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真二十六年,项京扬花街。
“卖包子喽,香喷喷的肉包子咧。”街上的小贩正叫唤着。
“贩夫,你这包子怎么卖?”江念清从怀中掏出钱袋,欲购包子。
“七文钱一个。”
“什么?!!!七文?!抢劫吗你?我在江南的时候也就两文一个。”江念清瞪大了双眼,一个肉包子竟然要七文钱?
“哎呦,我说姑娘啊,这项京是什么地方啊,天子脚下啊,这大舜最繁荣的地方啊,江南怎能与之相比。”小贩上下打量这位姑娘,身着华服,这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定是个有钱人家,怎还与这七文钱过不去呢?
“天子脚下又怎样?你卖得就是贵。”江念清倒不是在意这七文钱,只是觉得这价格也太欺负人了,让普通百姓怎么过日子?
随即,两人便吵了起来,小贩还说出了一些比较难听的话。
旁边的侍女赶紧拉住自家小姐,让她注意仪态。
“我还注意什么仪态啊,他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不打死他。”江念清挽起了衣袖,一副要打架的气势。
“啊!抓贼啊,抓贼啊!”街上传来一女子的惊叫声。
“我一会儿再收拾你。”江念清瞪了一眼小贩,便立马往惊叫声方向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只见一绿衣女子在街头慌乱的惊叫着。
“姑娘,贼呢?”江念清握住她的手腕,。
“他,他往那边去了,他身着黑色衣物。”女子指向酒肆旁的小巷。
江念清便往那边追了过去,两名侍女在后面追着自家小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追了两条街后,她终于在一家布坊旁见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她疾跑上去,飞天一脚将那人踹在地上。
“额啊,嘶!”那人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
“你个小偷,还跑?”江念清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贼”,气势很足。
穆徵寒伸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后腰,这刚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莫名其妙又好笑。
自己不过是出来闲逛一会儿,便被一女子粗鲁的踹到在地,竟还骂他是小偷???
你说好笑不好笑?
“哈哈哈……”他直接坐在地上,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折扇,打开,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动着折扇。。
“你,你笑什么?”江念清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他疯了吗?
“我说姑娘,行侠仗义固然是好的,不过,你可得看准了人啊。”穆徵寒抬头,对着她邪魅一笑。
刚刚他一直低着头,此时他抬头,这才看清他的脸。
他……他真的是贼吗?
只见他身着一身黑色华服,布料光滑平整,衣服上的纹饰华贵精致,平板不起花,衣襟与袖口处由金色的云纹点缀着。
一头墨发高高的束在头顶,扎起整齐的发髻,套着一个银饰发冠,冠上有着精致的万字纹,中间嵌着一块光滑圆润的白玉,两边垂下玄色的丝质发带;白皙干净的皮肤,圆润的桃花眼型、明显的双眼皮、眼尾细长且往上挑,笑起来时眼神让人感觉迷离,似醉非醉,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轻轻勾起,似笑非笑。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吧。
如名画一般,让人不禁多看几眼,甚至想藏起来,好好欣赏、细细品味。
江念清将视线从男子身上移开,头撇向一边,瞳孔放大,纤纤玉指轻捂红唇。
嗬~自己在想什么啊?怎么能有如此丢人的想法。
“姑娘?”男子见她这般奇怪的模样,便唤了她一声。
“哦,那个……我可能找错人了,失礼了,告辞。”江念清行了礼,便慌忙离开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怎么可能是贼,这般打扮,定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公子,再不走,一会儿他家随从找上来,她不得被打个半死。
“姑娘,我后腰还伤着呢,下次莫要再抓错人了。”穆徵寒一喊,视线中的女子跑得更快了。
