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看着这宽阔黑暗的深渊洞口,直到大李子在一旁拱我说物资物资才想起来现在不该是发呆的时候。
花姐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对自身安危的有什么考虑,仅仅凭着对我的信任,就像一颗花生米一样掉进了这真正的无底深渊之中。
我竟然觉得非常怪异,他为什么这么信任我?这种情绪甚至多于对他奉献精神的感动。
这和他曾经提过的目的有关吗?
一行人沉默地开始回程,按计划补给队已经快到集合点了,他们不会等我们太久。我和大李子走在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他老回头张望身后黑乎乎的通道,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你看啥呢看,怪渗人的。”
“从刚才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我白了他一眼,打了个火折子使劲往后一扔。火折子被我丢出很远,在冰壁间弹了几下,最后掉在地上,孤零零地燃烧着,照亮了周围稀疏的蓝色晶体,直到熄灭为止,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大李子挠了挠头,嘴里念着走走走,还是三步一回头。
“我跟你说我这种第六感特别灵敏,上课时候偷看抽屉里的书我都能精准感应到老师的目光。”
我多多少少也相信大李子是有这种与面相不相干的灵敏感觉,走路的时候不自觉地多留了个心眼。
这下可好,连我也感觉到,这不宽敞的通道中好像有哪里动了一下。
这种不协调感,不是来自通道本身的内容物的。
我叫住了真天他们几个,大家都一脸狐疑地拿手电照着周围。
四下寂静无声,我紧张地用目光捕捉周围一丝一毫的变化,背后的大李子却幽幽地来了一句:“谁他娘的还记得这是个地下湖?”
我猛地回头,他脸色发白地看着地面,低头一看,一个不大不小的黑影远离了脚底的冰层,下沉到光线无法到达的地方中去。
冰下是水,水里有活物!
我头皮一麻,这的水应该是一千多万年没人开封过的老坛酸菜啊,什么玩意还能存活在这里?虽然听说有些厌氧菌理论上可以在这样的地下湖内长期繁衍,但是就黑影的尺寸来说谁要告诉我这是细菌,那整个南极恐怕也只有厕所里的抽水马桶那么大了。
“离朱,你怎么了?”城哥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真天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脚软得像面条,艰难地用刀支撑着身体,脸上大汗淋漓。
她摇摇头,瞪大眼睛望着脚下冰层的另一面,当黑影再次贴着冰层滑过时,真天的呼吸明显更加急促了,她的两条腿轮流缩起,想要跳起来又使不上劲。
此时我已经猜到了大概,黑影游曳时隐约可以看到身体四周有几个摆动的短小触手状物体,形状与真天曾经给我描述过的某种东西完全一致。
半透明、单脚、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五张血盆大口的嘴,那个曾经追了她几天几夜,让真天精神几乎崩溃的梦魇。
这么想起来,不也挺符合生长在无光环境下的厌氧生物特征么。
真的是太恶心了。
但那些梦魇似乎没办法穿过冰层,只是一个接一个地黏在在冰层的另一面,还好冰层够厚加强了安全感,不是那种薄薄的被黏上来还会咚咚响的发出震动随时有可能碎的玻璃,被黏糊糊的异形生物“盯”着的毛骨悚然也被抵消了少许。
这玩意聚集在冰层下方,数量越来越来,让人极不舒服,我挥挥手让大家快走。
“不对,不是它们。”大李子却磨叽了起来。
“什么不是它们?”
“我感受到的视线,不是这些无脑的鼻涕虫。”
我突然背后一凉,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
正奇怪着,又有种被电击的感觉突然传导而过,再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种感觉,不像是自己身上直接感受到的。
坏了,该不会是……
“眼睛!谁借我用一下眼睛!”我越想越怕,转身就抓住了大李子,他大叫着抗议道你说啥啊要吓死人啊,我用手电打了一个偏光,盯着他瞳孔看到了我身后。
果不其然,我的体外神经中枢已经被无法计数的从冰层下方伸出的细小的蓝色手臂一样的东西包围了!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传遍全身,怎么办?
我脑袋嗡地一声放出了空腔气泡,如我所愿地包住了那群挥动的蓝色手臂,本想着可以通过排斥把这些恶心人的东西一刀两断,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那些蓝色手臂竟然可以完全无视气泡的存在自由出入晃动,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极度惊慌失措,耳边响起无数婴儿的哭声,神志逐渐失去控制。
“小心!”突然从左边不知道哪里飞来一道金光,右边几乎同时又飞出一道红光,红光抢在金光到达之前斩断了缠绕在我体外神经中枢的所有蓝色手臂,金光压根就没有理会红光,一个缠绕把刚断掉那些的蓝色手臂统统打包带走。
我这才看清楚,是游正阳出了一剑,红色的汉剑在这半黑暗的环境中竟显得有些烈日之色。
而那金光,也根本不知从何而来,但我能注意到的是,冰层下方的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在它们伸出的蓝色手臂被卷走之时也被席卷一空。
它们是被一条长长的东西卷走的,能描述出的画面就宛如食蚁兽舔蚂蚁一般。
我感激地看了游正阳一眼,他却根本没有理会我,拔出双剑盯着脚下的黑暗。
我猜那条金色的光带,还在附近。
而游正阳这个谜一样的神经病,可能能用肉眼直接看到。
“大李子,你过来,再借用一下你的眼睛。”
大李子一脸鄙夷,指了指脸色恢复了点的真天。
“不是,你……”
我话音未落,身后竟刮来一阵劲风!
这可是地下!我话都还没喊出来,脚下十几米厚的永冰层像蛋糕一样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切开了一个整齐的大口子!
冰封在此千万年的地下水犹豫了零点几秒,紧跟着使出一个大浪把我们拍出了几十米远!
慌乱中我抓住了一簇蓝色的晶体,手掌瞬间皮开肉绽,疼得几乎昏过去。还有个人从我身边被冲了过去,我用脚一勾勾住了此人的背包,呛水、冰冷、疼痛,等浪退去的几十秒,仿佛有几辈子那么长。
我趴在冰面上呕个不停,手上的伤口这才一齐渗出鲜红的血液。
“周寻!你怎么样!”耳边传来真天急切的声音,原来勾住的是她,她跪在地上慌手慌脚地找纱布,翻了一会没找到,直接撕烂了衣服的一角帮我包扎手掌。
“走!快走!”城哥和大李子看来也没事,围上来搀着我调头就走。
“游正阳呢?”我疼得还点神志不清。
“湖里有不得了的东西!他跟那东西打在一起沉下去了!我们快去安全的地方!”
“不行!太危险了!去救他!”我挣扎着往回走。
“操!快走啊!沉到水里的人自己会浮起来吧!”大李子有点气急败坏。
“操!等沉下去的人自己浮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完蛋了啊!”
城哥叹了口气,一拳打在我脑门上,我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