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和墨妭看着两支手臂这么粗的玉如意送到了自己面前,错愕了一阵后立刻谢恩。
而周围的女郎们更是羡慕的加倍羡慕,嫉恨的加倍嫉恨了。
等薛正谢恩坐上了末席后,郡主便提议:“今日乞巧节,除了闺阁姐妹相聚以外,大家不要忘了女红才是我们这节日的重中之重啊。我可等不及要和大家比试一番了。”
周太守起身称是,并说这次的女红会以拍卖的形式拍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竞拍,所得金额,将会捐助连州的贫民。
不过晚宴的时间终究有限,现场可有十名闺秀参加,不知哪家的女郎会毛遂自荐呢?
南康郡主喜欢女红,所以在场的闺秀们女红稍微好些的都有些迟疑:这做地好了,万一抢了郡主风头怎么办?这为了突出郡主的绣活,做地差些,传出去名声可又受损了。
一时间,女郎们个个安安静静地低着头,不敢对上郡主或者太守的目光,生怕被选了去。
原本热闹的宴会便地静悄悄,周太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便冲女儿使了个眼色。
周淼只得站起了身:“民女献丑了。”
后面有几个女郎见了,便期期艾艾地跟着起身。
但是稀稀拉拉地总共也就三、四个人而已。
这下南康郡主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郡主,我们连州的女红哪能和郡主生长的地方相比,大家都怕闹笑话呢。如今这样的情况,民女有个提议,不如大家来抽签吧。”欧采菱在彻底冷场前说了这番话,立刻得到了周太守和袁将军的支持。
现场所有没有参加的女郎面前依次呈上了纸条,每人抽出一张,看看是否抽中了。
墨妭的女红是拿不出手的,她随意抽了一张出来,心中默念:不是我,不是我。
正要打开看时,肩膀却被撞了一下。这一下的力道还不小,手中的纸条还未展开就跌落了下去。
“抱歉,一时没拿稳,我的纸条滚到这边了。”赵赤云突然从后边跑了过来,墨妭这才注意到,她就坐在自己的斜后方。
赵赤云抢先从墨妭身边捡起了纸条,打开一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她看向墨妭眼神让后者有些不安。
墨妭弯腰捡起地上的另一张纸条,打开一看,赫然写着:中!
她回头看了看,赵赤云正一脸得意:“你也是中吗?这么巧,我也是呢。”
赵身边是岳司马的女儿,岳沛的妹妹岳淑丽,正一脸愧疚地看着她。
墨妭明白了,纸条被赵赤云动了手脚。虽然赵的女红也不怎么样,可只有有她墨妭在,赵赤云的绣品还是能够拿地出手的。赵赤云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出丑罢了。
抽中的女郎们纷纷站起来,而墨妭是不情不愿最后站起来的那个。
欧采菱和周淼朝墨妭投来了同情的目光,而程妙兮却面带笑意,冲她笑了笑,是想让她放轻松些吧。
“你让我来吧!”阿秋发话了,“我们那个时候,所有的衣物都是自己编织的。你带着我出来看热闹,我是不是让你成为别人的热闹的。”
“你能做什么?”墨妭心动了。
“我会的可多啦!衣物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你们现在只是做一个绣帕或者香囊而已,太容易了。你还犹豫什么?难不成你会地比我多?”
“墨女郎!墨女郎?”看着墨妭有些呆呆愣愣的,郡主叫了她几次。
墨妭回神:“民女在!”
“你要选做什么绣品呢?我好叫人给你备着。”其他的几个女郎都已经选择好了要做的物品,就剩墨妭了。
“有纺车吗?”墨妭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小的喧哗。
“你会织布吗?”赵赤云在一旁冷不住反问起来。
郡主听了,先也是一愣,而后笑了:“布已经织好了,纺车用不上的。你还是选择别的吧。”
“那我做一件马甲好了。”
“你要做衣服?”郡主奇道,一般女红不就是个香囊、帕子之类的小东西而已,这做衣物可是要更费神的呀。
“我绣工不大好,只能做些粗糙的衣物。”墨妭笑了笑。
郡主听了,便差人下去准备了。
薛正心下一凛,他觉得墨妭这种带着一丝难以克制的得意之笑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知道这是并不属于墨妭的笑容。
而唐征则是在一旁替墨妭捏了捏冷汗——她连个结绳都做不好还做衣服?这是要破罐子破摔啊?