穆徵寒捂着腰起身,轻拍衣物上的尘土,眼神瞥向小巷暗处,瞬间变得阴冷。
随后便转身进了惠香院。
“小姐?小姐怎么了?”两名侍女连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
自家小姐跑得实在是太快了,她们实在跟不上,所以跟丢了,现在才找到,见她满头大汗。
“别,别问了,赶紧跑,走走走……”她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硬是挤出这一句话。
状况外的两人便跟着自家小姐一起跑了起来。
回到王府门口的三人蹲坐在地上,特别是江念清,毫无大家闺秀的仪态。
“哎呀,我滴个娘啊,累死我。”抬起手,用自己宽大的袖子扇风,妄想得到一丝丝凉爽。
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马蹄声,江念清伸头往声源出一看,一乘玄赤色的轿子映入眼帘。
“爹回来了,快快快,敲门进去,别让他发现我们。”江念清站直身子,往大门口的阶梯走去,倚靠在石狮旁的两人也慌张的跑了过去。
三人急忙的敲着门,可大门迟迟不打开。
不是,府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清儿?”身后传来如古老的磬钟般浑厚的声音。
此人正是江念清的父亲,江海平,更是孝真皇帝亲封的“镇北王”。
“啊哈哈,爹爹您回来啦。”江念清回头,双手乖巧的垂握在身前。
江海平双手负于身后,犀利的眼神看着看到灰头土脸的女儿,完全没有一点大小姐的端庄。
“你看你,你看你,搞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江海平气得发抖,边指着她边骂。
“咔吱~”大门突然打开,管家躬身跑出来。
“我刚刚路过,听到动静,原来是王爷回来了,呦,小姐也回来啦。”管家急忙回头,将两扇门都推开。
“哼!进去!一会儿再罚你。”江海平拂袖,入了庭院内,径直向厅内走去。
“王爷回来了啊。”江念清的母亲也就是江海平的原配叶娴珺放下女红,迎上前来。
叶娴珺当年患顽疾,久治不愈,且需温湿气候休养,便与小女去了江南,所幸在江南住了八年后终于找到神医,从而又慢慢疗养两年,近几日才得以归于项京。
“跪下。”江念清乖乖跪下。
“你看你的好女儿,这才回来几天啊,出去一趟就把自己变成灰头土脸的乡下人了,这些年你都是怎么教的?啊?!”江海平已是吹胡子瞪眼了,一副吃人模样。
确实,他自己的女儿真的太不像话了,管教自家女儿比管教他麾下的几万大军还难。
当初他也是看女儿性子似男娃,故才让她与她母亲一起去江南,听闻江南女子温婉大方,性格乖巧。
自家女儿过去多多少少应该也会受影响吧?可她这几天的表现快把他气得盖棺了,这条老命怕是要交代在她手上了。
这江南女子的温婉她是一点也没学到,早晚有一天会被她气死的。
此种情形,爹怕是要重重罚她啊。
她只能用唇语跟娘亲说:娘,救我,求求情。“哎呀,王爷啊,清儿她还小,难免会闯出一些祸端。”
“她还小,她都及笄了还小?!”江海平拍案而起,指着江念清的脑袋,声音一下子提上去不少。
“过两年再不嫁出去,就等着别人说闲话吧,堂堂镇北王的女儿嫁不出去?”女儿及笄了,是该嫁人了,不过大舜对男女之间的适婚年纪没有特别规定,照常的话,女子一般及笄后便可出嫁,但及笄了好几年还未嫁出去的属实有些不合理了。
若到了桃李年华以后还未出嫁,会被他人说闲话、指指点点。
“大哥不也没娶吗?”虽说大哥才弱冠,但她却一时嘴快说了出来。
“你大哥与你一样吗?他戍守边疆,保家卫国,是我们大舜王朝的勇士,怎能为了娶妻而放弃使命?况且,你大哥才弱冠。”一提起江念清的大哥江承瑾,江海平便十分的自豪,连脸色都好了许多。
他膝下便只有江念清与江承瑾两个孩子,而江承锦少年时就便从了军,入他麾下,跟着他在边境立下赫赫战功,现已是正三品的参将。
江海平已老,身体已是大不如前,就让儿子为其继续完成戍守边疆的使命吧,并且,手握重兵,可是有极大好处的。
“对对对,我大哥当然厉害。”是时候拍一下大哥的马屁了。
“你是你,他是他。”江海平是想告诉她别学她大哥的性子,毕竟她是女子,女子便要有女子的模样。
“把这本书籍抄五十遍,并且给我背熟它。”江海平扔给她一本《女诫之言》,那么厚?
江念清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挺多的。
“爹爹~女儿知错,可不可以罚轻一点,我是女孩子,抄那么多遍,女儿的手怕是要不得了,而且,女儿愚笨,记不住那么多。”江念清生得一副可人乖巧的模样,黛眉微蹙,圆润的杏眼像是会说话一般,很是灵巧可人,此时像是在求情一般,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微微撅起,感觉很是委屈,纤纤玉指正无措的绞着垂于身前的浅绿色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