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蚊子在黑暗中盘旋,嗡嗡声直作。公园里的土坑积留着昨日的雨水,形成一个个小水洼。许多蚊子张开它们那修长的大腿,站立在水面排卵。
公厕里要比公园黑上一个度,只见一个头探出,左右观望,接着鬼鬼祟祟从公厕里走出,大口大口的、贪婪地呼吸着公园里清新的空气。蚊子见有人走来,急忙从水面起飞。
安然不断挠着后背,该死的蚊子钻到他衣服里面叮了好几下,吃的是脑满肠肥。他从原路返回,再次翻过那护栏,这次他比早上还要小心,总算没有再被护栏伤到。但是因为太过昏暗的缘故,在走下那泥泞的山路时险些把脚崴伤,导致安然走路有些一拐一拐。
走到大街上,安然把鸭舌帽压低,距离和空白格约好的七点还有半个小时。安然没有立刻前去称心圆西餐厅,而是选择去了一趟药店,花费十二块买下一大包一次性口罩。
在付款的时候那个前台售货员似乎认出安然,她的身体紧张地靠在背后的货架上,安然抓过一次性口罩,丢下一张二十块急急忙忙地逃离药店。跑出好几个街区,见那没有人跟着他,安然才松下一口气。
“看来这身衣服不能要了。”
安然带上口罩,加上鸭舌帽,安然整张脸只剩下眼睛暴露在外。虽然可以挡住他的相貌,不过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毕竟这天气并不冷,戴口罩实在太不合时宜。
安然走进一间服装店,服装店就连半个客人都没有,店主百般无聊地看着手机。此时的安然心里由衷感谢马云,若不是他把网上生意做得那么火爆,服装店里肯定门庭若市,那他也不好进来买衣服。
随意买了两套衣服,安然就走向称心圆西餐厅的方向,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在外面餐厅吃过饭,还是西餐厅。
称心圆西餐厅内,装饰素雅。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恰好有个人走向门口,安然连忙低下头。
“叮!”
安然一手挠着身体,一手掏出手机,是空白格发来的信息。
“二楼右边角落靠窗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新衣服没有洗的原因,安然穿上后感觉浑身发痒不自在。他踏上木质楼梯,楼梯咿呀作响。偌大个二楼只有一人,安然的视线锁定在一个青年身上,纯白色的T恤,较为大众的五官,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一下子就会忘记的面孔。
安然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青年,青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安然确信他就是空白格。
桌子上已经上好菜,青年在他来之前就点好菜。两份芝士焗牛扒饭,两杯杂果宾治,这些是安然为数不多喜欢吃的东西。
青年道:“先吃饭吧。”
安然点头同意,躲在臭气熏天的公厕啃了一天的馒头,他也饿了。
安然拿起筷子夹起切好的牛扒往嘴里送,吧唧两下就吞入肚子,犹如囫囵吞枣,吃相颇为狼狈,可是这时他已经顾不得形象。
真的是人饿坏的时候吃什么都香,安然三两下就将面前的芝士焗牛扒饭吃的一干二净,青年才刚完吃三分之一。
见安然吃完,青年也放下筷子。
安然压低声音:“人是你杀的吧?”
从前生今世交流网站到造生路19号,从造生路19号到新华新村,这一路上都是空白格一步步引导他。
“不是。”青年摇晃着脑袋。
“你为什么这么做?”安然已经将他当做是凶手。
空白格喝了一口杂果宾治,道:“这些都是你必须经历的,就算我不和你说,这一切也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只是时间稍稍提前而已。”
“是你陷害我的!”安然愤怒地嘶吼,声音传遍整个餐厅,引来楼下人纷纷侧目,安然意识到不好连忙低下头。
“你这么觉得也无可厚非,是你要我帮你,所以我才答应和你见一面的,如果是我诱导你,那我为什么还要见你?”空白格平淡地说着,他似乎有着和常人不同的成熟感,至少是在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成熟。
确实空白格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是他诱导自己留下证据,他根本没必要来见自己,而且是用真面目示人。
安然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道:“凶手究竟是谁?”
“这世上对袁海发有恨意的,除了海珊他们一家,你想想还有谁?”
“那名叫做方宝莉的女生?”
“你想要洗脱罪名,那你就要先找到凶手还有证据。”
“可是我该怎么做?”安然咬牙道。
空白格端起杂果宾治,摇晃着勺子:“凶手带走了电脑主机,当年我、也就是现在的你,就是通过这一点洗脱嫌疑的。”
“我......”
