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路上(外夜)
小刘玩艺儿打着灯笼,李莲英在马大尾巴的搀扶下,忧心忡忡走进。
小刘玩艺儿:大总管,老佛爷夸孙秀才,说他一日千里,尽挑着您的刺儿,好象大总管几十年的功劳还敌不上他一小会儿做的事。
李莲英:(虚弱)老佛爷赚我老啦……
小刘玩艺儿:大总管年富力强,一点不老,您永葆青春哪……
李莲英:你是说老佛爷无中生有,春心荡漾,故意找我的碴儿,把我赶出宫去,再让那孙福根进来侍候跟前儿?
小刘玩艺儿:(大惊)大总管,小人不敢擅自揣摩老佛爷的心思。
李莲英:那就是我在擅自揣摩了?
小刘玩艺儿:(急摇头)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李莲英:(有气无力)你毁谤老佛爷,可恶可恨该打该死。这会儿我懒打你了,就站儿使劲儿抽自个儿嘴巴。
李莲英气冲冲朝前走。
小刘玩艺儿抽着自己的嘴。
2.膳食房(内夜)
气氛非常尴尬。
李莲英:(入,见状,强笑)哟,怎么不吃啊?
马丁:大总管,请你开导开导孙先生。我不希望失去这样一位朋友。
李莲英:(赔笑)孙秀才,咱们赢归赢了,得饶人处还要且饶人,你别赶尽杀绝呀。
马丁:孙先生,干一杯吧。
孙福根:对不起,中国有一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不可能在一块儿喝酒。
马丁尴尬而惊愕:你不是希望看到我创作出中国人喜闻乐见的雕塑作品吗?
孙福根:你那幅作品草图,不伦不类,能称为喜闻乐见?你不仅沾污了你们崇高脱俗的美神,也丢弃了你可贵的创造力。
马丁:可,这都是你启发了我啊。
孙福根:我启发了你?
马丁:对,你使我终于解决了艺术和生存的关系问题。
孙福根:那就是我毁了你!
马丁:你不用谦虚客气,是你给了我再生……
孙福根:马丁先生,你听我说,一直以来,我想做的事,就是利用机械利用西洋的先进科技,改变大清百姓陈旧的观念……
马丁:你做到了,当今商品经济发达,你改变了我落后陈旧的艺术观念。
孙福根:天哪,我做了一件什么蠢事啊。
马丁:你做了一件好事,将改变我一生的命运。
孙福根:我把一个有思想、有才华的画家,改变成了一个企图投机钻营的商人,使你丧失了艺术立场。
马丁:那个该死的立场差点毁了我的一生,我只能靠别人的接济生活,这是很可悲的。我要靠我的作品赢得太后的赏识,太后赏识了,贵国的达官贵人就会跟着赏识。我的面前,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一条光明的大道,我在中国的市场就打开了。
孙福根:(站起)对不起,我先告辞。(出)
马丁大:这,这一切的结果,不是他希望的吗?
李莲英笑:一个破秀才满腹酸腐气,刚做了点事情,就敢倨功自傲。
马丁笑:中国人很奇怪。
李莲英:一点都不奇怪。洋画师,太后很赏识你,我决定把你所有的画都卖下来,你开个价儿。
马丁愕然。渐渐转喜色。狂喜。
3.东内间(夜内)
慈禧已躺在床上。
玉儿:(入)老佛爷,奴婢大胆,李大总管说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向您禀报。
慈禧:唉,传他进来吧。
李莲英:(入)奴才叩见老佛爷。
慈禧:说吧,什么重要的事,非得深夜来报?
李莲英:奴才怀疑孙福根有叛逆之心……
慈禧:跟一个秀才抢醋吃,你无聊透顶!
李莲英:老佛爷,孙福根指责洋画师献上来的新图,是沾污了西洋崇高脱俗的美神。还不打自招地说,他企图用西洋的先进科技,改变大清陈旧的观念。老佛爷,奴才就是不服,西洋先进吗,大清落后吗……
慈禧:哦,他这样说啦?
李莲英:玉儿和在场的太监们都可作证。老佛爷,这些话跟那维新派同出一辙啊。
慈禧:维新有什么不好?我说过维新不好了吗?啊?
李莲英:老佛爷圣明,奴才是怕孙福根老讲这些话,会大乱人心呀。
慈禧:是不能乱,百姓不可擅议朝政,这是规矩。用不用西洋的什么科技,那是皇上说了算的,跟他一个寻常秀才没关系。
李莲英:可不吗,觉得自己做出了一点成绩,就认为可以干涉朝政,他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慈禧:也不必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雕塑的事儿已经办妥了,就打发他走吧。一个男人留在宫里,招惹物议啊。
李莲英:喳。
4.东宫门(日外)
小刘玩艺儿推攘着孙福根。
孙福根:我还没向七格格辞行……
李莲英:不用啦,御膳用了,赏也赏啦,走吧。
孙福根被推出门外站着,发愣。
马丁从马车上下来,朝李莲英大呼。
马丁:大总管,我又精心地完善了我的构图,请您过目。
马丁:(走到,冲周侍卫一礼)您好,大人。
周侍卫一愣神,马丁已经入内。
李莲英:哟,你真勤奋。跟我来吧。
李莲英带着马丁走。
孙福根怔怔地看着门内。
又一辆马车徐徐而来,停下。
裕洁从车上下,看见孙福根,一愣。
周侍卫:孙秀才,你是条汉子,我佩服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孙福根:佩服我干什么?
