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右文的灵台即将失去最后一丝生机之际,三羊石窟终于有所反应!
浩浩荡荡的灵气于一瞬间聚集至右文的修行洞府。头顶那一盏莲花灯豁地大放光明,四周一切恍如白昼——
仿佛身处磅礴无垠的灵海,右文被源源不断的灵机包裹住全身。体内浊气似遇到了天敌一般,骤然汇集于丹田,一副蓄力待发的势态,似乎下一刻便要再掀起第二轮攻势,更为猛烈地冲击右文的四肢百骸,以涤除体内残存的清气——
千钧一发之际,右文暗淡的双瞳忽然闪过一道精芒,她下意识地收紧脐部,双手掐一个子午了扣,喝一声“开“!
丹田处似传出什么破碎的声音,汇集于此的浊气随之一颤,原本的猖獗之势立刻消散于无形。
灵台之中,先天灵机感知到危险正逐渐退却,于是渐渐恢复了它的本貌,重新与右文体内残存的清气相互勾连起来,周身气血旋即又开始流转。
更为奇异的是,随着丹田中新破开的窍口一起一伏,右文体内的浊气竟开始如清气一般沿着上下脉络运行不迭,且丝毫不与清气的流转相冲突。
来不及放松警惕,右文紧接着聚焦于丹田处的窍口,静观其吐纳至第四十九息,而后将神思拉回灵台,默念起大师兄传授的口诀:
“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也。”
……
三个时辰后,右文的知觉逐渐蔓延开来,虽紧闭着眼睛,却明明白白感受到洞府内似乎不再四季难分。在右文“看“来,身周墙壁确凿无误地长出一团团春花、夏草、秋果、冬枝,四时景光交相辉映、汇聚一堂。有一瞬,右文甚至觉得此刻的三羊宝阵不仅灵气充盈,同时也满溢着浑浑幽气。
又过了不知多久——
右文睁开双眼,四周景况一如平常。洞府内,除了身下蒲团与头顶一盏明暗不定的莲花铜灯以外,也就空无所有了。
至此,右文已真正越过了幽气修行的第一道门槛。
但恍惚间,心底里却觉得有些更深邃的道理还未能看透——继续按潜息的功法修行下去,浊气仍会越积越多,到底哪里才是尽头?体内清气如此稀少,会不会影响乾清灵气的锻养?如今我浊气太盛,再遇到王磊会不会被一眼看穿根底,以至于被误会是幽门中人?
收紧心念,右文默念了三遍《净心神咒》,还未等发话,便听葛闻暇的声音回绕在耳边:
“小师妹,你修行有成,终于向大道之途迈出了第一步。须知今次所遇的艰险,十之八九要多亏三羊石窟对洞府中人的护佑,因此断不可恣骜自大。往后的道途,仍有数不清的劫难需要克服。”
太乙明神玉的小世界内,右文向葛闻暇恭谨一礼道:“遵大师兄的教诲。”
葛闻暇颔首道:“你我之间不必赘言。这里是第二段口诀,你且记好:以天地为棺槨,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是谓众生如一。”
右文记全了口诀,静听葛闻暇嘱咐道:“如今你体内充斥着浊气,而浊气又是世间阴重之本,因此随着你功行渐长,浑身的气力自然会高于平常修士一截。只是在修练出第一口坤溟幽气之前,这份气力皆为虚相,你运劲越多,便会越快地心疲力竭。虽然能以丹药稍作缓解,但时日一长,多少会连累到先天灵机本身的清明之炁,因此需得加倍努力,早日跨过此道关卡。”
右文颔首道:“那接下来该如何修行呢?”
葛闻暇:“无他,继续以潜息的功法坚持修行下去便好,直到你时刻皆能毫不费力地屏气住息,仅靠丹田的吐纳从而带动周身气血。当你潜息的功夫到了这等火候,自然会牵动你最深层次的心神,催使你体内的气息发生变化。你须多花些时间将第二道口诀的真意早日悟透。届时心相和合、知行予一,离破境也就不远了。
“今后修行可不必局限于三羊石窟这方天地了。记住,坐卧行走皆是修行。打坐入定不在于形,而在于心。”
右文俯首道:“知道了。”
葛闻暇金瞳闪烁,提点道:“且让你知道,体悟第二道口诀的关键,在于孤注一掷。”
右文喃喃道:“孤注一掷……”
葛闻暇:“是。其余便需你自己慢慢修习了。”
右文执礼道一声谢,随后问道:“若浊气越积越多,有道行的人随意看一眼不就察出我在修行幽气了么?”
葛闻暇:“你二师兄将太乙明神玉交给你时,曾在其中留下一道视障之法,若有人以内观、蛊术甚至夺舍的方法探查你的内里,太乙明神玉自会帮你遮掩住实情,因此无需多虑。”
闻言,右文若有所思地向大师兄恭谨一礼,退出了太乙明神玉的小世界。
睁开双眼,将周身上下巡察一遍,确保气穴窍口一个个闭合完全。右文感受着丹田以体内淤积的浊气为养料一吐一息,一阵心喜:果然不必坐定也能像个无事人一般运行潜息之法了!
再试试劲力!
将《六壬拳法》演练一遍,果然拳力到处,劲风霍霍。右文正觉得还能进一步加大力道,却忽然被一阵困意卷住心神,于是连忙拿出正阳合气油涂抹在神庭穴上,镇定片刻后往石窟外走去。
天色已临薄暮——原来自己竟用了整一日还多的时间破境——
无论如何,如今修行有所小成,右文心里自顾自打着响鼓,一路蹦跶着朝书院正门走去,准备等书伯下课后相伴回大忘川。临近大门,忽然想起昨日清早似有人专程在书院外等着自己,也不知所为何事?
出来院门,虽没瞧见那人踪影,但身旁却传来另一个人的探问:“请问是王右文姑娘吗?”
右文扭头一看,却并非早上那人,而是一个马夫打扮的长工,憔悴不堪地弓着身子道:“王姑娘,我家老爷等候许久了,还请快快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