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庙外,子夜鸟啼,月黑风高。
人群中激情澎湃,山林庙弥漫着狂热的气息。张燕山和一些参赛者虽然对行动有所保留,但见傲因身为状元,也为公义发声,加上群情汹涌,同朋牵连,就算心有疑惑,也随众而行往维垣舍。张燕山举目四顾,只见人群之中又二十来个年轻人好生面熟,伊稀记得在客栈见过他们,可是张燕山不知道的就是,这些年轻人正是比他先到骊驰城,接受了傲因训练的内应。
这批内应的责任就是在客栈引发“讨论”,使得这百名参赛者弥漫着对正义的狂热,然后引领他们到来庙里,让傲因和耶律黄蜂的演说感染他们,令他们满腔热血地占领维垣舍。
一刻钟后,众人来到了一个营地,营地上便有百匹马嘶叫着。众人只见傲因向营地里的人一挥手,门卫传令,一批马夫分配马匹给众人。此时众人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傲因师兄真是考虑周详!已经准备好这许多马匹,让我们可以杀韩德让一个措手不及!”一名少年激动不已,引来身边同朋一阵和应。张燕山认得,他是客栈里第一个斥责韩德让的少年。
一名青年嘀咕道:”傲因师兄怎么这么早就准备好了马匹?好像事先就谋划了这次行动那样!”其他内应听了,立即反驳道:”傲因师兄是应天亲王麾下爱将,自家部曲有马匹又有什么奇怪?”
与此同时,内应纷纷说出这番说辞,本来还有点犹豫的参赛者都信服了,与坚信占据的一起上马前行;有部分参赛者嘴上不说,但心里更有戒心。也有些人便像张燕山那样,只是随朋友而来,对占据行动的理念不甚了了。
众人分成为两队,分别由傲因及耶律黄蜂带队。张燕山跟随着傲因麾下,而赤焰却被分派到耶律黄蜂旗下,兵分两路地前去维垣舍。两人道别过后,张燕山骑在马上,一路无话,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心中冒出重重疑虑:
“辽国的一切问题,真的源于韩德让吗?”
“占据维垣舍,真的可以擒下韩德让吗?”
“擒下韩德让,真的就可以拯救整个辽国吗?”
张燕山脑海疑虑万千,心不在焉的随着群众大队前行,就在不自觉之间来到荆棘林…
※※※
黑夜将尽,维垣舍外二十里。
耶律黄蜂一路上不断快马加鞭,抛离身后的参赛者,部份对占据维垣舍保持怀疑态度的人见状,想乘机离开大队。可是赤焰却一直殿后,和内应一同拦截着众人,众人一个也不能离去。
一个半时辰转眼过去,耶律黄蜂一行人跑了将近三百里,人马皆有疲态,略有微词。耶律黄蜂仍然马不停蹄,一心想赶在天亮前抵达维垣舍。就在这时,一直殿后的赤焰突然策马奔驰,走到耶律黄蜂身边,轻声道:”黄蜂师兄,请下马。”
耶律黄蜂怒道:”荒谬!临近破晓,我们还有二十里路要走!若非全力策马前行,我们岂能在天亮前踏破维垣舍?!”
赤焰轻声道:”黄蜂师兄,维垣舍中的高手耳目灵敏,数十匹马的马蹄声必会打草惊蛇,现在离维垣舍不过二十里,我们下马,施展轻功,也可在黎明前的一刻,到达维垣舍。”
赤焰好言相对,耶律黄蜂却深感恼怒,狠狠回答道:”娘娘腔的小鬼!此刻我才是先锋指挥,你凭什么指令我?就凭你这小白脸吗?”