周侍卫:你制服了那洋画师,他居然冲我行礼了。你真行。
另一侍卫:咸丰年间,周大哥的爹叫洋鬼子杀了。他特恨洋人。
孙福根:(朝里张望,有些心不在焉)你节哀。
周侍卫:我爹被杀,那是多年前的事,早就哀过啦。
洁裕走近一些,仔细打量着孙福根。
孙福根:周大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放我进去。
周侍卫:对不起兄弟,宫禁森严,我们不敢擅自作主。
5.谐趣园(日外)
一太监正在园内酒扫。
七格格:(入)传孙秀才见我。
太监:七主子,李大总管已经命孙秀才离开颐和园了。
七格格:我好不容易说动老佛爷给他建一厂子,他就这么走了?走了多时?
6.东宫门(日外)
孙福根傻傻地看着宫门。
周侍卫:走吧,孙秀才……
裕洁:(画外音)您是,孙福根?
孙福根回头一望,见裕洁笑吟吟地在跟前。
孙福根:(一愣,疑惑)您……
裕洁: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裕洁啊!
孙福根:啊,前些天,我看见过你的,就觉得有些面熟。
裕洁:是吗?
裕洁高兴,伸出手。
孙福根兴高采烈,紧紧握住裕洁的手。
侍卫们惊奇地瞪大眼。
孙福根:别人说,他乡遇故知,我们却是在国内相遇了。
裕洁:这些年,你都在干什么?怎么又到宫里来了?张天霄你见到过吗?刘培学在哪里?你的工厂开办起来了吗?有什么发明吗?产品的销路好不好?
孙福根:我一时哪能回答你这么多的问题呀。
裕洁:对不起,见到你我真太高兴了。哦,对啦,我正要找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助。
七格格风风火火地来到,一见孙福根和裕洁抓着手,愣了愣。
七格格:(使劲咳嗽)咳咳咳咳……
孙福根:(从裕洁手中抽出手)七格格……
裕洁:七姐姐,你是不是得了风寒?
七格格:(似笑非笑)不是风寒,是风骚。
裕洁一愣。
孙福根:七格格,我正要向你辞行,可是进不去了。
七格格:那就不用进了。
裕洁:七姐姐,这位孙福根,与我在英国时就相识了,我们在这儿说说话。
七格格:哦,我碍事了?
裕洁:孙福根,请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好吗?
孙福根:好的。七格格,再见了。
七格格:走好。
孙福根深深地向七格格一揖。
七格格:干什么?
孙福根:谢谢你把我当成朋友。
7.乐寿堂院(日外)
慈禧:裕洁,我喜欢你,可你也不必一大早就赶来请安啊,瞧把孩子累的。
裕洁:恭王姨父说,既然在京城,我就该天天过来给太后请安。我也喜欢太后,从小我就没了额娘,见着太后,跟见着亲娘一样的亲切。
慈禧更喜。
七格格:哼,谁不想拿老祖宗当亲娘?那多光彩啊。可老祖宗要给成千上万死了额娘的孩子当亲娘,肯定忙不过来。
慈禧:七丫头,又说什么疯话?(对裕洁)别理她……听说,你在外国就认得那个孙秀才?
裕洁:在英国时,他和留学同学一块儿拜访过我阿玛一次,后来,我们又在河上聚会过一次。
慈禧:聚……什么会?
裕洁:开过一次舞会,还有一些英国朋友参加。
七格格:(悄悄)见两次就那么亲热,我不信。
慈禧:我知道那种舞,男人搂着女人的腰,难看死了。女人啊,最重要的是贞洁,让男人在广庭大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嗯?
裕洁:这种舞是很高雅的,英国王宫里都跳这样的舞,女王也会参加。
慈禧:胡说,一个女王让别的男人抱着腰,就更不成体统了。君不君臣不臣,国将不国。假如大清的皇后,也让别人抱着,才真叫丧权辱国。
裕洁愕然。
慈禧: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不然,这一见面就训你,你会说这个老太婆可怕,以后还怎么敢见我呢?
裕洁:不会的,太后,我要能像七姐姐一样,常常侍候在你身边,就更好啦?
慈禧:裕洁啊,那你就来宫里当个女官,把咱这后宫给拾掇拾掇。
裕洁:谢谢太后。
七格格:不拾掇倒好,这一拾掇啊,太监得搂着宫女跳舞。
慈禧:今儿你怎么啦,跟吃了枪药似的。人家裕洁多听话、多实诚一孩子呀,大清早,你还睡懒觉,别人就打城里往这儿赶。
七格格:有好事儿能不赶吗?
裕洁:七姐姐,你看我哪不顺眼,尽管指出来,我会改的。
七格格:你哪儿都顺眼。(走到一边嘀咕)她哪一点顺眼了?真是。
慈禧:裕洁,你别生气,七姐姐就这德行,一会儿风一会雨的。玉儿,把养云轩的房子收拾一间出来,让多罗格格歇歇去。
裕洁:太后,我今天还要去一趟天津……
慈禧:去天津?你一个女孩子,东奔西走的忙乎什么呐?
裕洁:袁世凯先生要送您一件礼物,让我去帮忙。
慈禧:哦,袁世凯这人倒是别出心裁,鬼精鬼精的,这回他又送我什么呀?
裕洁:孩儿暂时还不能告诉太后。
慈禧:哟,我懂,这叫卖个关子,到时候让我大吃一惊,喜出望外,相声里叫做抖包袱。可见你呀,还不算纯粹的洋格格。这番孝心难得。
裕洁:太后,我本来就是旗人,是中国人……
慈禧:还是我的乖孩子。去吧,不耽误你的事儿。
裕洁向七格格一点头,走。
七格格:哼,还算旗人?都跟不要脸的洋人完全同流合污了,没个礼性。
慈禧:说什么呐叽叽咕咕的。
七格格:我说您说话不算话,明明要给孙秀才赏一厂子,怎么又撵他走了?
慈禧:这事儿,你甭管了。你不懂!
