。”赵飞庭望了一眼风雪,说道:“天鹰法王已死,想来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你母亲了,好自为之吧。”话毕,他顶着风雪继续上山。
“诶,你要去哪儿?”
燕青裳蹙眉,匆匆追上来。
赵飞庭说道:“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不可名状,不可言说的东西。”
“那是什么?”
“我要找的东西。”
“你······”
燕青裳气急,赵飞庭如此绕来绕去简直可恶。“这昆仑我远比你熟悉,不若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找。”
“不用了,你回家吧。这东西只有我自己能找到。”
“我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回去吧。”
赵飞庭目光坚毅,拒绝得十分冷酷。
燕青裳蹙眉,恼怒地盯着赵飞庭一步一步向上的背影,渐渐就要消失在风雪里。她又慌张地追了上去,嫣笑说道:“你帮我们圣教除去了天鹰法王这个叛徒,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谢谢你一场,不若你随我前去一趟如何?”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赵飞庭,神色些微紧张。
“不必了。”赵飞庭还是拒绝,“你该回去了,我接下来要走的路太艰险,你跟不上。”
燕青裳试探问道:“你要深入昆仑?”
赵飞庭脚步稍微一缓,点点头。“没错。”
“你去哪儿做什么?”燕青裳满是疑惑,“那里除了绝壁险峰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赵飞庭站住,回头凝视燕青裳,微微一笑,说道:“有缘再相见。”话一说完,他跺地而起,使出轻功,消失在了风雪里。
“赵飞庭!”
燕青裳气得大叫,声音旋即就被风雪吞没。
······
将夜的时候风雪才停下,夜穹蒙蒙,如重雾笼罩。
赵飞庭卧在峭壁上的石头缝隙间,今夜是不能再赶路了。
他略微尝试在这里吸收灵气,竟有了丝微弱的感应,宛如无尽荒漠中突然出现一滴水珠的痕迹,虽然这个痕迹微不可见,但却是一个新的希望,对赵飞庭来说更是前路可期。他越发坚定自己选择的正确。
夜渐深邃,朦胧的天空忽然变得微微明亮,重重的云雾好似潮汐一般在此刻退却。
夜色的天光照射在缝隙前,赵飞庭还在睡眠中未醒。
但没一会儿,一道突兀的梆子声响起,仿若平地惊雷。赵飞庭一个哆嗦,苏醒过来,眼神略微的茫然,不知所措地从缝隙里钻出来。
这里的路十分陡峭,能容下脚站立的地方很少,在这里行动往往需要踩着笔直的岩壁飞跃才行。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梆子声?
赵飞庭四处打量,寻找声音的来源。
没有多久,又一道梆子声在险峻峰岭里响起,远远地传过来。
赵飞庭略作犹豫,便拉紧熊皮披风,如箭一般射出,踩着笔直崖壁疾步向前,从这个峰头跃到那个峰头。
梆子声不断响起,仿佛是有意在引领赵飞庭前进。
他一路疾驰,跳过重重山峰,找到一块大石平台才停下脚步,向前眺望。只见前方天光所照下一座奇峰突起,奇峰中部的腰线上有着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梆子声正是从里面传出。
赵飞庭当即奔赴奇峰,手脚并用地从石壁下面攀登上去。
到了洞口,赵飞庭放缓脚步,慢慢走进里面。
梆子声在这时消失。
赵飞庭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起一抹光亮,山洞古老,似乎很久都没有人进来,地面的尘埃都固化成了石块。
微弱的光芒下可以看见几块碎骨半埋在石块里。
随着深入山洞,碎骨出现得越来越多,堆列在两边。
赵飞庭心情沉重,越发小心,山洞尽头很快就到。那里盘坐着一具如玉般的人骨,左手边放着一块铜片,右手边放着一块朽烂的棒槌。
难不成梆子声是他敲的?赵飞庭荒唐地想到,慢慢走上前瞧了瞧。
忽然,赵飞庭发现玉骨后面的石壁上有字,他举起火折子察看。“道统已死,吾等绝矣。”
字字猩红如血,苍劲有力,即使隔着千古也能看出当初写下这八个大字的人是何等绝望悲愤。
这些人就是神虚道长口中消失的炼气士吗?
千百年前他们发现天地间灵气消失,所以避居到了此地,就如同湖泊干涸后聚集在最后一片小水洼争取生机的鱼。但他们最终还是死了,死得是那样不甘!
昆仑存在的稀薄灵气根本供养不起这些人。
赵飞庭突然有一种同悲的感觉,仙路已断,将何处求索?
他在玉骨面前蹲下,告了声罪:“前辈,叨扰了,万勿见怪。”然后伸手去拿那块铜片,他的手刚触及到铜片,就浑身汗毛倒竖,头皮发麻,脸色惨白得可怕!
本该毫无生机的玉骨在赵飞庭碰到铜片的瞬间动了起来,骤然出手抓住赵飞庭手腕,像抓贼似的。
赵飞庭心跳到嗓子眼,这种夜深见鬼的事着实吓人,他连忙试图挣脱玉骨,但本该散碎的骨头却宛如铁箍一般,如何也挣脱不开。
“晚辈不该打扰前辈亡灵,还请前辈宽宏大量,饶了晚辈这次。”
赵飞庭只得向玉骨求饶。
但玉骨不仅没动,反而亮起了一层荧光,这荧光从玉骨四肢亮起,如同溪水一般流向抓住赵飞庭的那条手臂。而随着荧光在其他部位的消失,玉骨也退变回了白骨。
赵飞庭眼睁睁看着流到玉骨手臂上的荧光涌进自己身体,却束手无策。自己左掌完全笼罩在了一团明光里面。
突然,赵飞庭左臂上金狐印记的位置产生一股灼热的痛感,火烧一般,他脸色立马为之一变,疼得打颤。
赵飞庭哆哆嗦嗦地倒嘶了一口冷气,右掌猛地拍向地面,发泄这股剧痛。他一掌又一掌地拍下,震得手掌都发麻。
啪!
一道倒塌声响起。
完全化成白骨的玉骨散碎在了地面,抓住赵飞庭手腕的玉骨也崩成碎片。
赵飞庭左手上的荧光也随之消失,他一挣脱束缚,立马急不可耐地从洞里冲出,在山洞外缓缓解开衣服,露出自己的左臂,传出灼烈痛楚的地方。
原先的金狐印记下赫然多出了一个玉骨印记。
赵飞庭讶然,玉骨印记呈现盘腿冥思状,金狐印记也变了形状,变成蹲坐在玉骨印记的头顶上方。
这是遭到镇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