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忽然出现一团黑雾,黑雾之上黑袍显现。
众人纷纷跪下,“参见老祖!”
雾隐老怪的元婴分身:“雾隐门人,从来愿赌服输,马烈你尚有羞耻之心?”
马烈惶惶惊惧,周身汗如雨下,回禀道:“弟子知罪,老祖饶命。”
雾隐老祖转头看着众人说道:“我既已立新宗主,尔等应侍奉如我,怎的如此胆大妄为,处处与宗主刁难。”
“弟子不敢!”众人慌忙附和。
“咻!”
雾隐老祖抬起右手,将黄虎吸入手中,紧紧掐住黄虎咽喉,一团黑雾瞬间将黄虎包裹,顷刻间,黄虎身体雾化成灰。
“这就是挑衅海宗主的下场!”雾隐老怪狠戾地说道。
众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黄虎是大长老的爱徒,大长老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雾隐老怪转头死死盯着大长老。
大长老慌忙跪下,“老朽知道了。”
谁都知道,雾隐老怪这是在立威,替新宗主立威。
“都给我散了!”雾隐怪一声呵斥。
大殿上瞬间便只剩海和雾隐老怪分身。
“你的勇气可嘉!”雾隐怪似有所指。
海却故作不知,“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执拗了,越是想要给我难堪,我就越是想要争取出头。”
“呵呵,你的缺点有三个,聪明,坚韧,隐忍,这也是将来能够成长的优势。”雾隐怪笑着说道。
“多谢夸奖。”海淡淡地说道。
“你还不肯叫我一声老人家?”雾隐怪问道。
“老祖。”海思索片刻喊道。
“你还有一个缺点,就是识时务。”雾隐怪略带嘲讽地笑着说道。
“你怀里的宝贝不错,若能达到人器合一,威力不可小觑。”雾隐怪神秘一笑。
海心中一惊,怀中海螺方才帮助海结出壁障,已被被雾隐老怪看破。
“多谢老祖指点,不过是件上品灵器。”海虚心地感谢道。
“休息两天,后山再见。”说完,雾隐老怪分身瞬间消失。
海意念响起海螺声音:“这老怪修为不错,元婴分身也有散仙实力,本体真身恐怕至少也真仙境的仙人。”
“方才多谢你帮我抗住一击,不然今日下不了台。”海连声感谢道。
“迫不得已,若是你败了,我也无处藏身。”海螺并不领情。
“方才烈焰之力太猛,灵力损伤许多,可能要沉睡许久,现在有老怪指点你修炼,我也放心了,你必须尽快结丹,将海螺置放在丹田之内温养,我才能最快恢复实力。”海螺虚弱地说道。
“用不了两日,老祖亲自帮我结丹修炼。”海赶紧说道。
海仔细查看了海螺,边沿上震开了一道不小的裂缝。
海回到了卧房,梅、兰、竹、菊四姐妹早已侯在门外。
洗澡水早已泡好,水里飘着活血红花瓣,用以祛除疲乏排毒活血。
海安然泡在桶里,正闭目惬意。
四姐妹忽然就绕过屏风,闯了进来。
“你们干嘛?”海大惊失色,慌忙问道。
“我们为宗主沐浴搽背。”春梅说完,将手里木瓢舀了水,轻轻从海的肩膀上淋下。
夏兰拿着一块浴巾,轻轻替海搓背。
秋竹端着一盘菩提,东菊端着一壶甜酒,侍立在旁。
“你们出去吧,洗澡真的不用你们帮忙,我自己能行。”海的老脸一红。
这么多年从未让人看过自己洗澡,而此刻居然还是四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洗澡水本来就很热了,此刻身体更是莫名地燥热。
好在有氤氲的水汽,掩盖了海的无所适从和尴尬。
梅、兰、竹、菊四姐妹何等聪慧,夏兰抿嘴笑着说道:“以前我们都是如此伺候老宗主的,宗主莫要害羞。”
如此一说,海更觉得面红耳赤。
“宗主,不如以后我们姐妹称呼您为公子吧,宗主这称呼实在太老气了。”春梅一笑,浅浅酒窝更显迷人。
海有些按捺不住,赶紧说道:“行行,你们以后就叫我什么都行,你们先出去吧,我实在享不惯这福气。”
“呵呵,公子,你是不知道秋竹的手艺,穴位按摩是秋竹拿手绝活。”夏兰笑吟吟说道。
秋竹放下了盘中菩提,走到身后,双手放在海的肩膀上,轻轻按压肩井穴,力道缓缓加重,忽又松了三分力道,旋即又加重两分力道,如此循环往复。
果然觉得肩膀松弛,整个大脑也清爽几分。
“秋竹,这个手艺倒是真舒服。”海笑着说道。
果然万物难逃真香定律!
