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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开端

次日,生命教堂。

初升的太阳的第一缕光芒透过教堂上方唯一透光的六个孔洞,经过棕色玻璃变成了蓝色,投射到下方圆形的月池里,正好形成了一面深蓝色的六芒星。虔诚的信徒们冒着寒风走出家门,在受教堂神秘力量影响的温暖的区域内脱下外套,在勾勒着生命女神的象征深蓝六芒星的黑山羊毛毯上跪拜祈祷,或是走进教堂,在牧师的带领下吟诵赞歌,向女神祈祷。

教堂一侧的内部专用祷告室里,安德鲁正对着一名主教诉说着什么,神色略显紧张。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我怀疑它是一个来自深渊的恶魔,只是不知道它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可能是灵魂,也可能是心脏。我是女神忠实的信徒,我为教会办事已经有四年多了,我希望您能帮助我,净化我与那恶魔间的联系,让它找不到我,或者...或者彻底消灭它。”

主教点点头,虽然对于这种胆小的家伙有些厌恶,但为了自己的形象,还是要显得和蔼一点,无形的神秘力量悄然散发,抚慰着身前惶恐不安的安德鲁,让他恢复了平静。

“我会找人负责这件事的,你先回家,之后会有教会的人去找你询问一些事情,你如实回答就可以,然后就交给我们,不要再担心这件事,女神会保佑每一位虔诚的信徒的。”

安德鲁心念一转,想到自己好像不是那么的“虔诚”,担心女神可能不会保佑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慌乱了起来,但见主教已经有了逐客的表示,似乎也只能如此。

他起身在胸口划了一道六芒星,低头说:“感谢您的帮助,赞美女神。”

主教面带略显僵硬的微笑点了下头,“赞美女神。”

安德鲁走出祷告室,沿着走廊向外面走去,即将走出教堂时,一个男人迎面走来,二人擦肩而过。

“亚夏人?奇怪,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他绞尽脑汁,却没有任何头绪,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认为自己昨晚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

面带微笑的临一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手合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女神在上,保佑我找到一个有趣的封印物!”

安德鲁走后,那间祷告室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他穿着外黑里蓝的披风,别着一枚黑色蓝边的铜纽扣,里面是一身紧身的黑色作战服,有着浅蓝色的头发,褐色的瞳孔,棱角分明的脸庞,身材高瘦,神色冷峻。

他走到主教身前,半跪下来,语气不卑不亢。

“主教,您找我。”

主教俯视着这位守望者小队的队长,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淡:“去监视安德鲁五天。”

“明白。”

“等一下,阿尔杰。”主教双手交叉,立在桌子上。

“我马上要升任郡主教了,两天后评审团就要来临冬,我不希望这期间发生任何意外,你明白吗?”

“明白。”

“好了,去做你的事情吧。”主教摆摆手,起身走向窗户旁,欣赏起远处的雪景。

阿尔杰起身,无声的转身离去,沿着教堂后面的楼梯走进了地下区,属于他们守望者的区域。

地下区最前方是值班室,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旁边是两张沙发,三个人正在那里打牌。圆桌正对着的后方是刻着神秘符文的封印之门,门后是一条通向更深处的通道。

“队长,又有任务了吗?”一个人抬起头,看见了自己的队长。

阿尔杰“嗯”了一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出了新的任务,“监视安德鲁五天。”

“安德鲁?那个胆小的家伙?哈哈,他是招惹到哪个非凡者了吗?”

非凡者,即拥有非凡能力之人,可能是天生,也可能是后天机际遇,这些天眷之人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的诡异的能力,但同时他们也是不幸的,因为非凡者的基因是不稳定的,或许某天他们就会发生突变,失去自我意识,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然后被其他的非凡者杀死,制成非凡材料或是形成封印物。

阿尔杰说了句'不清楚',然后就从一旁取来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牛皮包裹的旧书,书名是《爆破工程》,是一位伯恩哈德大学工程系教授写的。

“队长,你怎么总是看这本书?你是要去炸岁月教堂吗?”另一个队员朝这边望了一眼,打趣着问了一句。

岁月教堂位于多恩王国首都奥克兰多,是生命神教的总部。

阿尔杰低头看书,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说道:“这几天主教大人要进行评审,你们所有人都外出执勤,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不留两个人在地下区执勤吗?”