8.练兵场(外日)
洋车一动不动地停在一旁,高台彩带已撤,变成了执法台。
袁世凯焦急地在两列士兵面前走着。他转过身,对面正是几个不怕死的车把式。
袁世凯:你们看见了,这儿既是练兵场,也是刑场。我北洋新军军法处不用请奏,直接可以将你们这群蠢货的脑袋削下来。现在,你们可以知难而退,我袁某不予追究,但若再敢骗我,我决不轻饶!
车夫甲:袁大人,当一辈子穷车夫,与其穷死,不如拿性命一搏,搏他个荣华富贵出来!
袁世凯:敢于拚搏算个汉子。可你们要是驾不动这洋玩艺儿,我就将你们这干冒充英雄好汉的家伙一块儿砍啦……(指点着他们的人数)一、二、三……
姚总办:一共是八个人。
袁世凯:(瞪他一眼)我不识数吗?
车夫丙:怕死的是孙子,咱们就拚了这性命赌一把。
袁世凯:还真有点留取丹心照汉青的劲头,敢拿脑袋跟兵刃开玩笑。刀斧手!
刀斧手齐步跑来,站在袁世凯面前。
袁世凯:一旁侍候,驾不走车,全都砍了。
刀斧手:遵命!
9.路上(外/内日)
马车在路上行驶。
车内。
裕洁:(惊讶)你就这样让一个有才华的西洋画家成了奴才?
孙福根:(苦笑)这个世界就这么荒诞。
裕洁:不是世界荒诞,而是大清的陈腐荒唐的观念,还有巨大的惯性,落后势力还是强大的。因此,有志之士就要想办法改变它。
孙福根:谈何容易啊!
裕洁:不要悲观。你看,连袁世凯这样一个旧式官僚,都企图用洋汽车去影响太后。时代和社会总是在进步发展的。哎,我有一个建议。
孙福根:什么?
裕洁:如果你真能开动洋车,我就请求袁先生把你留在新军里,他们需要机械师,每年有军费开支,就有条件使你研制你的发明。
孙福根:太好啦,裕洁,谢谢你。
车外,突然,迎面一快骑飞驰而来。
马车夫:闪开,这是贝勒爷的马车!
马上士兵一勒马缰,马长嘶而起,马车果真一惊,伫足嘶鸣。
车内,裕洁在车上被一震,头往孙福根身上一撞。
孙福根:(扶住裕洁)怎么回事?
士兵:(跪在道旁)请贝勒爷恕罪!
马车夫扬着鞭,朝士兵抽去。
孙福根:(出,抓住马车夫的手)住手。(跳下)你是什么人?
士兵:小人是新军兵丁,奉袁大人命,请知府大人带人验尸。小人一不小心,惊了贝勒爷的马……
孙福根:我不是贝勒爷,起来吧?
士兵:(怒起)不是贝勒爷,你给爷爷充什么大爷?
裕洁:(出,下车)住嘴。
士兵:(跪)小人见过多罗格格。
裕洁:验谁尸斩?
士兵:回格格,那几个车夫要钱不要命,非要驾车,却没一人能驾走,袁大人要将他们全部斩首,请知府带忤作来验尸、收尸发还亲属安葬。
孙福根:(气愤)开不动车也犯死罪?
孙福根奔到路旁的马前,一跃而上。那马一鸣,孙福根控住马头,一掉马头来转到裕洁身边。
裕洁:你要干什么?
孙福根:救人要紧。快,上来!
孙福根侧身下倾,出手将裕洁拦腰抱上了马,双脚一夹马腹。
孙福根:驾!
马奔驰而去。
10.练兵场(外日)
袁世凯高高在上坐着,面前摆着令牌、笔墨。
姚总办、师爷及一些军官站在他两旁。
对面台下,几个马车夫已经被绑着,背上插着亡命牌,吓得瑟瑟发抖。
袁世凯:你们尽吹牛,尽哄我空欢喜。我袁某出言如山,决不吹牛,说砍头就砍!
车夫甲:大人饶命!
袁世凯:饶什么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正确的态度。刚才多勇敢啊,可是,你们除了勇气还得有点本事!
袁世凯拿起笔来,从帽筒里抽出一支令签递上。
姚总办:刀斧手准备!
几名刀斧手拿着酒碗,喝入一口,将碗掷在地上,摔碎,举起刀来,往刀上喷酒。
两名车夫已经软倒在地。
车夫甲:冤枉……
袁世凯:(拿笔在令签上画,冷笑)千里迢迢从广东跑来送死,活该你!(一掷令签)杀!
令签飞出,在空中飘扬。
刀斧手扬起刀,朝车夫甲砍去。
孙福根:(快马而来)刀下留人。
众人都是一愣。
袁世凯:谁在咋呼?谁敢在我新军法场上咋呼?
孙福根的马直撞刽子手,那刽子手们往后闪避。
孙福根一掉马,策马向台前奔去。
袁世凯:裕洁?
孙福根下马,将裕洁扶下。
裕洁:袁先生,你不能随便杀人,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袁世凯:裕洁小姐,你说袁某的命跟这群蠢东西的命是一样的?
裕洁:都是生命,怎么不一样呢?
袁世凯:这些人犹如草芥孑孓,朝生夕死。袁某身为朝廷命官,岂能与此辈等同?
刀斧手:袁大人,这人还杀不杀?
袁世凯:杀,当然要杀!军令如山倒!
孙福根:袁大人,大清律例,哪一条写着驾不动车,便是死罪?
袁世凯:你是哪根葱啊?
裕洁:这位就是孙福根,孙先生。
袁世凯:他妨碍军务,其罪同等(猛然一醒)哎,孙福根?裕洁小姐,就是您提到的那位学机械的人?
裕洁:正是。
袁世凯:啊,孙┉┉
此刻,孙福根在汽车旁认真地端详着。
袁世凯:他,他干什么?
