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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救人

佐藤在得知小野失踪的消息后,本来以为大致摸清了土匪的逃逸方向,所以第一时间向山本太郎报告了情况,没想到山本太郎勃然大怒,还把怒火撒向了他,命令他马上派人把小野找回来,不然的话要拿他问罪。佐藤不知山本太郎为何会如此愤怒,一个小小的队长,值得他如此大动肝火吗?

“还有,如果小野落入了支那人手里,要尽一切力量保全他的性命,如果他的命丢了,不仅是你,连我也难逃干系。”山本太郎在佐藤临走前又万分叮嘱,佐藤更感到疑惑,难道这个小野的性命比山本太郎都要重要?但既然山本太郎已经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他也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到处打探消息去了,自己则来到集中营,然后再次亲自提审了李三。

几天不见光的李三,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不过鬼子在这段时间没怎么骚扰他,他每天的日子倒也过得舒坦。当他再次见到佐藤时,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又扫了一眼鬼子准备的那些刑具,冷笑道:“这些玩意儿是给爷爷准备的吧,想动刑吗?来吧,爷爷等着你。”

佐藤这次是为了小野的事儿来的,经过两次交锋,他已经清楚了解到面前这个中国人的脾性,知道任何残酷的刑法对此人都没用。所以他盯着李三那双透射出轻蔑表情的眼睛,像老朋友似的问候道:“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吧?我这次来找你并不带恶意,希望我们能和和气气地聊一下。”

“哈哈……非常不错,爷爷很喜欢。可是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想从我身上套什么话,劝你尽早死了这条心。”李三傲慢地扬起了头。

佐藤却不恼不怒,依然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人失踪了,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们的人的下落,我可以考虑用你交换。”

李三脸色一沉,但立即狂笑起来,笑声过后,流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你以为用这点小伎俩就可以唬住我?你也太小看大爷了,你还是别费口舌了,如果你说要杀了我,我丝毫不会怀疑,但你说要放我回去,爷爷我可没有心情跟你玩。”

佐藤心里憋着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诚意无法打动面前这人,本想一走了之,或者对此人动刑,但想起山本太郎的话,只好仍然保持笑容道:“对我们而言,你的命根本不值钱,而我们要的这个人对大日本帝国非常之重要,所以才要跟你交换,好好考虑一下吧,活着总比死了好。”

李三眼神中闪烁着阴晦的光芒,不想再理会佐藤,不过他开始有点相信佐藤的话了,如果不是因为确有其事,这个刽子手是不会亲自来跟他谈判。

佐藤起身离开后,李三又被押回了牢房,他还在揣测佐藤那话的真实性,如果确有其事的话,那么此人对日本人有何重要作用?要是能跟大哥联系上就好了。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知道这一切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是奢望,于是不再去想,干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了似的。

马小虎自从带着亲爹被佐藤赶出去后,找了一处非常残破的房屋暂且住下,这间房屋曾被炸弹炸开了几个洞,四处漏风,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但马小虎已经走投无路,他开始恨这些日本人,却又无处可去,因为赤城人都知道他已经投靠日本人,离开日本人几乎等于死路一条。

几天之后,马小虎的爹又因伤寒去世,闭眼之前仍然念叨着那句“世道不太平”的话,然后留下了他一个人独自活在世上。尽管伤心欲绝,他还不得不每天在鬼子面前强装笑脸,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

马小虎这人虽然心坏,但经历过那么一些事情后,他终于还是慢慢醒悟过来,尤其是想到爹临死前的眼神,他竟然想痛改前非,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刚走出家门看见佐藤,就把这种想法完全抛在了脑后。

没过几天,马小虎又换了一处不漏风的房屋,这天晚上,帮鬼子办完事后,他刚回家关上门,突然感觉身后站着一个人,顿时动也不敢动,一个劲地惶恐地喊道:“饶命啊大爷,饶命啊大爷……”

在他背后确实站着人,他们已经等候多时,此时慢慢走到马小虎面前,摘下帽子露出脸,马小虎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来者是宋子明和渡边正雄,两人一前一后夹住了马小虎,马小虎想起被砍掉耳朵的疼痛,哭丧着脸,不知道他们又要做什么。

宋子明扫视了一眼这间房屋,冷笑道:“马小虎,看来你过得不怎么样啊,虽然当了鬼子的走狗,但小鬼子也不怎么待见你嘛。”又问他耳朵是怎么回事,马小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马小虎,我真不懂鬼子这样待你,为什么你还要一心一意沿着这条死路走下去?”宋子明突然感觉这间房屋里少了点什么,又问道,“你爹不在这里了?”