“不留。”阿尔杰毋庸置疑的做出了回答。

“好吧,队长是老大。”

教堂前方广场的对面是一座钟楼,年迈的独眼敲钟人正坐在边沿上喝着古扎卡,这是专属于多恩北方男人的酒,高浓度的烈酒,口味凶烈,劲大冲鼻,给人一种火一般的刺激,十分适合用来抵御严寒。

他身后站着一位神秘人,他虽然大部分身体都隐藏在黑暗里,但通过暴露出来的衣服边角可以看出来他是位有钱人,因为只有有钱人才穿得起丝绸的袍子和精致的皮鞋。

“想好了吗?”神秘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敲钟人将喝光的酒瓶顺着钟楼扔了下去,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奇怪啊,那么好的房子为什么要炸掉呢?”他打了个饱嗝,呼出一口热气,用脏兮兮的手套抹了下嘴角的酒水,然后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指,说:“一千鲁索,给我那个傻儿子。”

“好,下午就会支付一半,等你完成了任务,就支付尾款。”

“好的,好的,真是位大方的先生啊,就让我用我这条不值钱的命来为您服务吧。”

神秘人离开后,钟楼顶部的门忽然开了,一个邋遢的拖着清鼻涕的圆脸年轻人爬了上来,在看到敲钟人后笑了起来。

“爸爸,你看,有吃的,是水果,水果!”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儿脏脏的布,打开后递给了敲钟人。

敲钟人低头一看,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块儿发霉的苹果核。

“我的傻儿子呦!”

两日后,酒鬼街34号公寓。

安德鲁此时正站在窗户前不停地踱步,他已经接受了教堂派来的专员的调查,也知道了他们会在暗中保护自己,但是他就是放不下心,因为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走在鸢尾花街上,街道两旁的路灯昏暗而且时亮时暗,每一次变暗前路灯下似乎都出现了一道人影,但一亮起来就消失了。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他看到了一扇铁门,它矗立在街道中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他害怕的停了下来,任凭寒气一点一点的侵入骨髓。那扇铁门忽然打开了,一个浑身赤红,长着獠牙的恶魔从门里扑了出来,几步就到了他的身前,将他扑倒在地,撕咬他的血肉,吞食他的心脏,同时高喊“这是你欠我的!”。

“真是该死,怎么会做那种梦!”他摇了摇头,想把梦里的画面清出脑袋,就在这时,他恍惚间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就像是用铁匙敲击茶杯发出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失去了意识,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动作僵硬的转身坐回了沙发上,还拿起了一旁的报纸。

马路对面,两名被派来监视的守望者正趴在栏杆上闲聊,旁边是一辆马车,使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等待客人的马夫。

“有异常吗?“一身便装的阿尔杰来到了他们身边,先小声询问了一句,然后加大了音量,“价格可以便宜点吗?我今天出门就带了3克朗。”

“没有异常。”他的队员回答。

“每英里5克朗,没有钱就走路吧,“3克朗”先生!或许你可以用3克朗搭个驴车,拉粪便的那种,哈哈哈。”

“继续监视。”阿尔杰故意做出鄙夷的表情,说:“女神在上,你们真是粗鄙的让人生厌啊。会有人接受这笔生意的,拜拜了,两位先生。”

而在他们对话的同时,街对面的房间里已经完成了一场“审讯”。

“我怎么睡着了?真是奇怪。”迷迷糊糊的安德鲁睁开眼睛,手中的报纸脱手落在了地上。

两栋公寓外,临一压了下帽子,咬碎吞下嘴里的硬糖,向着马路对面走去。他向左侧瞥了一眼,那里正是守望者小队的位置。

“生命神教的非凡者吗?一次来了三个人,也算是比较重视了。”

“东西交给了主教,所以还要去找那个主教,不过他是非凡者,还有着生命女神的庇护,进入他的精神世界有被发现的风险,看来还要等他离开教堂才能继续。”他此时正朝着生命教堂的方向走去,想去碰碰运气,就在即将进入教堂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让他停下了脚步,转身离开了教堂,在对面的广场上找了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裹紧外套,寻找着危机感的来源。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身上,他正慢悠悠的跨进教堂,径直走向祭台,然后站了上去。

“先生,请离开那里!”

附近的神职人员围了过来,想把他赶下去,但就在这时,老人忽然从一侧的布袋里掏出一捆红色的东西,临一微眯着眼睛,发现那是一捆炸药。

“女神在上!”老人猛地举起炸药,用嘶哑的声音高喊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的拉开了引线。

“想要炸毁生命教堂的生命女神信徒?真是有趣。”临一饶有兴趣的注视着那边发生的一切,没有试图阻止,也没有离开。

剧烈的爆炸轰然而起,祭台瞬间化为乌有,掀起的炙热的火焰伴着灰尘冲出教堂,与永不停歇的寒风在空中合唱。

附近的神职人员直接化为了碎肉然后被火焰吞噬,门外的信徒们尖叫着四散奔逃,马路两侧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就在老人引爆手中的炸药几秒后,更为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似乎是刚才的火焰引爆了更多的炸药,整座教堂都随之摇晃,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碎石纷纷坠落,砸死了倒霉的信徒,支撑的八大石柱被炸毁后,整座教堂就在轰鸣中坍塌,如同千疮百孔的巨人,再也无力支撑自己庞大的身躯。