裕洁:孙福根对机械着迷,一有新奇的机器,他就连生死都不顾了。
裕洁快步走过去。
车上,孙福根前后观察了一阵。
发现车前有一小孔,用手比划,量了量。
裕洁:你懂吗?
孙福根:再看看。
他跃下车,掀开座位。埋下头看着,点了点头。
孙福根:瞧,这是一台气缸,我估计这一台是汽油发动机,上面写着好象是德文,我看不懂。
裕洁:(上去,朝上面发动机看去)是十马力的汽油发动机。
孙福根:(从座位下找出一根手摇柄)我在伦敦一家纱厂见过,用它可以启动电机。
袁世凯:此人果真对机械入迷。(一笑)
孙福根把座位放下,板动了两根扶柄,一掀动,车滑了一下。
孙福根:这是刹车柄,另一根便是加油柄了。(转动了下方向盘)裕洁,你下去瞧瞧,我一动这圆盘,下面车轮有什么变化。
裕洁下。孙福根一转方向盘。
裕洁:两只前轮,向左。
孙福根:(又搬动了一下)这次呢?
裕洁:向右了。
孙福根:(跃下车)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原理呢,它的传动系统和转向系统,乍一看匪夷所思,可一细想,这并没多复杂高深的结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兴致勃勃地指着)你瞧,这里悬挂着一横置钢板弹簧,后面呢,有两块这样的钢板,使车平衡行驶……
裕洁:那你能开走它吗?
孙福根:我想不难!
几个车夫远远地看着孙福根,刽子手仍是杀气腾腾立在他们身后。
车夫甲:大哥,假如那位兄弟开动了洋车,袁大人还砍我们脑袋吗?
一刽子手:军令如山,照砍不误。
孙福根:(手拿着摇柄朝袁世凯走到)袁大人,希望你把这些无辜的人放了。
被绑的车夫们期盼的目光。
袁世凯:那得看你能不能赶走我的洋车!
孙福根:是驾驶,如同驾驶火车一样,驾驶者,该称为司机。
袁世凯:我不管你称什么,你开动了,再跟我提条件。
孙福根:好!
孙福根走到车前,把摇柄插到孔里。
裕洁:这是干什么?
孙福根:启动它……
孙福根一摇,车一下被发动起来,发出响声。
裕洁本能向后一退。
袁世凯惊异地表情。
车夫们激动的表情。
师爷:袁大人,这人还真有点门道,天大的事情今天终于办妥啦!
袁世凯:别一付喜形于色的样子。
师爷:怎么?
袁世凯:你没看出他见到洋车就发痴的样子?哼,这不是我求他,他得求我!
师爷惑然不解。
军官:大人您瞧,真开走啦。
袁世凯惊讶地看着洋车行驶。
袁世凯:妈的,原来这玩意是这样驾驶的,真是个好玩意。(转身对手下命令)把这一干蠢货放了!
车夫们感谢不尽,欢呼起来。
11.车内(外日)
洋车行驶在练兵场的空地上。
裕洁:福根,你真了不起呀。
孙福根:开动它,是很简单的事,但是要驾驶好它,却得费一番功夫了。裕洁,求你向袁大人提一个请求行吗?
裕洁笑:我记着的。让他留你到军营……
孙福根:不,请他允许我仔细研究一下这辆汽车。
12.臬台府(内夜)
袁世凯仍是显得忧郁,担心。
裕洁:袁先生你是不是害怕孙福根把你的汽车弄坏了。
袁世凯:我哪是这样小气的人?万寿节在即,孙福根熟悉洋车的习性,得花些功夫。若是再让他教人开车,到贺寿那天,黄花菜都凉了。我怎么拿汽车去影响太后呢?
师爷:(入)大人,我在凯撒大酒店订了最好的雅间……
袁世凯:应该礼贤下士,你再找些人好好侍候孙秀才。
师爷:可孙秀才他不肯歇息,一直捣古着那洋车。
袁世凯:姚总办,你把汽车锁进车库,让孙秀才好好歇着。
姚总办:喳。(下)
裕洁:袁先生,我倒有个想法了,孙福根喜欢这辆车,若是让他当司机开车入宫,那不就简捷了吗?
袁世凯:不可不可,大清秀才,留洋学子,去当车夫,有侮斯文啊。
裕洁:孙福根的抱负就是研究机械制造,想当中国第一个工程师。
袁世凯:裕洁,你若真能劝说孙福根入宫。袁某这就给您见大礼了。
袁世凯起身,向裕洁施礼。
裕洁:不必。我这就告诉他。
袁世凯:袁某深谢了。
裕洁下。
师爷:大人,孙福根会自甘下贱,去当一车夫吗?
袁世凯:论到知人善任,我是强项。这人见着洋车就欣喜若狂,我断定他会接受的。
师爷:那您还让多罗格格劝他干吗?
袁世凯:嘿嘿。我送洋车同时得送上孙福根。可你想想,侍候太后的都是些什么人哪?
师爷: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对啊!孙福根一旦进宫,肯定会被阉割掉的!
袁世凯:(笑)如果他被阉割了,一时愤怒,万一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太后肯定震怒。太后一震怒,这罪责谁去担当?
师爷:妙啊,学生明白了,大人送的仅仅是洋车,而这车夫却是裕洁举荐的。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就由多罗格格兜着了。
袁世凯:要什么事都做到万无一失,首先需要想到退路。
师爷:可是,皇上不是另有深意吗?
袁世凯:大清的江山还是在太后手上。咱们第一步得把太后侍弄得开心了,待以后,再慢慢猜测皇上的深意吧。
13.酒店客房(内夜)
客房内,两名日本艺伎跪地。
孙福根:我要说多少遍你们才明白?给我出去,我不需要!
