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明明是你妹妹准备的药,你也听到她的疯言疯语了,她是冲着常……”
“爹爹!”温幸凝着打断他,摇了摇头,眼中尽是不赞同。随即,她又解释道:
“在侯府宴会上与未出阁贵女私通,番邦王子在我天朝犯下如此大事,必遭天朝不满,此时的番邦王子定然只会想将事情掩盖下去,不会自己去提及药是怎么回事。”
“我温府声誉在望,这药切不可由我温家小姐而出。”
温幸提醒着,连带一旁的继夫人都收敛了仇恨的目光,一脸的若有所思。
温常安能坐上一品大员之位,自然也是玲珑心肠,他很快便明白了温幸的意思。
虽然这话一出去,会有所不合适,但至少为温府挽回了声誉,并且,温觅本来就是王妃人选,只要番邦王子将皇上那里哄的龙心大悦,温觅与番邦王子之事,又有谁敢再多说闲话?
思及至此,温常安抚了把胡子,点了点头,清雅俊儒的脸上写满了赞同,一双历经风霜的眸子看向温幸时,却带着一丝意外,他从内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还有一颗如此玲珑剔透的心。
沉吟片刻后,温常安开口,却是在询问于温幸: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面对?”
一句“我们”,便将温幸也赋予了掌权之力,此一句更是在试探温幸的处理方式。
温幸似乎完全没有听懂,面色无波,丝毫不起涟漪,只是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精光一闪,道:
“爹爹应该去将帝京城的名医都请过来,妹妹大受打击,可是病的不轻。”
听罢,温常安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对温幸更是重视了几分。
看着这父女二人的互动,温觅嫉妒的咬牙切齿,但继夫人却是松下了一口气,好歹,她女儿的命是给保住了。
“你滚回去给我好好病一场,若是皇上能够赐下恩旨,那番邦王子能来送礼,你这病还能够痊愈。若是不能,那你一辈子便去痷院养病吧!”
温常安冷冷看着温觅,毫无温度,一番冰冷的话说完之后,冷瞥了继夫人一眼,满是警告,随即拂袖而去。
见着温常安已走,温幸正了正衣襟,款款移步,走到继夫人和温觅面前,笑道:“妹妹可得好好保重身子,若是番邦王子对妹妹失去了兴趣,另择王妃,那妹妹的下场可就……”
温幸只是点到为止,如此机会,她却阻拦了温常安对温觅的出手,保下温觅一条性命,重点还是在于与番邦之间的和亲。温觅这么好的和亲人选,怎能浪费?
继夫人对着温幸刚刚的行为却是不解,冷笑道:“你休要猖狂,你以为你刚刚帮了觅儿我就会感激你吗?”
“感激?”温幸觉得自己都快要笑掉大牙,她们是什么人?是千方百计算计自己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既然早已结下深仇大恨,更是绑上了自己原身这条命,说要和解怎么听都像是讽刺。
“呵呵,继夫人以为我为温觅求情,是想要你感激我?可笑。若是妹妹就这么死了,谁去嫁给卡鲁尔?谁去抗下这和亲重担?”
温幸的话让温觅脸色煞白,她不停叫嚣道:“想要我去和亲,你休想!”
“不去?你现在残花败柳之身,若是番邦王子还能够要你,你应该心存感激!你以为和亲是过家家,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落到这个地步是你活该!”
“要么嫁,要么死。”
温幸的话深深的戳在了温觅心上,直到温幸离开许久,温觅却还是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继夫人一直抱着她,不停的哭骂。
温觅终于是回过神来,直摇头道:
“娘,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不死,不死……”继夫人抱着温觅,哭成了泪人。而温觅哭得累了,像是妥协了,而眼中释放出熊熊怒火,满满都是对温幸的恨意。
凭什么她就要身败名裂,远嫁他乡,而温幸却可以在这帝京城安享荣华富贵!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温幸,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比今日的我凄惨一万倍!
温幸回到潇湘院,下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水,等着温幸回来后沐浴清洗。
整个身子都缩进了热水中,抬起洁白如玉的手臂,在水面上拨动着,涟漪渐起,嫣红的花瓣随波逐流,荡漾在水面,无处安身。
在上一世,她不也像这花瓣,随风零落,任人摆布?而今生,她要做这拨动水面的手,做这下棋的人,绝不再轻易让人摆布!