做女红的女郎们得了各自要的材料,都回去做了起来。
赵赤云经过墨妭身旁的时候,在她耳侧轻轻说了一句:“你没疯吧?”
墨妭瞥她一眼:“你疯了吗?”言语之间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温柔。
赵赤云也瞪她一眼: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
就这样,墨妭回到了座位上,开始用手丈量起尺寸来。
青鸾见墨妭在有模有样地裁衣,还是忍不住前去,想能不能帮衬着,没想到,却被墨妭给拒绝了。
她悻悻而归,忧心忡忡,飞鸾想安慰几声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唐征见她俩面色实在不好,便小声问了起来:“有没有补救措施了?”
两人皆是茫茫然地摇了摇头。
唐征悄声道:“也是她不在乎这些呢。”遭来青、飞二婢的白眼。
“我一开始就担心,到时候女郎的东西没人来认拍呢,到时候可就真的丢人了。可是现在薛公子在场呢,怎么会没人买。”飞鸾说。
“薛公子和女郎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了,他买也不过是看着未婚妻的面子。我担心的是,到时候只有他来买,还是一样的丢人。”青鸾说。
“实在不行,我去楼下找个兄弟,让他们也来竞拍去,好歹凑点人气。”唐征拿定了注意,悄悄下去了。
而宴会则在其他女郎的歌舞声中继续——郡主特意不要女伎来表演,所以,女伎们都被安排在了河对面,在月光和昏暗的烛光中为连州的乞巧节唱着跳着。
临江楼里衣香鬓影,江对岸的百姓就算穿出了过节时候的衣服,也还是仅仅做到了衣裳蔽体而已。
两边的环境天壤之别,但却都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按郡主的说法,女伎卑微下贱,还不够资格来为她表演,所以,为她演出的都是清贵人家的女郎。但是这些女郎是不能给平头百姓取乐子的。所以太守还是将伎馆女子请了出来。
薛辉义本和妻子儿子都在一层,儿子突然吹着笛子上了楼到现在还没下来,心中正有些忐忑,差了人去打听了。
袁夫人捻起一颗葡萄吃了下去,清了清嗓子,侧耳听了听将对岸的音乐,又塞了一颗葡萄给丈夫,丈夫却没张嘴。
“你焦心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就是好事啊。况且楼上还有堂哥在呢,肯定会帮衬着的。”
薛辉义的表情渐渐松了下去,这才开口吃下来嘴边的这颗葡萄。
“你看,江对面有个红衣的女伎,就是在人群里领舞的那个,看见了吗?我听说阿正和她有过瓜葛。”最后这一句话,她是凑近了丈夫的耳边才说的。
薛辉义猛地转头盯着妻子看了起来,眼中有难以掩饰的震惊。
“别担心,阿正可比你还撇地清。早早地翻脸不认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袁夫人不再理会丈夫,自顾自地捏下一颗葡萄,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几曲歌舞下来,有些做小玩意的女郎将绣品交了上去。
赵赤云武艺平平,不过女红还是过得去的。她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涨涨自己的名声,最好能将墨妭给拉下去。她本想着绣个精致些的小香囊,可是见了好几个女郎已经交上去的东西不过如此,便也将这个东西还没来地及修饰的香囊给递了上去。
走过墨妭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看看她的进度,当看到她的马甲还没成型,只是一团团一片片的小东西时,便弯了弯嘴角。
之后,被抽中做女红的女郎们陆陆续续都交上了作品,只剩了一个墨妭还在案几上比比划划。
墨妭见其他人都交了上去,自己主动站了起来:“快好了,快好了,就一盏茶的功夫。”
“那就再上一盏茶吧,我等着呢。”南康郡主敲了敲面前的案几。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墨妭做的东西连个雏形都还没有,不可能在一盏茶之内做好,可既然她说了时间,便不妨再等上一等,反正一盏茶的功夫也快地很。
墨妭立刻做了回去,这才穿针引线起来,只不过,这手势熟稔地很,一根针在她手中几乎和蝴蝶一样上下翻飞起来,看地人眼花缭乱。
赵赤云和其他的女郎看着如影子一般的针线,在墨妭手中似乎活了过来,便都有些目瞪口呆。
“女郎什么时候会地这种针法?好快啊!”飞鸾在仆人堆里看着,还以为看错了。
“我们都不知道女郎还会这个呢。”
就在郡主喝下最后一口茶的时候,墨妭将做好的物品平铺在案几上,大口吐了一口长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