两名女人起身出。
裕洁:(走入)怎么回事啊?
孙福根:姚总办把我当成什么了,找来两个日本的风尘女子。
裕洁:是不该用这种方式感激你。不过,袁世凯真的对你很看重。
孙福根:他若看重我,就该让我好好研究洋车,别把洋车锁进车库。
裕洁:你真的喜欢那辆洋车吗?
孙福根:当然喜欢。我自信能够探究出它的精妙所在,如果咱们也生产出这种车,就将打开大清交通运输的一个新局面。论到小事,夫妇情侣不用再明月千里寄相思;说到大事,寇雠入侵,海防边关告急,我大清军队便不再受人僵马冻行军苦。千里之遥,变为近在咫尺。这意义多么重大呀。
裕洁:是啊,西洋工业革命,引起思想的变化,而各种思潮的出现,又影响和促进了新的技术革命。
孙福根: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研究这辆洋车,为大清的强大,尽臣民之责。
裕洁:太好啦,你就来当司机吧。
孙福根:我当司机?
裕洁:你,不愿意?
孙福根:我满腔抱负,满腔理想,岂能去当司机……
裕洁:我还以为你留过洋,有先进的思想观念,一定会接受这份工作。原来你还是充满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落后观念,最终理想是为了当官。
孙福根:你误会了,我不想当官。大清不缺秀才,更不缺官吏,但是缺工程师。
裕洁: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才是伟大的。大清秀才,成为中国第一个汽车司机,也是对旧观念的一次挑战啊。
孙福根:这辆车是送到宫里的礼物。如果我一辈子给太后开车,还有时间去实现我的理想抱负吗?
14.后院(外日)
袁世凯正在后院打着太极拳。
师爷领裕洁入。
袁世凯:(收式,欣喜)裕洁小姐一大早前来,必定是传来喜讯,劝服孙秀才了。
裕洁:对不起,袁先生。孙福根不愿意当司机。
袁世凯:什么?为什么?
裕洁:我认为,他确实说得有道理,如果他仅仅成为太后的司机,怎么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呢?
15.臬台府(内日)
袁世凯:(摔了一个茶杯,怒)侍候太后身边儿,多大的荣幸,多大的福份。孙福根这蠢货,竟然放着这天赐良机不要,他能有什么前途?
师爷:大人,孙福根入宫,被一刀阉成太监。这断子绝孙的前途,他肯定料到了。
姚总办:(入)大人,孙秀才缠着我,非要打开车库去拆洋车。
袁世凯:把他关起来,我说不动他,只好霸王上弓,拿刑具说话了。
师爷:大人不可,据多罗格格说,孙福根的脾气刚烈倔犟,宁死不屈啊。
袁世凯:(着急)那你说怎么办,后天就到贺寿之期了。
师爷:是啊,眼见有一位能干的车夫了,可他偏偏又是要理想不要命的秀才。
袁世凯:裕洁已经告诉太后,我要送一件非常之礼了。妈的,这一下只有车没车夫,更是出丑。
衙役入:禀报大人,孙秀才求见。
袁世凯冷笑一声。
16.臬台府(外日)
孙福根站在门外,显得有些急切。
袁世凯:(走出,正色)孙秀才,我既是直隶臬台,又是新军统帅,整天日理万机,实在没功夫陪你。
孙福根:我知道袁大人辛劳,不想打扰你。
袁世凯:你正为皇上的大事,苦苦冥思,你一来,这不,打断了不是?
孙福根:对不起,请你下令让姚总办打开车库,好不好?
袁世凯:孙秀才,你是我的贵客,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已经足够了。你就安下心,在这天津住着玩儿着,戏院,茶楼,浴室到处逛逛,一切开销都在我身上。告诉你,洋酒楼里还有洋婊子,哟,那真是风骚……
孙福根:我不找洋婊子……
袁世凯:瞧你,还真是一心爱国。不找洋的也成,你去南市啊,堂子里全国各地的姑娘都有。
孙福根:(正色)袁大人,大清天下国势衰弱,臣民都当奋发自强,你身负国家重任,说的却都是这些猥琐玩乐之事,岂不辜负皇上圣恩?
袁世凯:(冷笑)你一个寻常秀才,竟敢指责朝廷命官,胆子够大。
孙福根:忠君报国,不分贵贱。秀才虽然寻常,也有为国尽力之心。
袁世凯:你也有忠君报国之心吗?
孙福根:国家兴亡,匹夫有则。
袁世凯:(大笑)好,好哇,身在草野,心系庙堂。孙秀才,我有些佩服你了。
孙福根:(喜)那,你是答应我啦?
袁世凯:什么?
孙福根:开车库,许我研究汽车。
袁世凯:嗨,我还真当你有一腔忠君报国之心,原来,就是贪图一个玩乐。
孙福根:怎么叫玩乐呢?
袁世凯:对不起孙秀才,我身有公务,没功夫陪你闲聊了。
17.书房(内夜)
袁世凯:(翻找着信件)现在只有利用孙福根有忠君之心,拿皇上去打动他了。
师爷:大人,如果真如您所料,孙福根要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谁去担当啊?
袁世凯:火烧眉毛,管他水泼还是尿淋,能浇灭就行。何况,他确实是裕洁推荐来的人。(翻出信)就这封。(朝门口奔去,又站住)不,这些冠冕堂皇的大话,还得裕洁去说。
18.贵宾房(日内)
贵客厅豪华气派,鸣响着西洋钟的嘀哒声。
孙福根看着一封信,仔细看了看后面的署名。
孙福根:是翁大人写的。
袁世凯:这回你明白了吧?
孙福根:翁大人只写了一句话啊,借洋车入宫,皇上另有深意。什么深意?