赤焰容颜俊美,肤若凝脂,只要薄施脂粉,还可以装成一个少女。耶律黄蜂一直恼恨赤焰在骊驰城上帮助过张燕山,但又知道自己才智胜不过他,于是对赤焰作出冷嘲热讽。赤焰猜到耶律黄蜂这种幼稚心态,却顾全大局,默不作声。耶律黄蜂只道自己刺中赤焰的弱点,心里沾沾自喜,不禁哈哈大笑。
赤焰面不改容,一把抓住耶律黄蜂坐骑的缰绳,耶律黄蜂的坐骑顿时止步。耶律黄蜂大怒,立刻祭起青蜂指,快速攻向赤焰抓着缰绳的手,好让他尝尝青蜂指的痛楚,不料赤焰却突然手腕一翻,一掌挡住了青蜂指,耶律黄蜂只觉指力如泥牛入海,然后赤焰反手一扣,一股真力牵引着他的手,落在赤焰坐骑的缰绳之上,赤焰再往后一拉,耶律黄蜂的手便拉停了赤焰的坐骑。
赤焰笑道:”既然黄蜂师兄也拉住了我的坐骑,我们就一起下马吧。”
耶律黄蜂不禁心头一凛,想不到从未在自己面前出手的赤焰,武功竟然不在自己之下!他细想一下,也知赤焰所言不虚,而且也给了自己下台阶,他便下马让众人稍息片刻,然后再徒步前往维垣舍。
落在后方的十多人本想趁机离去,但赤焰下马之后,却不经意间走到队伍的后方,众人见赤焰走近,登时不敢造次,只得随波逐流地徒步前往维垣舍。
耶律黄蜂看在眼里,双眼闪过一阵阴沉。他说服傲因兵分两路,自领一队,正是为了占得更多战功。此刻他见赤焰武功不下于自己,谋略却远在自己之上,实乃一大劲敌,一时间心思百转。
耶律黄蜂沉吟片刻,便指着几个内应和赤焰道:”你们六位过来这边,我有一事相托。”
六人走到耶律黄蜂面前,耶律黄蜂道:”你们六人分为两组,分别向东西两方前往维垣舍,探明路上可有埋伏!探明前路后,尽快回来通知本指挥。”
耶律黄蜂身为先锋指挥,有权要求探子探路,赤焰就与耶律猛虎、耶律巨熊往西方探路,另外的三个内应则往东方走。赤焰心念一转,看穿了耶律黄蜂的心思,却不动声色,便率先前往西方。
赤焰走上前面,耶律黄蜂却突然走到耶律猛虎和耶律巨熊身边,悄悄道:”这赤焰身份可疑,有劳两位在路上处理好这家伙。”耶律猛虎和耶律巨熊素为耶律黄蜂好友,点头称是。
赤焰与耶律猛虎和耶律巨熊往西方探路,一刻钟之后,仍然未返,相反东方一队却回来汇报道维垣舍的东边没有任何埋伏,耶律黄蜂心中窃喜,慨然道:”想必西方那边的兄弟遇上困难,但三位师兄武功高强,必会平安归来!兵贵神速,我们马上施展轻功,往东方前进,占据维垣舍!”
众人心里虽然不同意耶律黄蜂的命令,但也不敢不从,只有连声称是,随着他前往维垣舍。
※※※
黎明前一刻,日月无光,天寒地冻。
维垣舍内,韩德勇在韩德让寝室门前紧守岗位,守护着韩德让的安全。
突然之间,一阵寒风吹来,韩德勇不禁打了一个寒嗦,就在这时,耶律虎提着一酲酒过来,说道:”德勇哥,站了这么久,你不冷吗?这酲酒是小弟敬你的。”
韩德勇最爱杯中物,素与耶律虎彻夜痛饮。只是过去几天,韩德勇却滴酒不沾的伴随在韩德让的左右。此时他只觉喉头发痒,恨不得马上跟耶律虎痛饮三杯。但他想了一想,便紧握了拳头,沉声说道:”虎兄好意,在下心领了!待我义兄德智回来护住韩大人门前,再跟虎兄饮个痛快吧!”
耶律虎笑道:”我就是知道德智大哥已经回来了,才先带一酲美酒过来!德勇哥这几日来滴酒不沾,小弟看着也觉得难过。德智大哥就在牧场那一边,都算是回到了维垣舍吧!”耶律虎打开了酒酲,一阵酒香就飘到韩德勇鼻里,引得韩德勇心痒难耐。
韩德勇一嗅,眼前一亮,说道:”这酲酒可是葡萄春?”
耶律虎竖起大拇指道:”大哥的鼻子真利害!正是五年前酿的葡萄春。”
韩德勇大喜道:”五年前酿的葡萄春?那年是葡萄丰收!难怪葡萄香味如此浓郁芳香!”
