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那口茶还含在口中,这下听到了墨妭说声“好了”,一时情急,差点把茶给吐了出来。好不容易将喉咙口的茶水给咽了下去后,她三两步就跑了过来,身上系着的禁步铃而“叮叮当当”地响了好一会儿。
“嗯,还真是不错,这么短时间内给你做成了一件马甲。”南康郡主将马甲拎了起来,看了又看。
这是一件内搭的马甲,款式上不分男女,而大小上却是偏大一些,男女皆可穿着,这也是阿秋制作的意图。
与此同时,附近的人们都看到了这件完工的马甲,不少女郎发出了赞叹声。
这是一件普通的马甲,连一个花样都没有,可是就在几刻钟前,这还是一片布料啊。
就算针脚有些粗糙,却也不能否认确实做地很快,也能拿地出手去了。
墨妭甩了甩手,再摇头晃脑一阵:“几千年没做过了,生疏了,生疏了。”
郡主听了,笑道:“几千年?你莫不是个妖怪?”
墨妭自知失言,打着哈哈:“就是形容我太久没做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薛正凭着与武功一样过人的耳力清楚地听见了墨妭与郡主之间的对话,不自觉的捏了捏手指。
周阳对墨妭完成的马甲很是吃惊,她招了一个女婢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女婢点点头,便下楼去了。
其他的做了女红的女郎们不消自己吩咐,早有女婢们悄悄下楼了。
“将这些物品全部一层一层送去,给现人看看,有意者,可将愿意出的价格放在绣品下,等全部看完了,再拿上来。价高者得!价低者么,也将出价奉上,权当为难民们尽心了。”周太守让女婢们将绣品一一放置好,一个一个拿了下去。
晚宴上又开始了觥筹交错。
不多时,婢女们将绣品给带了回来,再呈到南康郡主面前。
有个女郎在帕子上绣了一副《蝶恋花》,两只彩蝶相伴,围绕着一支并蒂芙蓉上下纷飞,针脚细腻,栩栩如生——这是今晚最出彩的绣品了。
南康郡主本人也是对这帕子最为满意,她最先看看了帕子底下压着的出价条,有一张、二张、三张、四张、五张、六张。
其他人没有看到出价,只看到郡主微微点点头,又将六张写好价格的纸条给放了回去。
随后,她又看了看其他的绣品,似乎犹豫了好一阵后才选择了墨妭绣品旁边的那一个香囊——平平无奇地绣了一个“福”字。
下面只有一张出价条。
在场的女郎们目光互相交流了一下,有的还看向了做这个香囊的女郎——是个校尉家的女儿,舞艺很是不错。
这些女郎都知道只有一张出价单意味着什么:除了做香囊的女儿家,没有人再出价购买了。
而那做绣品的女郎,两只手紧紧地相互捏着,低下头不敢看周围的人。
阿秋很是好奇,自己的那件马甲能得到几张出价条呢?
可是郡主却没有心情一一看下去了,叫婢女唱价去。
“福字香囊,岳司马公子岳沛出价一百钱。”
岳司马和这女郎的兄弟交好,众人一听是由他出价,都心领神会。
这种香囊,顶多就是十来个钱的价值。出价虚高,一是给这女郎面子,然后就是给郡主和太守的面子了。
婢女报完一个便又人将出价人给领了上来,恭恭敬敬献上钱后才离开。
“有钱人家的要精致的绣工,没钱人家的自己绣一个或者根本不会佩戴。若是这个香囊拿到市面上去,怕是没人来买的。”阿秋做完了马甲,便退回了梅花簪子里。
“你那个马甲也是平平无奇,拿到市面上去,也卖不起价格吧。”墨妭觉得她这是在五十步笑百步。
“我这可是在几刻钟之内完成的,你也不看看大家都躲惊奇。我那个时候是没什么精致的绣工的,只要能做好穿暖就行。诶,果然时间在发展,现在都要求漂漂亮亮的了。”
婢女接着唱价。
“蝶恋花帕子,傅保江公子出价三百钱、刘东来公子出价六百钱……”
这个蝶恋花倒是不少人出价,而且价格还很不错,一个比一个高。于刚才的福字香囊相比可是一个天生一个地下。
那名女郎面上隐隐露出了得意之色。
“洪运公子出价一枚银瓜子!”