马小虎呈现出一副沉痛的表情,伤心地说道:“我爹他……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接着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讲了出来。

宋子明深深地叹息道:“真想不通你跟了日本人这么久,究竟得到了什么?既然没有任何好处,为什么还要继续当鬼子的走狗?”

马小虎无话可说,他确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成天帮日本人做尽坏事,还得了顶汉奸的帽子,人见人恨。他真的连究竟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此时一想到这些,他竟然平静下来,完全放松下来了。

“好了,自己想想清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是继续沿着这条死路走下去还是想回头做人,该是作出抉择的时候了。”宋子明说完,又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拿到他面前,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一是再次给你提个醒,不要一味往死路上走,再就是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佐藤,如果佐藤同意,叫他在城门上挂上这个,我的人会看见的。”渡边正雄又给了马小虎一张布卷。

马小虎颤抖着接过了东西,但想起掉耳之痛,又紧张起来,不知道佐藤这次会给他什么惩罚。

“是、是,爷,您走好。”马小虎送走了宋子明和渡边正雄,却整个人瘫痪了似的,满脸苍白,双眼无神。

渡边正雄刚才一直没开口说话,一走出大门,他就感叹起来,“大哥,佐藤这样对待马小虎,他为什么还要帮他做事?”

宋子明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就是民族的劣根性,如果一个民族像这样的人太多,那这个民族非灭亡不可。他只是轻轻摇头叹息道:“要救一个人比要杀一个人更难,我们现在所做的,除了对抗敌人外,还要挽救那些已经走失方向的国民啊。不过这也许还要更多时间,当所有的国民都清醒过来时,我们在任何侵略者面前都不会再惧怕了。”

渡边正雄似乎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沿着漆黑的街道一直走了很远都没吭声。

“哈哈,老头,你的滚开,花姑娘的我们要带走……”正在此时,突然一阵狂笑和嘈杂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阵阵哀求,但回应这阵哀求的是鬼子的狞笑。

宋子明冲渡边正雄使了个眼色,忙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然后躲在黑暗处观察着鬼子的一举一动。几个日本兵正拖着一名女子从房子里出来,女子躺在地上,惊恐地叫唤着,但凄厉的叫唤声很快又被日本兵的狞笑淹没。

“爹,救我啊,啊……”

“你们这些畜生,快放了我女儿,女儿啊……”一个老人从屋里冲出来,死死地拽着女儿,和日本兵纠缠在一起,但老人怎能奈何身强体壮的日本兵?老人很快就被踹倒在地,但他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最后一个日本兵的枪口对准了老人,呜哩哇啦地嚎叫了两声,老人似乎愣住了,但又倔强地爬起来,想要从鬼子手里救下女儿。

鬼子的枪口对准了老人的额头,老人知道这些日本兵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女儿了,于是一把抓住枪口,愤怒地吼道:“你们杀了我这个老头子,放了我女儿吧。女儿,爹无能啊!”

这个日本兵和同伙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脸上现出一丝冷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老人两眼一瞪,缓缓倒了下去。女儿也被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吭声,便被日本兵架着离开了。

宋子明亲眼目睹了日本兵的暴行,胸中早已是怒火沸腾,牙齿磨得咔咔直响,愤怒的拳头恨不得击碎眼前的一切。

渡边正雄也已经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这一幕幕血腥得令人窒息的镜头,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宋子明还没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冲了出去,宋子明心里一急,也来不及思索便跟了上去。

两个突然出现的身影闯入了日本兵的视线,枪口纷纷对准了他们,又见他们的穿着,顿时嚎叫起来。渡边正雄虽然心中愤怒,但暂时压抑着,表现得不慌不忙,一边用日语说道:“这么晚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渡边正雄这一招果然奏效,几个日本兵以为真是自己人,马上笑脸相迎,其中一个回答道:“放心吧,没什么事,太无聊了,出来找找乐子。”

