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顾云清一直待在府中。
诱骗着轻萝找来了卷册,顾云清凭借惊人的记忆里,将这郡主府中大大小小一干人等,以及原主认识的大部分人的资料背景,烂熟于心。又通过查阅典籍,顾云清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框架。
如今有南周,西遥,北烈,东垣四个大国,在东南西北各占一方。顾云清现在所处的国家,南周,是四大国中最为富庶强盛的。北烈国男儿好战,曾数次进攻南周,顾言将军初出茅庐,打得敌军节节败退,又乘胜追击,意气风发,战无不胜。眼看就要打到皇城来,北烈国的皇帝不得已,派了使臣前去议和——北烈不再进攻南周,每年朝贡,还将当时已立为太子的三皇子送去南周学习,名为学习,实为质子。顾言一战成名,便被钦点为护国大将军。东垣人善音律,能驱使飞禽走兽,传言甚至有天资着,能唤来鬼神精怪。顾云清心道,传言毕竟是传言,如若真能请来鬼神等物,那东垣岂不是四处征战,南方的富庶土地早就易了主。典籍上记载的东垣人并未有过什么大动静。西遥是大国中最为神秘的,西遥人崇尚白色,信奉银月教。银月教教主,以及教中的圣子圣女,是连西遥皇室也不敢怠慢的人物。
除了四大国,各国周边也不乏一些小国部落。最出名的,莫过于南疆的悝罗。悝罗是一个位于更南方的一个小部落,小虽小,却总进犯别国领土,待到士兵打过来,又撤回到南疆,躲进南疆的深山迷雾中。悝罗人又善毒,被他们骚扰的国家烦不胜烦,却也不能根治拔除。
想到原主的父亲顾将军,就是死在了悝罗人的手中,顾云清直惋惜。
当下还是要尽快建立自己的势力,有了亲信和耳目,往后办起事来才会更加的方便。顾云清打定主意,叫来轻萝,有个引路的人,换了衣衫就要出去。
还记得前几日回府,顾云清看着那一柜子花花绿绿的衣裙直皱眉,索性将它们都换成素净淡雅的便装。这一举动,又让府中上上下下的人看傻了眼。原主对外的评价并不好,堂堂护国大将军的血脉,却花痴无脑,胆小懦弱。外面的人看她,多是带着鄙夷与嫌弃。现在府中的下人,多是以前将军府中的,受到过将军顾言的照顾。纵使顾云清平时蛮横无理,也对她毕恭毕敬。
“郡主,今天集市上好热闹啊……”
“郡主,那位姐姐卖的荷包好漂亮啊……”
轻萝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兴奋极了。顾云清无语,比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表现得还要激动。
其实这也怪不得轻萝。轻萝伺候着顾云清长大,顾云清对她依赖,却也总是刁难她,稍有不如意,也免不了一顿责罚。这几日的顾云清,虽然说总是对她冷着一张小脸,却让她害怕不起来。没有动不动就责罚下人,也没有再催着她去打听各位殿下的行踪。要不是她寸步不离的呆在顾云清身边,她都要担心是什么冷面少女来冒充她家的郡主。以前郡主从不逛集市,想要了什么东西都是打发了她来买。哪里会像现在这样,郡主将护卫打发回去,和她一起慢慢的逛着。
顾云清被一个面具吸引住了目光。她走到摊前,细细的打量。顾云清看的是一个狐狸面具,做工精致,面具上的花纹图案妖冶美丽。顾云清突然想起刚来的那天,遇到的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恍惚间她觉得眼前的这个面具就是他戴的那个。
“姑娘,看面具吗?”摊主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顾云清移了移目光,朝旁边的木簪努嘴,“诺,我看看簪子。”
“面具都是你自己做的吗?”顾云清突然问道。汉子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我一个粗人,哪会做这样细致的东西。这些面具,都是我从匠人那里买来的。”
“面具挺漂亮的。”顾云清收回眼,就要走。
“哟,这不是我们的郡主吗?怎么今天有兴趣来看这样的东西啊,又开辟了什么新的爱好想引起皇兄的注意力吗?”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清脆,语气却嚣张跋扈。
顾云清侧目,看见一群人缓缓向自己走来。为首的女子十五六岁,容貌娇俏,装饰华贵。顾云清想了想,这个少女,应该就是皇室六公主,慕连锦月。
护国郡主与六公主素来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都是刁蛮任性的主,每次碰头,总少不了一番争斗。
顾云清发现慕连锦月身边还跟了一位少年,高大挺拔,剑眉星目。只是这张脸莫名有眼熟,顾云清心下疑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慕连锦月看见今日的顾云清穿着寡淡,未施脂粉的一张脸却光彩照人,俏生生的让人移不开眼。她心底愕然,顾云清平日里浓妆艳抹,怪模怪样的直叫人厌烦,却未曾注意她模样原是生得这般好。感觉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比了下去,那顾云清又一个劲的盯着纪小公子看,慕连锦月恼羞成怒。她上前一步,似要挡住顾云清的目光,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顾云清,收起你那龌龊的眼睛。你纠缠太子哥哥他们不算,你现在又想打纪哥哥什么主意?本公主告诉你,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原不想搭理这一行人,可看这小公主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顾云清只觉有趣,一副不解的样子:“我为什么不能看,还不能想?可本郡主就是爱慕美男子啊。”
“顾云清,你……你简直不知羞耻。难怪三皇兄不要你,要兰姐姐。你一点都比不上兰姐姐。”
“哦,那可要谢谢你的三皇兄了,如果不是他不要我,我现在还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看别的男人呢。”说罢,顾云清对她身后的少年眨了眨眼。
少年顿时红了脸,慕连锦月气得发抖,看顾云清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顾云清淡淡的瞥她一眼,叫上轻萝就离开了。
除了慕连锦月,倒也没遇见其他的什么熟人。顾云清大致的逛了逛,留意了几处地方。又听街上不少人说起,三日后,城中的千机阁会有一个拍卖盛典。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事了,顾云清和轻萝便在日落前回了府中。
夜晚,萃竹苑。
院落中房屋门和窗户紧闭,一片黑暗。借着暗淡的月光,依稀可见院中石桌前,有一道人影,举着酒壶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夜风吹动着院中的竹叶沙沙作响。
“夜这么黑,也不点个灯。”石桌上的蜡烛突然被点亮,紧接着,是一道戏谑的男子声音。
石桌前的人影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粗糙汉子,微微愣住,尔后,嫌弃的撇了撇嘴,“真是恶俗的趣味。”
汉子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坐下,把玩着手中的狐狸面具,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张脸上荡满了笑意。
原先坐着的人影,看着烛火前的那张笑意盈盈的脸,越发不自在,一阵恶寒。“原本今日早早的来找殿下喝酒,可殿下却回来的如此晚。算了,我也该走了,改日再来打扰。”他起身,走出去几步,还是忍不住了,回头对着还沉浸在面具中的汉子开口:“殿下,往后要易容,还请选个正常的样貌。”
“本殿下何其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如果不易容成这样,那不是很容易被认出来。”
他无语的转身便走。管他易容成什么模样,他不要再看见就好了。殿下的表情和语气表现在那样的汉子身上,他表示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良久,院中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动竹叶的声音。汉子将桌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尔后揣上面具,便向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