短短数分钟内,曾经恢弘的建筑就化为一片废墟,掀起的灰尘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维系着温暖气息的神秘力量消散,这片大地再次被严寒笼罩。

教堂内部一间宽敞明亮,装潢奢华的大厅里,临冬主教正在向来自都城的枢机主教展示自己近些年来所取得的功绩,发展了多少名虔诚的信徒,收到了多少真诚的捐款,资助了多少贫苦的平民。

面对教会的大人物,他也显得有些紧张,正要开个小玩笑活跃下气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从外面响起,地面紧接着就晃动了起来,而且愈演愈烈,四周的墙壁也不再值得信任,上面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数秒之后,冲击波彻底冲垮了阻隔的墙壁,那位枢机主教反应最快,身上当即就散发出浓郁犹如实质的金色光芒护在身侧,临冬主教和其他评审团成员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用非凡能力护住自身。

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冲击波袭来的还有一团暗金色的粉尘,他们被粉尘覆盖后,动作就变得缓慢僵硬,如同慢动作一般。

“不-好-是-时-光-粉-尘!”

除了他们的肢体动作,他们的思维也变得缓慢,护在身侧的非凡之力失去控制消散一空,他们的身体直接遭受了冲击与飞沙走石的打击,整座大厅顿时血肉横飞。

“里面还埋藏了更多的炸药,看来这次爆炸准备很久了。”临一思索片刻,决定趁机行动,他已经得知了可能存放封印物的地方。

他绕到教堂后方,趁着灰尘还未散去,迅速找到了一条通向地下的通道,利用精神力移除阻挡的碎石后,就快步走了下去。

通道尽头是一间较为宽敞的地下室,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旁边是两张沙发,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生命女神的信徒都这么放心吗?没有一个执勤的人。”临一嘀咕了一句,不过这样也好,他省去了战斗和抹去记忆的麻烦了。

他向着那道青铜门走去,右手抚上了表面的花纹。

“神禁之铜,第二纪的主要材料,真是怀念啊。”

神禁之铜,现称“大地之铜”,拥有吸收转化冲击,篆刻符文,屏蔽精神力,隔绝魂体的特性,被用来制作非凡世界的“保险柜”,但一般只是用掺杂了少量的合成物制作,像这扇青铜门一样百分之百神禁之铜的很是少见,除了几大正神教会和诸王室,几乎再无势力能够收集这么多的神禁之铜。

“这门对付现在的非凡者倒算是实用的很,可惜遇到了我啊。”临一自恋的笑了笑,将精神力集中到手掌,然后将手掌对准了青铜门的两个把手。

神禁之铜内含两种极度相斥的元素,但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这两种极度相斥的元素如果被强大的力量合并到一起,就会变得契合紧密难以分开,但是如果能引动这两种元素流动,就能够破坏这种平衡状态,从而摧毁这扇门。

神禁之铜的一项特性就是屏蔽精神力,原理之一就是两种元素对于精神力的天生的吞噬倾向,但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引动两元素,破坏平衡态,需要的精神力必须无比醇厚,而且要冒着精神力被吞噬导致精神失常的风险。

而临一就是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

一是他的精神力源自“世界”的意志,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比他的精神力更加强大的人,二是他的精神本源有很多“备份”,即使他因此而发疯,“世界意志”也会将一个“备份”塞进他的脑子里的。

随着精神力输出量越来越多,他可以感受到青铜门表面传来了一股吸力,将他的精神力一点一点的吞噬。

随着被吞噬的精神力达到了一定的量,那两种元素开始了争夺战,谁都想更多的聚集在把手的位置,从而吸收吞噬更多的精神力,于是平衡态被打破,两种元素出现了本能的相斥效应,各自占据一半的门,排斥着对方。

青铜门渐渐打开,并深深的卡进了两侧的石壁里,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裂隙。

临一早已收回手,等青铜门打开到能容纳一人通过后就跨了进去,沿着石阶一路向下。

数分钟后,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这片废墟之上。

他在废墟上慢慢的行走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忽然他看到了一只带着紫色戒指的手臂探出了废墟,上面鲜血横流,沾染了不少灰尘。

他认识这枚戒指,它属于主教大人。

他走上前半跪在这只手的旁边,握住了这只早已失去血色的苍白的手。

“你已洗清罪孽,将被引至天国,不过对于你来说,地狱似乎更加适合你。”

他仰起头,天空中若大的太阳却未带来丝毫的暖意。

他收回视线,朝着地下区的入口走去。

地下,他看着已经打开的封印之门,一柄匕首无声的滑落到手上,悄然进入了通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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