“啊……女人,哈哈,花姑娘的……你们慢慢玩吧。”渡边正雄脸上洋溢着一丝平淡的笑容,这几个日本兵也完全放松了警惕,脸上洋溢着傲慢的神色,然后继续拖着女孩离开。

宋子明走在渡边正雄身边,望了一眼已经毫无声息的女子,慢慢拔出了刀,然后碰了碰渡边正雄,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断了日本兵的喉管,日本兵还来不及呼出最后一口气便见了阎王。

渡边正雄狠狠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大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刻,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民族,同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充满了一丝愧疚之情。

“快走。”宋子明一把抓起地上的女子,渡边正雄被惊醒过来,瞬间出轨的思想又回归了现实,忙帮忙扶起女子,很快消失在街头,街道又空寂下来,只剩下几具还在流血的尸体。

他们这次进城带回了一个女人,弟兄们纷纷像看热闹似的围了过来,但被宋子明赶了出去,还留下话,没有他的允许,除了渡边正雄,谁也不能进屋去。

这名女子相貌确实不错,长着一张瓜子脸和一张樱桃嘴,一看就像大家闺秀,惹得这些男人纷纷踮起了脚跟,久久不愿离去。

“张正,你小子艳福不浅呢,要是你让我进屋去照看她,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一个兄弟开玩笑道。

张正嘿嘿笑道:“好啊,那得大哥点头!”

“你……那要让大哥知道,我这条命就直接给大哥算了!”

张正只是傻笑着,他用这句话顶走了好些想看热闹的人,弟兄们想进屋去,却又不敢违反宋子明的意思,只得乖乖地离开。

张正进屋后,还关上了门,身后立即传来一阵嘘嘘声。他走到床边,看着那张漂亮的瓜子脸,禁不住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却又想起了远在日本的那个女孩。

“美智子,要是你也在这儿该多好啊。”他长长地叹息起来,甜蜜和酸涩的味道挤在心间,五味杂陈。

马小虎差点又挨了一刀,那是在他把纸条送到佐藤面前时,佐藤看完纸条后,脸上顿时现出一道冰冷的笑,而后没了血色,嚎叫着拔出了刀。

“马小虎,我现在怀疑你私通八路,如果不想失去另外一只耳朵的话,希望你从实招来。”

“太君,冤枉啊,我也是被逼的!”马小虎哀号起来,差点没跪在地上求饶,要不是山本太郎到来,估计他真得失去另外一只耳朵。

山本太郎了解情况后,知道小野还活着,禁不住松了口气,然后问马小虎道:“你还记得送信人的面孔吗?”

“不……不记得了,我当时被枪口抵着脑袋,什么都没看见啊!”

“撒谎,是不是上次带走你的人?”佐藤在一边冷声说道。

马小虎愣了下,连忙点头道:“是、好像是,其中……其中一个人会说日本话。”

“什么?日本话?”山本太郎脸色突然大变,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会说日本话的支那人?”

“密云山的那股土匪中难道会有这样的人?”佐藤也感到奇怪,但马上责怪马小虎为什么没及时通报这个情况,其实马小虎一开始是不想说的,也是被逼无奈,为了保住另外一只耳朵才交代了这件事。

“密切注意这个情况。”山本太郎阴沉着脸,盯着惶恐不安的马小虎道,“好好干,太君不会亏待你。”

马小虎忙不迭地点头哈腰,佐藤却在一边盯着他那副熊样,然后让他出去。

马小虎离开这间房间时,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淫,两腿软得差点没倒下去。

“现在我们知道小野还活着,支那人想用小野来交换他们的人,我们该怎么办?”

山本太郎想都没想,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必须这样做,小野不能死。”

“小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救回他?”佐藤把藏匿在心底的疑问终于说了出来。

山本太郎目光深邃地盯着他的眼睛,沉吟了半晌才说道:“你听说过松井这个人吗?”

“松井?”佐藤顿了一下,忙点头道,“政府内阁成员之一,据说对发动这场战争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对,小野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山本太郎说道,“所以我一定要保住小野的命,如果他丢了命,你我都不会好过。”

佐藤恍然大悟。

“好了,尽快安排这件事,我不希望因为小野一个人惹来一大堆麻烦,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马上送他回日本。”山本太郎盯着那张布匹上画着的一条龙冷笑道,“龙是强大的代称,但是支那人根本不配,这是对龙的侮辱。”

当他说这句话时,却不知道,一条沉睡在东方的巨龙,此刻已经悄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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