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封终于沉沉地睡了个好觉,拿到白衣给的利息后,也没有再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梦。
一觉醒来,已经日头东挂了。洛封在朦胧中睁眼,起床,刷牙,洗脸,收拾整齐之后,刚刚八点整,和墨萱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是时候好好研究研究半年的痛苦回报了。
说来也怪,自从半年前第一次在梦里听到白衣的声音,在经历最初的恍惚不安后,慢慢的发现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就是每天睡前总要被他烦一烦。
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然了,别说,那些科幻大片还是挺好看的,不过终究有看烦的时候。
在过去半年里,洛封只做了三个梦,而一个梦就要持续两个月,这是一段惊险而痛苦的经历。洛封甚至为此专门找了心理医生,自然没有什么合理解释。
第一个梦是极其真实而且十分有代入感的神话舞台,比当下的科幻大片不知道惊险刺激多少倍。有双翼展开可以遮蔽天际的巨龙,也有如恒星般大小的母舰,一人一剑可以斩断岁月星辰,千军万马却挡不住蝶翼一振…置身在梦境里,洛封无数次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去见马克思了,或许还能义正言辞的纠正一下他的唯物主义……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像是在做梦…
第二个梦就相对简单,也要更为枯燥。那是一棵巨大的树,上面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枝干,而在无数的枝干里有八根最为粗壮,也最为绵长茂盛。其他枝干大多分布在这八条之上,不过或短或长,还有不少夭折。
隐约可见,八条枝干形状不同,颜色也各异,不过在与主干分支处都有一个坐席。虽然看不真切,不过洛封能感觉到,那就是坐席。恍惚间,有两个坐席上浮现出了人影,还有一个若隐若现,飘渺不定。三道人影都在若有若无间看了这里一眼,不过只是一晃就消失不见了。
洛封总觉得第二个梦里隐藏着大秘密,不过两个月的循环里让洛封失去了敬畏之心,每一次梦里的人影投视过来,他都会狠狠地怒怼回去。久而久之,洛封竟然发现自己精神好了许多。之后就更加乐此不疲了,不过一个月后不管洛封怎么瞪,对面就是不看他,他也开始索然无味了。
随后就是第三个梦,正如刚刚看到的,宛如一片混沌,哪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存在。
每一次进去都有同一个声音,问他愿不愿意接受传承。本来第一次的时候,洛封就想答应的,可后来想了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呢?这一定是考验,没错!上大学还得先高考呢?哪有那么容易就给传承的。
这时候,洛封似乎忽略了一点,这个世上有保送……当然洛封也没想太多。
之后的每一次梦境,都是一样的味道,久而久之,洛封也麻木了。你爱啥啥,我该咋咋,以不变应万变,之后貌似那声音的主人也就是白衣着急了。
这时候,洛封就更不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不急还能上点孜然粉。
悠久的半年,从惊奇到麻木,从有趣到乏味,从踌躇满志到淡然处之,不得不说,洛封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他并不想。
折腾了几十分钟,也没翻出什么花样,白衣给的利息就像是凭空消失,任凭洛封将本就不多的家具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洛封恶狠狠地咒骂了白衣那个伪君子,真小人十几分钟,才放宽心态。
以后的日子还长呢,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当下和墨萱约会才是重中之重,以前也没有外挂,还不是被生活打自闭…不行,今天晚上得问问他,你好歹一尊大神,不能言而无信啊!
又啰嗦了十几分钟,洛封走出了家门。在一片旭日中走向他心目中的繁花似锦。
现在已经是八月下旬,暑日虽然依旧坚挺,却也奈何不了日落西山,开始走向了下坡路。但这并不妨碍爱美的女子穿着打扮。
洛封走出路口,人行道的彼端正有一名打着遮阳伞,带着太阳镜,身着白色短裙的靓丽女子翘首以盼,看到了洛封,连忙挥手示意。
“你怎么才来啊?是不是又睡懒觉了?也不知道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好,今天陪我逛街,你答应的。走吧!”
