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白擅闯骁龙苑,独自斩杀提头魔的事迹很快传遍京城。当时人们只瞧见虹霓剑射出两道炫光,将提头魔斩杀。有传言说李月白是竺兰神人,也有传言他是行使巫术的妖人,各种谣传,五花八门,一时间京师沸沸扬扬,此时自然传到了平武帝耳中,他责成刑部务必查清此人身份,弄清其究竟用的何种妖法,竟独自把提头魔杀了。
太子一刻也没得闲,长乐公主与宁乐公主一前一后来东宫为李月白求情,长乐公主劝太子要爱惜人才,待审问明白后再慎重处理,正是用人之际,对付虎狼一般的酋氐大军正需李月白这等勇士,劝说太子有容人的雅量,且李月白涉世未深,青春少年,宽大为怀。
宁乐公主哭哭啼啼,直说喜欢李月白,只想嫁李月白这样的人,还说如李月白被处死,她便终生不嫁,日后不再认他这个哥哥,弄得太子哭笑不得,杀他不是,不杀难解心中之恨,很是烦躁。
宁乐公主深知哥哥脾性,她哭天抹泪不过做戏给太子看,料定其不忍心令她这个妹妹受半点委屈,定会放李月白一马。
太子不想李月白获得两位公主的青睐,两人竟先后登门为其说情,看来此人不可小觑,尚未搞清楚他是如何斩杀得提头魔,那日耳目众多,不好细加拷问。
太子一想到李月白众目睽睽下,竟直言自身的不是,气愤不已,只觉此人执拗倔强,将来恐怕不好管束,弄不好是个祸患。他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与薛忠秉一议。
薛忠秉得令后即刻赶赴长明宫,他的建议当然是此人断不可留,非杀不可。薛忠秉诬称李月白飞雨亭下与其对饮,其为人飞扬跋扈,自恃才高目下无尘,此人怕日后难以驾驭,任用这类太有想法不易管束的士子,终有反噬之危,除之为上策。
太子听了薛忠秉的谗言,深以为然,只是妹妹宁乐公主那关不好过,思前向后,决定亲自去刑部大牢中会会李月白,顺便摸清其底细,若果真若薛忠秉所说,恃才傲物,有反骨之相,再杀不迟。
刑部大牢里,阴暗潮湿的走廊尽头,一狭小阴暗牢房内,李月白躺在一张满是虱蚤的床上,床上铺着破旧的草席,散发出阵阵怪臭。李月白思绪万千,回想骁龙苑中见太子以武士性命取乐,义愤填膺,杀了提头魔,救下好友岳青。他早已预见了眼下的境遇,当时冥冥中内心爆发出一种力量,一种信念,促使他纵身跃入骁龙苑,那一刻,他感到无比孤独,万千人海中,自身就像茫茫黑夜里的萤火虫,散发出微弱的萤光,却拥有震撼无比的穿透力,震慑人心!
虹霓剑已被收缴,李月白如获重释,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虞华后身,对抗魔君统御六界的大业,他此刻只想与自己最心爱的人平静度过此生,甚至有些后悔与自责,觉得对不起陈冰倩,他两眼呆呆地望着狱室顶棚,黯然神伤……
“囚犯李月白!长官提审,快点起来!”狱卒门外大声喊道,接着两名狱卒闯了进来,不由分说,推搡着李月白向门外走去,李月白双脚绑着脚镣,踉跄着走出狱室。
夜色下刑部大院显得格外阴森晦暗,唯有狱卒高举的火把给这阴戾的夜晚带来一丝暖意,李月白跟随狱卒们来到刑部提审大厅,大厅内烛火通明,几名刑部郎中正围坐在一人身旁,李月白抬头看去,正是太子殿下。
虽然大厅内看不见任何士卒,李月白还是觉察到太子身后的帷帐内人影绰绰,暗伏着侍卫,李月白摇头轻叹,叹息声十分微弱,唯有自己能听到。
“大胆狂徒,跪下!面见太子殿下,还不跪下!?”太子身旁一名郎中厉声高喝道。
太子面无表情,目光青冷,凝视李月白,烛火灯光映照下,李月白风华俊逸,落落出尘,比起那日所见更加英俊,难怪两个妹妹都为他说情,就是男子见了也会自愧不如,徒生羡慕,只是隐约觉得他的相貌有些熟识,似曾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此刻整座大厅的空气都已凝固,仿佛一场风暴正在酝酿,随时爆发。李月白仍静静站立,不为所动。又过了一会,太子淡然说了一句:“跪下!”
李月白跪拜在地,叩拜道:“罪民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冷笑道:“无论何人,任凭多大本事,再高的大才,也高不过王者的靴子,咱华夏这点规矩你应该懂得,昨日你于众人面前指责本王的不是,本王是通人情明事理的人,知你出于一片忠心,故而并未杀你!念你是个人才,只是年少轻狂,劝你今后要敛锋藏雄,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守好本分,你可听好了,切不可再犯第二次!”
李月白道:“谢殿下不杀之恩,草民并非哗众取宠,悖逆顽劣之徒,只是规劝殿下,少过失,自贤明,则万民幸甚!”
“放肆!谁人不知殿下贤明,还需你规劝吗?!”一名郎中插言怒斥道。
太子示意郎官莫要插话,接着问道:“好你个李月白,果然固执得很,那你就说说本王有何过失!”
李月白不知太子深夜来刑部大牢亲自提审他出于何种目的,而今身陷囹圄,怕是凶多吉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决心将所思所想毫无保留全盘说出。
李月白道:“那日武士岳青与五名死去的武士,哪个没有父母高堂,兄弟姐妹,妻子儿女,一人亡举家悲哭,无比哀痛,多少老人痛失亲子,常暗夜独自啼哭,怎一个惨字了得!殿下也有父母兄弟,也讲人伦孝悌友爱之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请殿下设身处地想想,对那些死去的武士是不是太过不公了?武士家眷的哭喊与泪水,殿下可曾听见?!可曾看到?!”
“李月白!”太子猛地站起,怒发戟张,面红耳赤,暴怒到极点,他强压怒火告诫自己冷静,愤怒反驳道:“你说得这些没错,丘孟尊者的‘仁者爱人’道理本王岂能不知,但你只知其一,不见其二,你那套说辞不过是管窥蠡测,坐井观天的肤浅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