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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来生(9)

清风拂过海珠市,吹散白天炎热的气息,夏日的夜晚显得格外凉爽。

安然将共享单车藏在公园的灌木丛中,他眼前的小区正是方宝莉在校填写的地址——富豪花园。

这是一座老小区,1997年建成,比起新华新村还要有点年份,当时这可是名声大噪的一所小区,房价也比其他小区要贵上数倍。小区的四周被铁护栏围起来,勉勉强强算是一所小区,有些地方的铁护栏断裂,看那整齐的切口,应该是被人偷去卖了。

小区的保安正玩着手机,没空搭理安然,安然便轻松走入小区。

2栋楼下的防盗门没有上锁,安然径直走上2楼,这小区也是奇怪,明明一层就只有两套房子,却是以7、8来划分房号,左边是207,右边是208。

安然按响207的门铃,门铃声此起彼伏,安然的心随着门铃声的起伏也有些左右不定,不知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里面的木门开了,是一个五十多岁左右的老妇人,她的脸上留下岁月侵蚀的痕迹,一道一道的沟壑好似战斗时的战壕一般。

“你是?”

“阿姨您......好,我想问问这里是不是方宝莉的家?”安然挠着头问道。

“方.....宝莉?”老妇人一脸迷茫的表情,接着她好像想起什么一样,“我记得了,你说的是方先生的女儿吧!哎呀!那一家子真的可怜,爸妈忽然出车祸,只剩下一个女哇,可能那个女孩怕触景伤情,前年她就把这套房子卖给我,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安然连忙问道:“那阿姨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

安然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下楼,现在所有线索全部断了,他该如何是好?

“安然!”

骤然一声大叫,原本还处于低落的安然双腿想都不想就往后跑,后面的人也反应过来,提起脚追向安然。

安然发疯似的往前跑,只要哪里有路就往哪里钻,他这一辈子都未曾跑的这么快过。他的眼前冒出一道口子,那是铁护栏的一个缺口,安然急忙钻进去,他感觉身后的衣服被人拽住,双臂撑着护栏用力往前挣脱,下一刻阻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安然撒丫子跑进人群中。

“可恶!”

庒楚想再追出去,却已经看不到安然的影子。他从警局里得知了方宝莉的住址,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身形颇为像安然,而且这大热天的还裹着个口罩,于是他试探性的喊出安然的名字,没想到那个人真的是安然。

“怎么这么巧?”

庒楚低头沉思,安然怎么也会到这里来,难道他也知道方宝莉的事情?可是这个时间节点也未免太过巧合。

通往街道的钥匙究竟是什么人?

庒楚拨通警局的电话:“喂?小张,让刑侦的周杰不要那么快下班,我现在回去,有一个人像要麻烦他画。”

安然不知跑了多远,直到自己精辟力竭这才停下脚步,回首一望,已经看不到富豪花园的半点踪影。安然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气息才平和下来,汗水浸湿一次性口罩,安然换上一个新的口罩。

他该去哪?他该怎么办?

安然不知所措,游荡在街道上,走过一家大超市,超市外的屏幕正在播放着他的悬赏通告。

蓦然,安然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空白格!

安然正想叫住空白格,但是他张开的口却叫不出声来。空白格脸色冰冷,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没有看见安然,径直走入超市内。

在这一瞬间,安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虽然空白格对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但安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知道一丁点他的过去。

安然决定不暴露自己,悄悄跟着空白格走进超市。

空白格在超市里闲逛,一时看看配料区,一时看看零食区,一时看看服装,当他的眼神扫过女装区的时候眼神里流出一丝沉重。

安然和空白格有十五米左右的距离,他不敢跟太近,害怕会被发现。

空白格最后只买了几个不同口味的泡面就从超市离开,他似乎对这附近很熟悉。然后空白格拐进一所小区,在进门的时候保安大叔和他打了个招呼。

“小方今天又这么晚下班吗?”

“恩,刘叔叔吃饭了吗?”空白格点头道。

“早就吃了啦!现在都晚上十点了!孩子你换一份工作都好,天天这么晚下班身子可会搞差的。”

“恩,我知道的,刘叔叔你也不要太辛苦。”说完空白格就往小区里走。

他姓方?

安然赶忙跟上去,还没踏进小区一步就被保安大叔给拦下。

“你谁呀?”