看着迎面走来的洛封,女子没有丝毫不客气,数落了一番。不过那语气神态除了宠溺之外再也看不出其他东西。
洛封看了看手表,九点十分,回忆一下,应当是自己在诅咒白衣的时候误了点。虽然眼前女子并不在意,可自己在意啊!当下又把白衣狠狠诅咒了一番。
“喂!你没事吧?要是没睡醒,先回去睡会儿?”女子打量着洛封,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不用,睡醒了,早睡醒了!今天说好了陪你逛街,怎么能因为小子的事耽误呢?你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比天塌下来还要大的事!”洛封一脸义正言辞,身上看不出丝毫疲态。
“噗嗤!就你嘴甜,咱俩认识十几年了,别卖乖了,还不快打车。”女子巧笑嫣然,惹得一阵路人围观,终于微微羞怯,又把气撒到了洛封身上。
洛封自然乐在其中,昂首环视了一圈,仿佛宣示自己的领土主权一般,直到把周围雄性的目光纷纷逼退,才开始在路上拦车。
如此作态,又惹得女子一阵苦笑,这番风情却只有洛封一人独享了。
而被劝退的路人自然毫不吝啬把洛封曾经赠送给白衣的诅咒言辞,百倍加以奉还。
这什么人啊?知道是你的,别人看看怎么了,又不少块肉。诅咒你出门被车撞,明天就被劈腿,喝凉水塞牙,喝白开水烫嘴!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不让我也踩一踩啊!
终于,在旁若无人的玩笑里,洛封和女子搭车离开了这一片幽怨之地。
这女子名叫墨萱,是洛封的青梅竹马,两人的家里是世交,可以说是光着屁股玩大的。若说这世上最了解洛封的人,非墨萱莫属。
原本墨萱父母是要她高中出国的,可惜洛封的外语实在不堪,墨萱也就拒绝了。因为这事,墨萱父母不知对洛封有多大怨念。
“小封啊!你准备报考哪所大学?暑假都快过完了,也没见你透露过一点儿风声。开学可就高三了!”墨萱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家里人瞒着,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洛封的外语成绩…一言难尽。
“哈哈,着什么急啊!不是还有一年吗?考完再说呗!”洛封打了个哈哈,准备搪塞过去。
“这件事可不能马虎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可是这一次,如果你还是这样,我也不好再反对家里的打算。我,真的不想和你们分开。”墨萱一脸严肃地盯着洛封,似乎想把自己的容颜嵌进洛封的眼睛里。
洛封一阵恍然,自己好像真的差点错过了什么,是什么呢?榆木脑袋的洛封怎么可能想清楚。不过眼下,可能真的需要好好学学外语了,你不想和我们分开,我又怎么想和你分开呢?我爸知道还不捶死我……
“小丫头,威胁我?嗯?看痒!”说着,洛封上下齐手,专挑墨萱身上的笑穴入手,有意无意间避开了一些敏感的部位。
墨萱霎时间笑得花枝乱颤,气喘吁吁,但心里的一块石头正在轻轻落地。她知道,自己的话,洛封听进去了,不过听出了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滴车司机是位年过三十的大叔,从镜子里看到后面这一对小情侣玩笑嬉闹的样子,有些发自心底的羡慕。
自己结婚三年了,上一次和老婆这样打闹是什么时候?上一次老婆这样笑又是什么时候?好久好久了吧!
下个月带老婆出去旅游吧!她一直说想去北海,可一次都没去成,下个月一块去!
司机师傅心里想着,耳边传来一阵惊呼打搅了他的思绪。
“大叔,开车看路啊!”
一阵刺耳的急刹,滴车在变换的指示灯前堪堪停住。紧随其后一辆货车从侧面插过。
“呵呵,谢谢啊!”司机师傅一点没有劫后余生的觉悟。看着前方穿插的车流,仿佛看到了自己三十年的起伏,眼中布满沧桑。
他一脸羡慕地说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小情侣啊!天天你侬我侬的,我们这些上年纪的,想说点情话都不好意思,呵呵!到头来,连‘我爱你’都不好意思说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惋惜,还有羡慕。
这话却搞得后座两人不知道怎么接。
“大叔,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墨萱红着脸,低着头,硬着头皮解释。
“不是?那你们?”大叔开始疑惑了,不过也没有想太多。年纪小,不好意思,脸皮薄,谁还没有年轻过。
洛封看着大叔这会心的微笑,忽然觉得有点牙疼。你别在脑子里yy了,不是就不是,我倒是想呢!谁知道这丫头心里咋想的。
颇感无奈之余,洛封把目光放到了窗外,看着窗外向后飞驰的树木,高楼,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眉头,更上心头,要不,表白?
大叔随意的笑了笑,也没追问,淡蓝色的滴车畅通无阻地向着目的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