袁世凯:太后虽退居颐和园,但实际上大清的实权,还在太后手上……
孙福根:袁大人开玩笑。难道皇上的深意,就是让我驾车,来个车翻人亡吗?皇上孝敬,称太后为亲爸爸,岂能为争夺权力干出轼母的事。
袁世凯:谁让你干这种事?
裕洁:孙福根,我仔细想过了,觉得袁大人说得不错,只有一个开明的社会环境,才能实现个人的理想和抱负。而现在的大清犹如死水一潭。
孙福根:我是孙福根,不是孙悟空,你以为我一跳到宫中,就能翻江倒海?
裕洁:福根,太后深居宫中,身边有一群顽固不化的官僚和李莲英这些愚昧无知的人,她哪能感受到世界飞速的变化?
孙福根:我能让她去感受吗?
裕洁:你不是在幽州就用自己的行动去改变人们的观念吗?皇上励精图治,施行变法,需要冲突重重的阻力。
孙福根:你是说,阻力来自于太后?
裕洁:不一定说太后就是阻力,但太后确实无知,她需要了解一个新世界。所以,我决定听从太后的建议,入宫当一名女官,通过努力,去改变太后对世界的看法。再以她的威信,去改变官僚们的观念。
孙福根:假如太后改变观念,上行下效,老百姓的观念就容易改变了。
裕洁:正是这样,你驾车入宫,也是用事实去影响太后。
孙福根:可我当一辈子司机,就不能干自己的事业了。
袁世凯:变法一成功,你就是功臣,就是一品大员。既孝忠了皇上,又得到高官厚禄,多美的事啊?
孙福根:忠君报国,不也是为一官半职吗。我的理想想是搞发明,当工程师。
裕洁:那时候,你就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了,因为已经有了这样的社会条件啊。
袁世凯:你爱发明什么就发明什么,爱搞什么工程就搞什么。
孙福根:袁大人,这就是你送车到宫中的真正意义吗?
袁世凯:体会到我的苦心了吧?孙秀才,忠君报国不能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而要行动。
孙福根:我当然不会只在口头上说。只说不练,那是天桥的把式。
袁世凯:(大喜)好,敢说敢为,前途无量,咱们争取赢他一个满堂红!
19.乐寿堂东外间(内日)
七格格:(画外音)满堂红!
一把骰子在桌上滴溜溜地转动,停下。
七格格:五岳朝天,五纯,我也赢定啦!
钏儿:(撕下一张纸条,跪下,捧上)老佛爷……
慈禧脸上已贴了几张纸条,神情有些尴尬,瞪着钏儿。
钏儿:(跪)老佛爷,是您让我当令官的……
慈禧:七丫头,不贴行不行?你把把都赢,弄得我心情越来越不好。待会儿要有大臣前来请安,见我这付样子,我怎么威仪天下?
七格格:那这样,咱们谁赢谁贴胡子。
慈禧:鬼丫头,你当我识不破你的伎俩?你赢起来得心应手,输起来,自然也容易。真奇怪了,那些满朝文武,一品贵妇跟我玩牌,我从来都是所向披糜,怎么就栽你手上了?咱不玩啦。
七格格:那咱不贴胡子,还是用钱下注……
慈禧:(把脸上纸一扯下)就知道你想把我往这道上引。你身上就不能有钱,一有钱,就往外跑,一到外面准惹事生非,整个京城不安宁。
七格格:老佛爷呀,你怎么就总拿我当大闹天空的孙猴子呀?
慈禧:你哪是孙猴子呀。
七格格:是啊,哪能像他一样胡闹?
慈禧:你比他还胡闹!
七格格:(对李莲英)瞧见了吧,老佛爷也有输不起的时候。
李莲英:七主子这话大胆了。敢赢老佛爷,也就只有你一个人。
七格格一笑,一扫桌上骰子,握在手里,走了。
慈禧:真奇怪了,不是六全,就是五纯,而且还是苏泰背剑、、乌龙戏珠,她以前没这功夫呀。
李莲英:老佛爷,奴才估计七主子的骰子里有猫腻。
慈禧:(沉吟,点了点头)把她的骰子给我拿来,要抓住她作弊,我打她手心!
20.乐寿堂(外日)
七格格在门边偷听,一笑,离去,一路看着自己手中的骰子。
庆王爷:(入)丫头,乐什么呐?
七格格:六王叔,带我玩儿吧,成天闲着,身上都长毛了。
庆王爷:哎哟,哪有功夫带你玩呐?那齐天寿被你一搅和,罢官回乡,我上哪儿去给太后寻找寿礼呀?
七格格:您还好意思提这事儿,把齐天寿的假货都转买给大臣们,您心真黑!
庆王爷:丫头,别说这事儿。啊,六王叔求你了。过会儿,就带你玩去。你在东宫门等着我。
21.西洋酒店/马车(外/内日)
几位马弁肃然列队而立。
外面停着几辆马车。
孙福根和裕洁向一辆车走去。
裕洁:我先回京,你再好好研究一下汽车。
孙福根:我会的。
袁世凯和师爷走出,一边谈论着。
师爷:大人,你说皇上的深意,是指去影响太后的观念吗?
袁世凯:废话,朝野上下,到处都不乏有识之士。皇上能让一个车夫一辆洋车去影响太后吗?我送洋车是贺寿,不是捅漏子。
师爷:多罗格格要入宫当女官,如果孙福根成了太监,要怪,只能怪她了。
袁世凯:不能掉以轻心啊。
22.御码头(日外)
七格格兴致冲冲走来。
迎面,正好周侍卫扶着刀疾步过来。他一见七格格,他转身就走。
七格格:站住。
周侍卫:(一惊,连忙赔笑脸走近)七格格好功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七格格:看见我啦?
周侍卫:格格一出,光芒四射,小人看见了。
七格格:我会吃了你吗?