“您是刘叔叔吧?我是小方的同事,他的东西拉我办公桌了,我给他送过来。”安然佯装成空白格的同事。

“小方刚进去,真是不巧,你认识我?”保安大叔眯着眼看安然。

“小方经常和我说起您,说您人很好,您看这袋东西就是他的,要不您帮我给他,我也不知道他住哪一层。”安然掏出装着一次性口罩的那个袋子,像模像样的说着。

听到安然在夸张自己,保安大叔脸上挂起笑容,他这一笑脸上的踅子全部揉在一起,像那刚盛开的雏菊一般,“哎!你既然都来到了就上去和小方坐坐,他平时可是没有同事来他家,你难得来一次就上去坐坐,他就住三栋304,你现在去还追得上他。”

“那行吧,谢谢刘叔叔。”

成功进到小区内,安然加快脚步,他要追上空白格,安然的精神全部放在空白格身上,丝毫没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几个身影。

这所小区是一所没有电梯的小区,安然走进第三栋的楼梯间刚好听到钥匙拧转的声音,他快速冲向楼上。

听到楼下声响的空白格疑惑地向楼道看去,接着他看到安然气喘吁吁地冲上来。

“原来你住在这里。”

空白格冰冷的表情变成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安然死死盯着空白格道:“你究竟是谁?你姓方,你和方宝莉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方宝莉,我没说错吧?或者现在该叫你方木。”声音从楼下传来,安然心头一颤,那是庒楚的声音。

庒楚身后跟着一队警员,将楼梯楼堵得死死的。

方木的脸又变回之前那般冰冷:“你都知道了?”

“恩,一清二楚。”庒楚点了点头,看着方木的脸,有几分很不是滋味。

“是我太过天真。”方木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接着有几滴红色小水珠从他刚才摸的地方渗出,红色小水珠滴落在方木纯白色的T恤上,浸湿了白衣,染红了白衣,如一朵朵妖艳的花盛开。

突然,水珠变成了水流,鲜血将白衣大范围染红,楼道里传来民警的喊叫声,站在旁边的安然看到方木的手指间夹杂一片刀片,是那种男士剃须刀的刀片。

半个月后。

自杀率急剧下降,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自杀案,太平间内也开始逐渐冷清,安然辞去太平间的工作,他现在在旅行,他想要在自己全身不能动弹之前,再看看这个美妙的世界。

庒楚做好案件记录,他望着窗户外的天空,不知道安然现在过的怎么样。

方木自杀后,他们在方木的房间里搜出不止一台电脑,其中一台正是袁海发丢失的电脑,在电脑里面他们找到袁海发的犯罪证据,这个证据也能证实安然并不是凶手。不仅如此,他们也找到前世今生交流网的终端服务器,还有一封方木的遗书。

方木原名方宝莉,在高中被侵犯后,为走出自己的心理阴影她恳求家里人允许她选修了心理学,后来她在剑桥考取心理咨询师一级证书,并且自学了一系列黑客的技术,没想到刚回国没多久家里就传来噩耗,父母因故身亡,据交通部的同事说,肇事者是一名教师,可是后面认罪的却不是那人。

一想到肇事者是教师,方宝莉又想起以前的不堪的回忆。在万念俱灰下,她倒卖了家里的固定资产,用得到的一大笔钱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姓名,甚至性别。

改名方木后,她建立起前世今生交流网,汇集了一大群相信前世今生的人。这些自杀的人,每一个都是在现实中混得不得意的人,感情失败、生意失败、家庭失败,无一例外,方木就是在此时趁虚而入,利用这些人相信转世转世的这一点,伪装成自己是对方的转世,将自己的生活描述的很美妙,两者起到鲜明的对比,接着方木便教唆这些人自杀。

按照方木留下的遗书来说,他很不屑这群人,他们的生活明明就比自己要好的多得多,却整天自怨自艾,所以他想要他们死。

每成功诱导一个人自杀,方木心中都会得到一丝满足感,可是当他诱导越来越多人的时候,那点满足感已经不能填满他的心,于是他想要报复,报复那个毁掉自己一生的人,他选定了一个人当自己的替死鬼,那个和他有同样遭遇的女生的同学——安然。

计划原本很完美,但是方木万万想不到庒楚会查到前世今生交流网这一条线索,所以他只好设局让庒楚抓住安然,但事情又一次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发展。

庒楚喝下一口浓茶,方宝莉不仅是犯罪者,同样也是受害者,海珊的案件已经立案处理,即使袁海发已经死去,他也要给海珊的家人一个交代。

方木的遗书最后留下一行字:“今生已过,来生再续。”

庒楚有一点想不明白,即使个人资料泄露,也不会有人这么清楚知道一个人的信息,方木对安然知根知底,包括安然的口味喜好,这一点让庒楚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庒楚索性不想,或许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转世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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