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关静萱重新闩住了窗户之后,方谨言仍在屋子外头赖了很久,本以为时间长了,关静萱便会心软,但事实上,关静萱不但没有心软,反而因为生气累了下,很快入了睡,很是没心没肺。
方谨言不但是个少爷的命,还是个少爷的身子,平日里都被照顾得极好,哪里受过冬日里的凉气,夏日里的暑气,不过在院子里多站了那么一会儿,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有些咳嗽了。见方谨言自起身之后就不停地咳嗽,默语急着要给他请大夫开药方子。
方谨言却忙阻止了他,很有些高兴地说,“快去告诉少夫人,就说我病了,病的很重,都起不来塌了。让她速来看我。”然后迅速地又把穿好的衣裳扒了,往身上撩了点儿冷水装汗,重新躺回了塌上,为了把病折腾得再重一点,他强忍着凉意没盖被子。
默语去也匆匆,回也匆匆。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方谨言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咳了老半天,咳得满脸通红,咳到来人的脚步声到跟前停住,他才悄悄抬眼瞧了瞧,一看又是默语,且他身边并未跟着阿萱。
“阿萱呢?她,不肯来?”这会儿开口说话,方谨言才觉得喉咙因为刚才的过度咳嗽而疼的厉害,语气之中满是失落意味。
“不是的,少夫人不是不肯过来,是她一清早就出门了。”
“阿萱出门了?她能到哪儿去?”方谨言差点儿跳起来。然而,刚刚直起腰,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又软回了塌上。默语赶紧上前一摸,发现他这是起了热了。
“门房说,少夫人走的时候说了,要回娘家一趟。”
缓过了那股子晕劲,方谨言就听到了默语的这句话,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暗道阿萱这是因为昨天的事,打算一棍子给他打死了?是不是她这一走,明天或者后天,她就要给他送一纸和离书来了?想到这里,方谨言一急,热度更高了些。
却说关静萱,因为暂时不想看见方谨言的脸,她一早就出了门。她也没想去城中乱逛,毕竟她才刚成亲,人言可畏,她就直接回了娘家。
听说女儿回家的时候,关夫人正在仔细挑选儿媳妇人选,这些都是她这几天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出来的。
“什么?阿萱回来了?”难道,是小夫妻吵架了?这才几天啊。
没过多久,关静萱就走到了她跟前,“娘亲,女儿回来看您了。”
“你回门才几天啊,怎么又回来了?”关夫人语气之中,满满都是嫌弃。
“娘,我出阁的时候,不是您说的吗?没事儿就常回来看看您。我这会儿回来了,怎么,您反而不高兴了?”
“你要是和姑爷一块儿回来,娘就高兴。可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老实说,是不是和姑爷吵架啦?这才几天,你就和姑爷拌嘴?拌嘴了也就算了,你还直接回家来了?”
“哪儿啊,我没和他吵架。”只是单方面地不想理他。
“那你说说,姑爷今天为什么没有和你一块儿回来?”关夫人放下手中的纸,看着关静萱的眼睛问。
“他……” 关静萱避开了关夫人的目光,“有事呗。”
“有什么事?”关夫人继续追问。
“这我哪儿知道啊?他要出门去办事,我难道还要每件都问吗?”有些事,只怕就算她问了,他也不是不会说的。只会编各种谎话骗她。
“哎,娘,你这是在看什么呢?”说着,关静萱就准备把关夫人放在桌上的那叠纸拿起来看。
“你别乱动,这些都是我给你哥选的媳妇,给你选的嫂子。”
“这么多?娘,您这是把我哥当皇上,还是把您自己当太后啦!”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关夫人狠狠地在关静萱背上怕了一巴掌。
“娘,您下手怎么那么重啊。我不就是看是在家里,开个玩笑吗?”
“这是玩笑吗?这要是被人听了去,那可是大罪。”
“是是是,都是女儿的错。以后打死也不说这样犯上的话了。娘亲您这才刚把女儿嫁出去,就准备给哥哥娶媳妇儿啦?”
“怎么?就许你成亲,你哥哥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再说娘把你嫁出去了,这家里就少了一个人,还不得让你哥娶一个回来补上?”
“那娘挑好了吗?挑好了可是要让哥哥从学堂回来相看的啊。到时候我也去,看看未来嫂子长什么样儿。”
“才刚开始挑,也不知道你哥哥究竟喜欢什么样儿的。”
“娘亲给他挑的,他一定都是喜欢的。”关静萱今天回家一是为了避开方谨言的纠缠,二来么,是想来打听打听,“娘亲,隔壁的事儿,你最近有听说吗?”
“隔壁?阿萱啊,你都已经嫁给谨言了,难道还想着隔壁的那个混小子吗?”毕竟是多年的情分,关夫人其实一直担心当初女儿是赌了一口气嫁给方谨言的,哪天突然就后悔了。
“怎么可能?”关静萱赶紧摇头,“我就是听说,听说段瑞年要成亲了,娘亲你知道这件事吗?”
“他要成亲了?和谁?和先头那个?”
“不是,我听着是个将军的女儿。具体是谁,倒是不知道的。”
“将军?将军的女儿能看上段瑞年?不能吧。”如果只是看身份的话,关静萱也觉得不大可能,但,想起她看到的那个女子,怕是有些年纪了。
“等等。”关夫人突然出声,吓了关静萱一跳。
“怎么了娘亲,突然这么大声。”
“你说起将军,我想起一件事。昨天我和隔壁的一块儿去赴宴。我是去替你哥哥相看人家的,我猜着段家的那个应该也是,但她昨天,实在很反常。”关夫人把昨天段夫人的表现描述了一下,“她平时不是那么好奇那么平易近人的一个人。总不会……段瑞年说的亲事就是那个将军的寡妇女儿吧?”
寡妇?怪不得年纪看着不小,不像是刚及笄的样子。将军的女儿,段瑞年为了往上爬,倒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娘亲您刚才说那个将军姓什么来着?”
“姓沈啊。”
姓沈的将军,寡妇女儿……关静萱想起了段瑞年的长相,突然就打了个寒颤。
关静萱本来是想在娘家吃完晚膳再会方家的,或者干脆就在娘家住一晚上,但她不过吃完午饭,连个午觉,关夫人都没让她在家里睡,直接就给她赶出了门。
回方府之后,关静萱刚刚洗漱完,想要休息,珍珠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姑娘,哦不少夫人,少爷不好了。”
“不好了?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听说是着了凉,起了热,现在都烧糊涂了。”
“着凉?”关静萱突然就想起了昨晚的事,这位少爷,身子着实娇弱了些。
听说是一回事,真正看到方谨言的模样,关静萱多少还是心疼的。昨天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今天突然就成了这样。而后有些隐隐地责怪他,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昨天还那样。
“你们少爷,用药了吗?”见默语进屋,关静萱问他。
默语却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个女的和他们少爷就是不合适的。他们少爷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遇上这女的第一次就给打破了头,后来翻墙去看她,胳膊差点被砸断了,这回,肯定又是被他折腾的,再这么下去,少爷的命恐怕都要搭她手里了。
“你不是回娘家去了吗?还管我们少爷的死活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