周侍卫:七格格开玩笑啦,您怎么会吃我呢?
七格格:那是,你又没烧熟,怎么吃呀?
周侍卫:(顺着奉承)就是烧熟了,格格也不会吃我的,小人身上不干净。
七格格:那,你洗洗去。(猛一下,把他掀入湖中)
周侍卫“扑通”掉进了湖里。
七格格:(气愤)你为什么躲我?是不是觉得我是洪水猛兽?
周侍卫:(在湖中,乱打,急叫)我不会泅水……
七格格:(笑)不会水性,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用得着大喊大叫吗?闹得天下人都知道了。
李莲英:(和马大尾巴疾赶来)怎么回事?
周侍卫:救命啊……
刚一喊,又沉下。湖里冒着水泡。
七格格:(惊)啊,这家伙真不会水,李安达,快找人救他。
李莲英:(冲马大尾巴)快去呀。
马大尾巴:(跑几步,大喊)来人啦!
七格格:(急得直跺脚)快点儿捞他起来,这家伙比秤砣还沉,快!
几位侍卫赶来,纷纷投入水中,有两人将周侍卫拖起来。
一侍卫:(大叫)救命,我也不会水?
七格格:(大笑)你这蠢货,不会水往里跳什么?
周侍卫瘫在地上。
七格格:快看看,有气没?
一侍卫:回格格,没事儿,他是被吓晕了。
七格格:这种草包,见水就吓晕,一点都不英勇顽强。那他平常喝水洗脸,还不被吓死几回?
马大尾巴:(悄悄问李莲英)大总管,闵大人是书香门第,怎么也该教一下自己的儿媳淑女一点啊。
李莲英:你要是闵大人,敢教她淑女一些吗?
七格格:你们嘀咕什么?他说他身上不干净,我好心好意让他下湖里洗洗澡,谁知道他一见水就晕呢?
李莲英:主子体贴下人,那是他们的福气。
七格格:你们赶快让他醒来,我还要等六王叔带我玩呐。(走)
李莲英和马大尾巴追去。
周侍卫:(苏醒过来,哭丧着脸)当值那天,我怎么就遇上她闯宫啊。这仇,结大啦!
23.车库(内日)
崭新的洋汽车,威武的全副武装的士兵。气氛现的庄重而神圣。
袁世凯带着孙福根围着洋车转悠。
袁世凯:(语重心长)你任重而道远啊,我提醒你几句。
孙福根:袁大人请讲。
袁世凯:宫中乃是非之地,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孙福根:能为国为民尽一点绵薄之力,能为皇上办一点事,是我的荣耀。
袁世凯:为皇上办事,固然是荣耀,但是,你也不要太急于求成,跟太后说僵了。
孙福根笑:袁大人多虑了。一个人的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得循序渐进。再说,作为臣民,对太后也该尽忠尽孝。
袁世凯:能明白这一点就好。假如,你能得到太后的欢喜和信任就更好了,能使你更顺利。
孙福根微微点了点头,略略思索了片刻。
孙福根:袁大人,你能找到英国的银币吗?
袁世凯:银币?
24.东宫门(外日)
李莲英:(追上)主子,老佛爷让你去一趟……
七格格:怎么,还为周侍卫的事吗?他既然那么胆小,为什么又敢说我这张脸没用?
李莲英:七主子,老佛爷才不会管这些芝麻小事呐,她想看看你用过的那六粒骰子。
七格格:(把骰子掏出来)拿去,要弄丢了,我跟你没完。
李莲英:不敢,不敢。马大尾巴,把这掷骰送给太后瞧瞧去。(讨好的)七主子如果觉得没人陪你玩儿,奴才这会儿要去排云殿瞧瞧奴才们的演练,您给指点指点!
七格格:(兴致大兴)好哇。
25.排云门(外日)
一大队太监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跪下一片。
众太监:恭请七主子指点。
七格格:好玩儿。
李莲英:七主子训话吧。
七格格:(沉下脸)我又不是未来先知。他们没蹦没跳,既没露出马脚,又没现出狐狸尾巴。我训他们干吗?
李莲英:七主子总得作点什么训示呀。
七格格:你就叮嘱他们两句便是了。
李莲英:喳。
全场肃然,李莲英眼睛一扫,从嗓子眼里闷咳一声。
李莲英:记着,你们是大清国的太监,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太监,有资格自称是大清的太监。论规矩讲气派,咱大清太监是举世无双的,谁敢跟咱们比?啊,愣就没人比!
众太监:喳!
李莲英:不过,也不能太得意忘形,不要以为是老佛爷的奴才、是皇上的奴才,是七主子的奴才,你们就美得连自个儿是谁都忘了。美,得在咱心头去美,这才能加倍努力地干事儿。
众太监:喳!
李莲英:明儿就是万寿节大喜之日,谁要在这当中间儿出点儿岔子,捅个蒌子,惹老佛爷和七主子不乐意喽,(一沉声)嘿嘿,我可不管你们肩膀上扛的是谁的脑袋,统统都得摘下来。
众太监:喳!
李莲英:开始吧!
小刘玩艺儿:大家伙儿操练起来……
刹那间,乐声响起,太监们队形变幻,聚合散开操练起来。
一队太监手出锦旗,一队太监翻着跟斗从锦旗上跃过。
旗如浪一般滚动着,翻跟斗的太监退后,又一队太监变戏法地踩着高跷而出,抖出一条彩缎,上书:“恭祝老佛爷万寿无疆”几个金色大字。
七格格看得直乐。
众太监:恭祝老佛爷万寿无疆!
画面渐渐模糊。
中和韶乐大作。
26.排云门(外日)
众臣:(画外音)臣,恭祝老佛爷万寿无疆!