秋竹话不太多,只是赧然一笑:“公子喜欢,秋竹每晚都为公子按摩。”
海闭上双眼,心中不禁慨然,难怪世间总有人向往权力财富,海也终于明白了伶尨所说的话,我本能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沐浴更衣之后,梅、兰、竹、菊四姐妹方才退下歇息。
海难得放松,沉沉睡去。
这一夜,东洲王府,西清园花圃小亭。
李小伶与伶尨正在月下亭中赏舞。
亭外一群舞姬弹着琵琶,长袖善舞,与这月色荷影映衬生姿。
邀请一个瞎子,一起在月下赏舞,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东洲王府郡主李小伶能够做到。
“伶尨,来,我们再喝一杯。”李小伶举起了小耳杯。
伶尨摸索着端起酒杯,“干!”
一曲相思华丽霓裳舞后,李小伶也有些醉意了,遣散了歌姬舞娘,独自在亭中与伶尨拼酒。
守候在亭外的几个下人,偷笑却又不敢出声。
“这果酒是西域进贡的美酒,咱多喝点。”李小伶端起酒杯说道。
“好,喝了这杯,咱不喝了。”伶尨关心地说道。
亭子外的下人,听着伶尨的话,更是一脸鄙夷。
曾经站在一起的奴隶,如今却和主子坐在一起,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伶尨,这就仿似一种背叛,实则却是嫉妒。
一饮而尽,李小伶仰头看着月色,“你看这月色多好,我却总觉得生活无趣,父王们什么都由着我,我反倒觉得好累。”
“什么都由着你,岂不自由快活,还有什么好烦恼的。”伶尨忍不住噗嗤一笑,想象着李小伶醉态可掬的模样。
“可一件事父王却偏不由着我,大元朝的四皇子登门求亲,父王竟欣然应允了。”李小伶无奈痛苦地说道。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伶尨脑袋中嗡嗡作响。
“那郡主你的……意思?”伶尨试着问道。
“嫁入皇门深似海,再也没有自由。”李小伶哀婉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害怕,父王并不爱我了,把我当做贡品进献给皇室。”李小伶真正伤心的父王,并不谈喜欢与否。
“来来,我们喝酒。”李小伶又催促伶尨喝酒。
伶尨终于明白,平日嚣张跋扈的郡主,此刻是如此孤独,难怪会让一个瞎子陪着她一起赏舞。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向郡主禀报。”伶尨眼睛虽然瞎了,耳朵却不聋,隐约听到了下人的嘀咕。
下人正犹豫,虽然伶尨已经是管事,可以命令下人,但他们伺候的是郡主。
“你们下去吧,让我单独和我的救命恩人呆一会儿。”李小伶醉眼朦胧,却心中有数。
下人退去之后,李小伶一直絮絮叨叨,讲着小时候东洲王如何宠爱,西清园中又有许多趣事。
伶尨一直默默聆听,或是点头,或是附和。
一连又喝了十二杯。
伶尨终于开口问道:“郡主,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你,该怎么办?”
伶尨心中砰砰直跳,如若不是李小伶喝醉了,断然不敢如此冒失。
李小伶好似没有听清,呢喃着说道:“嗯,的确有个傻瓜,曾经爱过我。”
伶尨有些着急,若此时不问,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再问了。
“郡主,他该怎么办?”伶尨追问道。
朦胧思索片刻,李小伶笑着说道:“你就让他摘朵花儿送给我!”
伶尨凭着感觉,摸黑一跃跳进了花圃,伸手摘下一朵花儿,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只摘得一朵有刺的花儿。
“哎,你干嘛啊?”李小伶踉跄站起身来。
伶尨从花圃中跌跌撞撞走了出来,回到亭子中,缓慢地伸手将花儿递给了李小伶。
李小伶这才如梦方醒,愣愣地看着伶尨,双眼蒙着黑巾,嘴唇翕动,似有话说。
“你喜欢我?”
李小伶酒已醒了三分,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我就是那个朋友。”伶尨虽然眼瞎,但居然也脸红了起来。
似乎感受到李小伶灼热的目光,死死盯着脸颊。
空气放佛静谧,月下无声。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却好似等了几个世纪。
李小伶缓缓伸出右手,接过花朵儿,放在鼻前嗅了嗅,“玫瑰真香!”
伶尨心中颤抖,仿佛看见了光明。
李小伶猛然一抬手,将花朵儿扔进了远处花圃,轻轻地说道:“还是留给别的花儿作肥料吧!”
伶尨心中一冷,已然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尽管已经失去了双眼,再看不见任何光明。
李小伶转身走出了亭子,冷冷地说道:“不要忘了你的名字,伶尨,我从来只把你当做一条狗。”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耳畔仍然回响着:“从来只把你当做一条狗。”
“从来只是一条狗!”
“一条狗”
仿佛余音,久久不散。
伶尨站在原地,心中仿佛刀剜,身处无尽的黑暗之中,再已找不到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