此言一出,引得不大好女郎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家也在暗地思忖:这个洪运公子是谁?似乎之前没有听过呀。
那女郎喜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然后觉得有些不妥,便赶紧收敛了笑容。
出价最高的洪运公子在众人的好奇心心中被带了上来,这一一露面,便让不少原来还有些嫉妒的女郎们开始偷笑了。
这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哪里算的上公子,模样也不够英俊,看打扮,应该是个商人。
就连做帕子的女郎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僵直了笑容。
洪运交上了一枚银瓜子后,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不料却直接被郡主的近随给送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个绣品,虽然出价的人并不多,但是不出意料地都是高价。
赵赤云的绣品也被一家读书人家的公子以三百钱的价格给买走了。
最后,就剩了墨妭的那件马甲还未被唱价。
墨妭有些紧张地看向了飞鸾她们,随后又看了看坐在末席的薛正,他们的眼神中都有让她安心的东西。
“别到处看了,你到底找了几个人给你出价啊。”坐在墨妭后方的赵赤云语出不屑。
阿秋听了,也不客气,抢先讽刺道:“反正没找人出个三百钱。”
“你!”赵赤云气地拍了拍桌子,引得郡主到朝这边看了过来。
赵赤云这才尴尬地两手一拍,笑道:“有蚊子。”
“你同她置什么气?”墨妭从来不喜欢直接同人为了小事起冲突。
“看她生气,我开心呀。”
“你说地不过是一时之气,我觉得还是留着些好。等哪天她真的惹急你了,你就直接下手,将她狠狠地处置不就好了。并且呀,最好还是怨不到你身上的那种。”
阿秋听了,不禁觉得这表面平和内心狂躁的表现确实比表面咋咋呼呼的样子强多了,遂同意地点了点头。
“素衣马甲,捕头白宗泽银瓜子一枚!”婢女唱到。
白宗泽?墨妭可从不认识这么一个人,捕头?她下意识地转头找起了唐征。
唐征则一脸无辜地冲墨妭笑了笑。
唱价的女婢又伸手去马甲下摸了摸,而后突然面色一变。
“就一个人出价?”郡主在没听到继续唱价的时候问了一句。
女婢吓地立刻跪了下来,慌乱地说:“是……”而后又摇了摇头,“不是……”
墨妭见状,也提起了心,伸长脖子张望去。
“到底怎么回事?”郡主问。
“婢子送马甲下去的时候,明明看到了还有几人也出了价的,可是刚刚一看,却只有一张出价单了。”
“哦?”南康郡主扬了扬眉头,“那再去问问,还有谁出了价不就成了。”
“禀郡主,草民也出了价了。”薛正在席末站了起身。
那女婢连连称是:“这位公子是在婢子下楼的时候放了一张出价单来的。”
“价格几何?”郡主笑着问。
“银瓜子两枚。”薛正的声音很是清澈动听。
不知是谁给白宗泽通风报信,原本在外巡逻的白捕头风风火火地跑了上来:“郡主,草民有异议。”
周太守一拍桌子:“大胆!郡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白宗泽中等个子,精瘦地很,一听到周太守说的话,两根八字胡便垂了下来,很是委屈。
薛正静静地看了看白宗泽,然后给了唐征一个浅浅的微笑。
唐征料到薛正看出了端倪,也不恼,回以一个笑容。
“无妨,你且说来。”郡主在这里找到了父王平日威风八面的感觉,心情很好。
“草民就是觉得,他的出价单没了,就不能证明他当初出的价了。如今我的价被他知道了,他这么空口一说,就比我高了,那岂不是对草民很不公平嘛。”
郡主点点头,确实有道理,可这出价单为什么会少呢?郡主看向了那名女婢。
女婢吓地赶紧跪了下来。
此时,俞佳成走上前,悄悄对南康郡主说了几句。
南康郡主顿时喜笑颜开。
“诸位,既然出价单已经找不到了,不如就来一次明码标价,如何?”不等众人反应,她继续说道,“谁出的价高,东西就归谁。钱就归难民们,反正钱越多越好不是。”
“郡主英明!”众人纷纷附和。
得了郡主的许可,女婢便带着马甲下去,告诉众人,若有想出价的可以直接到楼上去竞价。
有一两个原本出过价的人,听了已经有人出价到两枚银瓜子了,便不打算上去了。
只是一层那里有几个与官府有渊源的富商,听地能上楼见到郡主,便跃跃欲试起来,其中便有刚才已经买得蝶恋花帕子的洪运。
“两枚银瓜子并三百钱。”
“两枚银瓜子并五百钱。”
“两枚银瓜子并八百钱。”
“一枚金瓜子!”洪运一出价,众人皆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