闺室内冉冉轻雾迷离,蒙蒙水雾间,隐约可见绝世之姿,冰肌玉骨,光华映人。
常玄理想起白日里温幸的急速逃离,心中怎么也不能平静。暗自潜入温府,见到的就是美人出浴的画面。面上难得一本正经,眸光涣散而幽深,只是鼻翼之下,两行热血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啪……啪……”
温热的鼻血打在地上,竟然还啪蹬作响,门外的常玄理脸蹭的就红了,赶忙弯身用衣袖抹去,好一番手忙脚乱,惊动了里面的温幸。
“谁!”温幸眸子一拧,冷喝道。
常玄理听到了温幸的冷喝声,吓了一大跳,从不离手的象牙折扇都掉在了地上。他欲转身,又想起地上的扇子,姿势生生扭了一百八十度,捡起扇子拔腿就跑。
温幸裹着衣服大声呼叫,沉香闻声跑了过来,一脸疑惑,
“小姐,您沐浴好了?”
“刚刚外面什么动静?”温幸点点头,问道。
“外面?噢,刚刚有只猫。”
猫,没错,就是猫,这只猫还扭了腰。躲在暗处,常玄理嘴角抽了抽,扶着腰离开。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夜幕苍茫,明月如霜,给地面披上一层明亮的月华。
皎洁的流光铺了一地,温幸倚靠在窗前,透过那步步织锦窗,眼神悠悠飘向远方。
“木槿花盛开的季节,明月下会有许多萤火虫飞翔。君如明月生辉,妾只萤火之末,何寄相思长久?”
那时的商九竹初为帝君,邢温幸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月华,目中尽是对未来的彷徨,商九竹牵着她的手,俊朗的眉目里皆是深情,言辞切切,感人肺腑:
“我为明月,你便是星辉,有你有我,不离不弃。”
“有你有我,不离不弃。”温幸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唇齿间的苦涩蔓延开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那时她只知感动,从不想,明月身旁的星辉岂止三千之众,总有繁星陨落坠地,粉身碎骨,而明月依旧高悬,光辉如旧。
未央宫,重华殿。
商九竹静静看着窗外的明月,眉间的傲气睥睨天下,眸子里却透露着一丝稚儿才有的迷茫。心,总感觉空荡荡的,缺失了一角,却怎么也找不回。
“皇上~”
娇媚入骨的声音传来,商九竹转过身来,姚霁的脸上带着诱惑,貌若桃芳,风华绝代,让商九竹眼底最后的一丝迷茫破解,深深的沉迷。
帷幔之下,春色无边。
天微微凉,帝京城里的名医络绎不绝的涌入温府,温二小姐,病了。
这道是条大新闻,温二小姐和那番邦王子在常府花宴上缠绵,还听说有温二小姐的媚药助兴。这茶楼酒馆,大街小巷里的老百姓们闲来无事,便喜欢那这些贵人们的私事当话柄,说的好生热闹。
而温觅一病,还是重病,将帝京城里的名医都带去了,却还是无能为力。这时候有人发话了,这温二小姐可是番邦王子亲自挑选的王妃,这么一病,像是病入膏肓,说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番邦王子可怎么肯善罢甘休?
两国若是大动干戈,苦的可还是百姓,原本在温常安敌对势力的推波助澜之下,将矛头指向温府家教的话柄,在温幸的应策下风向很快转变,都是期待着温觅早日康复。
连带着对进出温府的名医们,都是极为关注,生怕温二小姐有个三长两短。随着名医们的摇头叹息,声势愈演愈烈,温常安一章折子送进皇宫,请求皇上赐下御医诊治。
番邦王子卡鲁尔早便对皇上请罪谢恩,此时温觅大病的消息又传了出来,影响颇大。商九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以宫中德高望重的沈御医为首,连指五名御医进入温府为温二小姐诊断。
天恩浩荡,温府人满面愁容的脸上浮现出惊喜,将御医迎回了家。最会察言观色的众人们见到背后皇上撑腰,都紧紧闭上了嘴。温觅一时间竟是风头无两。
见温觅的声势浩大,地位高,而自己丢的脸面也找了回来,想起温觅那销魂的身段,卡鲁尔淫笑着摸了摸下巴,亲自带上丰厚的礼物前去温府。
随着御医的治疗,番邦王子亲自得探望,温二小姐的病终于好了。这所有的闹剧,在一片唏嘘中落幕。
温觅还是要嫁番邦王子,温府的声誉和地位保住,而常府都快成了天朝与番邦喜结秦晋之好的象征地。
在常玄理的布局,温幸的应策之下,
一箭,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