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们仍不死心极力劝服自己答应,并重新创建曾经臭名昭著的帮派,陆良仁一时之间再次陷入两难,其实他在作出假借步若非之名抢占说话主导权的决定时,根本没有想过有这么复杂,他实际上也在当时为自己如何收场想好了应对措施,那便是,在一切都妥当之后,直接告诉他们自己不是步若非。
可现如今,陆良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他们竟会提出这么无理无礼的要求,当自己和紫孜那冒牌货一样是个追名逐利的人吗?更何况,自己是为了保全真正的步若非才没有供出实话的,否则,刚才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陆良仁绝对不会采用这种冒充他人的决定来为自己洗脱共犯的罪名。
陆良仁向来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没欺瞒过任何一个人,今天为保全自己撒了这么大一个谎就很觉得羞愧了,就算是陌生人,没经过对方同意就擅自用他的名字,这样做已经对不起别人,哪还能继续冒充他人名声去当别人老大做坏事?他在之前,只是不知道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去圆这个道理。
并且,如果陆良仁答应这些人的要求,代替步若非去成为他们的头目,重新创立帮派,那不仅自己也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缠身,身边人更会受到无辜牵连,今天这个贴寻人启事,明天那个找上门,那岂不是要逼得自己神经错乱,双重身份双重人格?
再说了,步若非可是陆良仁的八拜之交,好吧,虽然对方没有承认,但在步若非的心里,可是已经认定此人就是自己的义兄了,他不可能做出有损义兄之名的事情,不但如此,他还想试着找机会,洗清他的污名呢,大声的告诉世界所有人,他步若非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步若非了,而是摇身一变成一个大好人的形象。如果不能达成,便对不起‘义’这个字。
这时候,陆怜愁眉苦脸,真真是为哥担心不已,想了一会儿,双眼倏然一亮,抬手一拍自己的脑袋,没意识到这一动作竟然跟某一个人如出一撤。轻轻靠近陆良仁,对他说,哥,要不咱先溜吧,刚才那冒牌货不也是靠溜走就完事的嘛。可陆良仁对此,却摇了摇头,断然拒绝,表示自己不可能这么一走了之,这样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也是欺骗。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形摆在面前,根本没有机会溜走。
见到陆良仁这优柔寡断的模样,言语间多是推辞,大众顿时露出失望之色,有口不能言,最多干瞪眼。有人催促陆良仁尽快做出回答,否则他们这么多人要等到何时,这句话顿时更让陆良仁紧张,可是时间不等人啊,一旦想到今日是腊月初六,可能会遇见恩人,陆良仁精神振奋,激动之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所有人的请求,众人听得此言后,大为失望,但在他的面前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但还是死不改心,纷纷用哀求目光望向陆良仁,企图能让陆良仁回心转意。
见他们仍然要纠缠不休,陆良仁没办法,决定告诉他们真相,可转念一想,如果这样说,对他们来说实在太突兀,是不是有点不好,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呢?会不会被他们也同视为只会冒充别人的骗子?而且,就算说出口,他们也一定会认为这是为了逃避所撒下的谎言,没人会信,除非陆良仁说出最重要的一点——既若他不是步若非,为什么会有那把一模一样的短剑。
如果说出实话,则还是会出卖救命恩人步若非。
深吸一口气后,陆良仁最终还是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说出去的话,还得由自己来承担这一切后果,于是乎,他终是在所有人目光下,挑明了这一切,唯一遗漏的,就是没说出这把短剑是如何获得的,也没说出自己认不认识步若非本人,以及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此话一出,全场愤怒,有人对此嗤之以鼻,有人责问陆良仁究竟是谁,有人则一头雾水以为陆良仁真的和那紫孜是同伙,还有人则仍然认定他就是步若非,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沸腾了,所有矛头也都指向了陆良仁,让他一时之间再次下不来台,处于尴尬之中。
“别误会,我们是有苦衷的。”陆怜情急下,大声嚷道。
陆怜颇为担心哥的安危,与林败川为其费尽了心机,没想到他却如此果断的就挑明了说,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态,可即使这样坦白,这些人也不可能就容易就放他们离开的吧,甚至事情还会发展到一种不可描述的地步也说不准!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在武林中混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他们仨并不怕他们,可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会败坏哥的名声。
“你到底是谁?如果你不把事情说清楚,你们仨一个也别想踏出这里的大门,我们受你这般戏弄,你该当何罪!其心可诛!!”有人霍地站起,但转念一想,终是不敢发作,重又坐下。
“闭嘴!我们有什么错?”陆怜玉容一沉,低叱一声。
不知道人群中谁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给我把这些骗子统统拿下,要么让他们说出实话,要么,就让他们把真正的步若非的下落告诉我们。
随后,一窝蜂人想要堵住门口,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三人心知此越闹越臭,原本以为只有拦下不理,是为上策,但现在看来……唉。
终归是他们仨势单力薄,阻不了大局。
“别让他们跑了!他们和那厮是一伙的!”
三人一条心,默契的一口气冲出茶馆,三人一路向西狂奔而逃,身后跟着一大批人,追赶的时候也不忘骂骂咧咧,唇枪舌剑。
在一个死角被堵住,那些人打算采取车轮战,誓要困死他们,而陆良仁和陆怜以及林败川三人被逼至死角边,退无可退,三人想着这样也好,死在一块。
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反抗,虽然他们确实有战胜这些人的把握,可是,眼下局势,如果他们做出反抗,就会真的“名垂青史”了,将来无论是什么看他们,都会把他们当成紫孜那种人一样看待,至少这样坦坦荡荡的终了,还能死而无憾,也算是有始有终不枉此生了吧?
更何况,陆怜和陆良仁以及林败川身边没亲人,无论什么时候死,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死讯,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这样最好。
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为首的一个黑汉,高高举起了怪刃,怪刃的刃口,离他们三的头颅只有半寸长的距离,头发梢都已感到了阵阵的寒意,三人才缓缓闭上双目。心头闪过了一丝后悔的念头,这种后悔,大概也就是在终了之前不能见到恩人步若非最后一面吧?
下一秒,扑哧”利刃扎人体的声响,传了出来。
他们仨身子微微一颤,但随即惊讶起来,他并未感受到任何的痛楚。
“这是怎么回事?”三人愕然的睁开双目。
一睁眼,他们仨就惊呆了。
三人意外的看到,面前这个手拿大刀的黑汉竟然被一把小刀侵入肩头之上,还深入体内,只留下把柄裸露在外头,微微颤抖着。也许因为太锋利了,竟没有一滴的鲜血流漏出来,显得诡异之极。
“好……厉……害……”话毕,黑汉应声倒地,不过没有死。
随即,其他人反应过来是有人出手了,不由得四处巴望,不知谁说了一句:“根本没有什么人出手,明明就是这三人在从中捣鬼!他们不但谎话连篇,而且还敢动手杀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来个厉害的把他们降服了!”
说完,一个人影就跳了出来,拿起刀便砍了上去,正对陆怜,“先从你开始吧!”
手起刀落,眼看陆怜性命难保,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衣人影风驰电掣般闪过,那人劈了个空,而此刻,陆怜已在一位黑衣人的怀中。
陆怜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黑衣人有几分茫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