砰!
安然刚准备开口说话,咚的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那是重物砸在水泥地面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声。
餐厅外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安然拧头看向窗外,餐厅门口有一人,成“片”字型躺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头部溢出,那人的身体还在抽搐着,好像还未死绝。
“有人自杀啦~”
“快走快走!”
餐厅外嘈杂一片。
“你该走了。”空白格提醒道。
安然重新戴上口罩,临走前他再一次看了空白格一眼。
空白格也看着他,“有需要可以找我,我这几天还会在海珠市。”
安然转身快步离开,再拖延一段时间的话,警察来到他想走都走不了。
在安然刚离开没多久,称心圆西餐厅就被警车和救护车层层包围,这又是一个自杀的人儿。
方宝莉生于1998年,家住香洲区上冲街道富豪花园2栋207。上冲街道距离称心圆西餐厅有十余公里的距离,徒步走过去需要很长时间。安然在共享单车附近徘徊着,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顾,竟然给他找到一辆忘记上锁的共享单车。
安然骑上单车,有单车待步,十多公里的距离也只是个把小时而已。
校医是一名老女人,单从样子看上去就能猜到她实际年龄七八分,应该四十多快五十岁,她的那头黑发已经有几根银丝掺杂在其中。
“邝姐,我想和你了解一下海珊的事情。”庒楚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来意。
当邝校医听到海珊的时候,潜意识下咬了下嘴唇。
“你想了解什么?”
“当年,海珊身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邝姐拜托你告诉我,这很重要。”庒楚诚恳地问道。
邝校医长叹一口气,道:“海珊高二的时候来找过,让我开妈富隆给她。”
“妈富隆?”庒楚带着疑惑地语气重复了这三个字。
“恩,妈富隆是当年的一种避孕药,又叫去氧孕烯炔雌醇片,我问那孩子发生什么,她立马就哭了,死活也不肯说发什么,我估计她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那天下班后我就跟着她,结果看到袁校长来找她,后面我就没有跟下去,不过我猜这事应该和袁校长脱不掉干系。”
庒楚拖着下巴,看来海生说的确有其事,案情很有可能与他猜想的一样。
邝校医走到柜子旁翻找着,随后她抽出一个薄薄的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几张纸。
“庄警官,这是当年我开药给她的时候的单据,我特意保留下来了,因为妈富隆这个药不属于学习药品,是我在外面买来给她的,发票也在,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庒楚接过密封袋,感谢道:“帮上大忙了,有这些东西就可以证明海珊受侵害的事实,这样可以向局里递立案申请。”
庒楚没有指责邝校医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报案,人毕竟是自私的,如果她当时举报了袁海发,那么她的工作很可能会就此丢掉。
庒楚拿出手机,打开与‘通往街道的钥匙的对话框’:“我相信你,我想和你见一见。”
“可以,八点半,我在上冲森景咖啡等你。”
森景咖啡是一所较为高档的咖啡厅,里面不仅专供咖啡,还有饭食的提供,大多数都是牛扒西餐类的食物。
庒楚从来不喜欢来这些地方,因为他感觉饭点不吃上饭的话根本难以果腹。
“一楼左边角落。”
庒楚跟着信息的指示,走向角落处,他看到在那里坐着一名青年,纯白色的T恤,较为大众的五官,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一下子就会忘记的面孔。
“通往街道的钥匙?”庒楚小声地向青年问道。
青年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这个传说中的来世比庒楚想象的还要年纪,应该比自己小上八九岁左右。
“你还知道什么线索?”
青年用手托着下巴,他的手指白而修长,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漂亮的不像是一对男人的手。
“袁海发侵害的受害者不止一个,还有另一名女孩。”
“恩?!是谁?”
“方宝莉,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去查。”
庒楚盯着青年的眼睛,他从事刑警这么多年,他的直觉告诉他青年有事隐瞒他。
“为什么不能说?”
“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清,我不能改变事情的走向,你应该也知道蝴蝶效应吧。”
“那你告诉我她的名字怎么写。”
青年拿过餐桌上的笔,在下单的便签上写下“方宝莉”三字,庒楚掏出手机,拨通局里的电话。
“喂!小张,帮我查一下一个叫方宝莉的学生,方正的方,宝藏的宝,茉莉的莉,查到发短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