叠入一组众臣跪拜。
老佛爷一身盛装,锦牌开道,黄锣伞下,缓步登上排云殿上的观礼台。
排云殿檐下,掌仪司丹陛大乐,奏着乐。
慈禧坐在高高的殿前。
光绪坐在阶下一侧的龙椅之上。
珍妃,裕隆,瑾妃,七格格,裕洁侍候在慈禧身旁。
排云殿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大臣。。
慈禧:平身吧。
众臣:谢太后。
百官起,分列两旁。
阶下,两旁设黄案,摆放着各地大臣进献的各类珍宝。
李莲英:(报礼)广东海关闵世才大人,进献礼金丝万福如意六十三柄……
慈禧看着黄案上一尊尊西洋玩艺儿,皱了皱眉头,又笑了起来。
慈禧:七丫头,你说那些玩艺儿都是孙福根做的?
七格格:没错,我认得,我保证,每件玩艺儿下面都写着MADE IN CHINA ——FUGEN SUN。中国孙福根制造。
徐大军机、阎阁老、怀塔布等人在一则,听了这话,十分尴尬,脸色难看。
徐大军机:王爷,原来,原来您把我们都给戏弄了。
庆王爷:本王不同样被戏弄了吗?
太监:(到门外传话)英国洋行天津总办威尔逊派使者贺寿。
阎阁老:(一愕)怎么连洋人也来啦了?
徐大军机:太后特许的。这洋行每年给太后贡奉英吉利的新玩意儿。
在大家惊愕注目下,使者走入,行了一半跪之礼。
使者:祝太后生日快乐!
他的随从将礼帖和精致包装的礼物给李莲英,李莲英接过把礼给旁边一太监,拿着礼单,一抖。
李莲英:瞧,这洋人终于下跪了,虽然只有半条腿,但毕竟服了咱老佛爷。(看礼单一唱)威尔逊跪献寿衣一件……(吓呆)寿衣?
李莲英手发抖,怔怔地看着慈禧。全场惊愕。
阎阁老:(颤声)徐相,这英国人又想打仗啦,这,这是公然挑衅啊!
慈禧嚯然站立,气得发抖。
珍妃:老佛爷,别动怒,您坐。
裕隆皇后:是啊,咱们别露出怕他的样子。
慈禧:我怕他个啥?我还真不跟他一般见识。(坐下)
使者:(站起)不成敬意,万望太后笑纳。
慈禧环视了一下百官,而百官只交头结耳。
七格格:(怒)来人,将这洋鬼……
慈禧:(真怕了,拦住)七丫头,你想在我大喜之日,惹来洋鬼子的军队吗?
李莲英:(跪下,瑟瑟发抖)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
慈禧:(想了想,冷静)裕洁,这时候拿英语怎么谢他?
七格格:还谢他?
慈禧:欺负到我头上,咱不能拿自个儿的话谢他。可不谢,又失了我大清太后的尊严和气度。裕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你教我一句。
裕洁:可能他不懂中国风俗。(她低声教了慈禧一遍。)
慈禧:(默默地念叨一遍,喜)好,拿这话回敬他,正是恰当,哼,还得给他加一“毒”字儿。(转笑脸对使者)三颗毒药喂你妈吃!
使者:(一愣)谢谢太后殿下邀请弊洋行参加寿典。
慈禧:(情绪缓过来)我问你,你怎么会想着买寿衣呢?
洋使者:威尔逊先生临时回国,嘱咐敝人前来贺寿。敝人匆忙来到京城中,才想起中国人祝寿是要献寿礼的。寿桃,寿面,寿糕,这些东西,不好带入宫中,正巧看见一家寿衣铺,就给太后买下了。
七格格:洋鬼子,你的礼物非常贵重,咱们担当不起。你的意思大家明白了,把这寿衣带回去,你家里也有爹妈,你送他们,要不,送给你们女王,准让她高兴。
慈禧:七格格,你不许胡来。那英国人的利害,你是没见过。
李莲英:(手握礼单,伏在地上颤抖着)老佛爷……
慈禧:(狠狠地盯着他)唱礼单,一贯是掌仪司的人,你非得抢着喊着让我下特旨,由你来唱。你以为你那嗓子不得了呀?嗓子好你唱戏去呀。退下,去敬事房领罚。
李莲英:谢太后恩典!(退下,又羞又愧,埋着头,怆然而出)
一掌仪司官员站到李莲英刚才的位置上。
太监:(画外音)直肃提刑按察使袁世凯进献寿礼!
阎阁老:(撞了撞徐大军机)咱们贡的假货,袁世凯又能出尽风头了。
徐大军机:(笑)我早派人打探过,他花了三十万两银子,买下一辆奇丑无比的破洋车,愣还没一个车夫能赶走它。这回他一准儿出丑。
怀塔布:(笑)我也听说这事了。呵,老佛爷正在气头上,袁世凯一旦把那洋车弄进来,准撞个头破血流。
徐大军机:那是!什么洋车能比得了凤辇的气派和威风呢?
袁世凯入,四个马弁抬着大红绸缎跟随其后,上面写着:万寿无疆。
袁世凯将礼单呈给掌仪司,再前行几步,一抖马蹄袖,跪下
袁世凯:微臣袁世凯,叩见太后,祝太后万寿无疆!
众人看着大红绸缎。
掌仪司官员:袁世凯跪献西洋汽车一辆。
慈禧:汽车?什么叫汽车?在哪里啊?
袁世凯:(回身朝外面一喝)开进来!
众人都向排云门看去。
门槛已铺上宽木板。
洋车身挂彩带开入,车前一横幅,写满了寿字。
皇妃格格:(惊呼)这是什么东西?
阎阁老:(眼都直了)它,它怎么不用马呢?
某大臣:这袁世凯果然别出心裁啊!
七格格:(认出了开洋车的孙福根,惊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