耶律虎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
韩德勇见状,连忙问道:”可惜什么?”
耶律虎叹道:”可惜我开了酒酲盖,葡萄春泄气一个时辰之后,这美酒就要变成醋了!”
韩德勇脸上闪过痛惜之色,不禁叹道:”这…实在是暴敛天物啊!”
耶律虎同样叹道:”对啊!不饮就是暴敛天物了!德智哥已经回来了牧场,但你也知道啦,以德智大哥的性子,肯定会先整理好文件,再沐浴更衣,才参见韩大人,到时候…”
韩德勇心领神会,说道:”到时候就非要过一个时辰不可,这就要…”
耶律虎打趣道:”要什么?你现在要不要?”
韩德勇一手抢过了酒酲来,狠狠道:”德智回来了,我就完成了职务!虎弟不是外人,我们岂能为此暴敛天物?”
韩德勇拿起酒酲,大口大口的喝着葡萄春。就在这时,耶律虎打出一拳黑虎偷心,直轰向韩德勇的心坎…
※※※
黎明前一刻,韩德智回到了维垣舍的牧场,耶律熊迎接韩德智。
耶律熊侍奉韩德智下了马,走不了几步,耶律鹿突然慌忙地跑到两人面前,急忙道:”德智大哥,大事不妙!耶律虎大哥跟德勇大哥突然打了起来,德勇大哥受了重伤!”
韩德智大惊道:”耶律虎兄弟和德勇义弟不是好友吗?怎么突然之间打起来了?德勇怎样了?”
耶律鹿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刚听到消息。韩大人寝室门前已经一片混乱!”
韩德智急切道:”那么现在韩大人怎样了?”
耶律鹿急道:”韩大人…韩大人不是武人,他们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韩大人劝阻无效,看来就只有韩德智大人你可以帮忙。”
韩德智道:”事不宜迟,有劳两位带路。”
众人甫一举步,韩德让的寝室突然冒出熊熊火光,韩德智看得傻了眼,就在韩德智震惊的一霎,耶律熊和耶律鹿骤然转头,两人同时运起熊掌与鹿撞,全力一招直轰向韩德智的心脏。
※※※
黎明之前,荆棘林前。
傲因带着五十多个参赛者,抵达荆棘林前,傲因、张燕山和众人都不禁面带惊容。
荆棘林本是维垣舍的天然屏障,此刻荆棘林满目疮痍,像是被什么撞破过了一样,然后留下一条路来。傲因看了,也心里暗暗奇怪,内应见了,低声欢呼道:“傲因师兄神机妙算,已经一早为我们开了路。”傲因自知这与自己无关,但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反正这就更加有利于己方的士气,于是便策马带领着众人沿着这条路,走过荆棘林,来到一道二十丈宽的断崖之前!
张燕山看见这个荆棘林和断崖,心中更是震撼!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几个问题:
“荆棘林过后的是断崖,断崖过后就是维垣舍?那么…维垣舍不就是安家别院?如果维垣舍是安家别院,那么安德正、安德智、安德仁以及安德勇又是谁?”
众人望着这断崖,不知所措。傲因挥舞着一条两端带着铁钩的长绳,一马当先奔向断崖。众人吓了一跳。就在这时,傲因却突然临崖勒马,借着这股冲力,贯劲掷出手中长绳,铁钩划破长空,轰得一声,深深地插入对面二十丈的峭壁。傲因傲然下马,再把长绳另一端的铁钩紧紧插入石里,长绳便成为一条横跨这二十丈宽的断崖的长索。
众人见傲因这一手神功,无不面露惊叹之色,傲因把数十个铁扣分发给众人。然后傲因把铁扣挂在这条跨崖长索之上,手持铁扣,纵身一跃,傲因就沿着长绳,滑到了对面峭壁。跟着傲因就贯劲在手中状元笔之上,插入峭壁中,以状元笔为爬山器,一下子攀上峭壁之上。
傲因成功渡崖,就向众人示意以同一方法滑过来,众人见傲因一马当先,安然过崖,英雄感驱使之下,一个一个都不顾危险的仿效傲因,拿着铁叩滑到对面的峭壁。众人滑到峭壁之后,傲因则逐个逐个把他们拉上了断崖,最后全队都跨过断崖,士气高昂的走向维垣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