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了好几贴药,皇后这才觉得头轻松了些,李嬷嬷进来的时候,只闻见满屋子的药味,瞧着紧闭的窗户,当下只是顿了顿,便让人进去通报了。
碧蓝不重不轻的给皇后按着额头,瞧着李嬷嬷进来了,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皇上的气可是消了?”皇后微微抬眼道。
李嬷嬷微微躬身:“皇上下了旨不让太医去延禧宫,怕是还未消气。”
皇后微微凝神,平日里的谣言倒是从来没有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皇上真是因为孙婕妤被流言中伤,才生了气?
转瞬,皇后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和皇上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可从未见皇上因为这后院的事情而动怒,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区区孙婕妤这么做?思来想去,皇后倒是觉得没了头绪,因此只吩咐道:“仔细看着延禧宫”。
“是,皇后娘娘。”李嬷嬷瞧着皇后没了其他的吩咐,也不多待,行礼里便出去了。
碧蓝瞧着皇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有些担心道:“娘娘,太医让您宽慰神思,这些事情交由奴婢们去办便是了。”
虽然李嬷嬷和碧蓝更在皇后身边数年,但是李嬷嬷到底是年纪大了,办事有几分不利索,因此皇后倒也越发的倚重碧蓝,如今听得碧蓝这么说,当即便道:“不过是个不值当的流言,这些年宫里的流言还少吗?本宫倒也没见皇上放在心上过,这么这事儿皇上反倒是关心起来了?”
那日皇上来凤仪宫的情形碧蓝还历历在目,那可是皇上第一次冲皇后娘娘发那么大的火气,后来她听说,皇上去了延禧宫,欣婕妤也是造了难。
瞧着皇后的脸色,碧蓝可不敢猜测是不是因为孙婕妤的缘故,因此只道:“许是那些个嘴碎的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皇后确实并没有因为碧蓝的话而轻松,反倒是若有所思。当初在太子府,欣婕妤可是风光了好一阵子,,皇上后来虽然默许了自己带走了欣婕妤的孩子和打压欣婕妤的心急,可是自己每每想要动手的除掉这个后患的时候,却总是无法成功。若是说背后没有皇上的手笔,她可一点儿都不信。这也是为什么,她只是尽量将欣婕妤禁足的原因。这么多年,若说皇上对欣婕妤还有情,又怎么会放任她打压?可若是一点儿情面都没有,欣婕妤无权无势,怎么会平平安安的活到如今?如今不过是一则谣言的事情,皇上居然狠下了心,皇后倒是瞧得这事儿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碧蓝虽然没有皇后了解的这么深,不过也知道欣婕妤对于皇后来说一直是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只是苦的没有法子,如今太后没了,皇上这么做,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因此忙道:“娘娘,这事儿既然皇上觉得是欣婕妤的做的,又如此动怒,那娘娘的心头之忧马上就要没了。”
还没来得及点头,皇后突然间就觉得头疼欲裂,似乎是要炸开一样,瞧得皇后疼得扭曲的神情,瞬间下了一大跳,尖声唤了宫人进来。
待太医施完针,瞧得皇后已经平静的睡了过去,封睿神色莫幻的看着太医道:“皇后如何了?”给皇后看诊的太医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忙跪了下来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思虑过重,故而引得头痛日益加重 。”
听到是这么个缘由,封睿瞧了一眼碧蓝,碧蓝忙跪下道:“皇上,自从入秋以来,皇后娘娘身子就一直不大好,这些日子宫里大事小事儿不断,柔贵妃和孙婕妤时常来娘娘这儿……”
碧蓝原是想着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上上眼药,可是没想到话没说完,就被皇上狠狠的踢了一脚道:“不知规矩的奴才,来人,拖下去。”
碧蓝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自己是那儿惹了皇上生气,瞧着如今在昏睡的皇后,碧蓝心里是止不住的害怕。倒是蒋海瞧了一眼碧蓝,微微上前劝道:“皇上,这碧蓝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到时候皇后娘娘醒来,不见了碧蓝,怕是又会有什么想法的。”
蒋海说的是实情,皇后的性子封睿最是了解,因此虽然脸上带了丝戾气,但还是吩咐道:“打三十大板吧。”
碧蓝感激的瞧了一眼蒋海,忙跪下磕头谢恩。
这么一来,封睿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瞧着凤仪宫乌烟瘴气的样子,当即甩了甩袖子,便离开了,蒋海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还跪在门口谢恩的碧蓝,也跟着皇上出去了。
皇后一醒过来,只瞧着李嬷嬷在,倒是不见碧蓝,因此便问道:“碧蓝呢?”
李嬷嬷面露难色,随即将实情说了出来,皇后闭了闭眼,压下了眼里的情绪,只是语气中带了丝无奈道:“让太医给她瞧瞧。”
这日子是越发的怪了,到了十一月,倒还是艳阳晴天,全然没有过冬的样子,不少人倒是翻出了秋天的衣服。
不过这好日子也持续多久,十一月中旬的之后,天突然就变冷了,只一天,外头就下起了雨雪。彩夏从太医院回来,跺了跺脚上的雪,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宫人,又在外间换了衣服,这才进了暖阁道:“娘娘,这天气可真是怪,前日还艳阳高照,昨儿个就刮起了大风来,今日倒好,外头倒是下起了雨雪,倒是变得太快了些。奴婢今日去太医院的时候,可是瞧得好多人过去拿药呢!”
萧婉拢着手里的暖炉,隔着窗户瞧着外头纷纷的雨雪,交代身边的宫女了道:“让厨房里熬些姜汤,分派下去。”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倒是多亏了萧婉的身子不好,尽管前些日子有大太阳,暖阁里的炭火却是每日都烧着,因此这变了天,倒也应对得及时,不过宫人们中倒是有些感了风寒。近身伺候的木芽,也在这些人之列。
彩夏摸了摸茶壶,瞧着不烫了,交代了宫人另去换了一壶来,随即将刚刚从太医院拿回来的东西呈了上来道:“娘娘,这是奴婢刚刚从太医院里拿来的。”
都说久病成医,萧婉打开包裹,细细的闻了闻药材,这才将东西重新放回了彩夏的手里道:“待会儿熬好了,给欣婕妤送去吧。”
彩夏点了点头,对于欣婕妤的遭遇有些唏嘘,皇上当初可是绝了任何的太医去瞧得,连二公主跪在大殿外一整天都没有松口,欣婕妤如今倒是搬到了宁寿宫的小佛堂那里住着,不过这些都是各宫主子的事情,倒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宫人发言,因此彩夏收回了思绪,敛了神色,便将手里的东西给了一旁的宫女,让她拿去小厨房。然后接过宫女刚刚新换来的热茶,倒了一杯端放到萧婉的跟前,瞧着萧婉一直盯着外头的雨雪瞧,不由道:“娘娘,今年的天气倒是有些玄乎。”
萧婉转过头,瞧着桌上那热乎乎的水气慢慢腾起,拢了拢秀眉道:“这雪下得这么快,怕是今年有许多人都要遭难。”
“娘娘慈怀,这些事儿都有各州府的官员们操心,娘娘不必太过忧虑。”
不过这些宽慰的话,倒也稍稍让萧婉放松了些,瞧着桌上那前几日家里的来信,似是平常,可是细细品味,却是有些倪端可寻,想来这些天反常的天气也是让父亲隐隐担忧。
皇后头疾发作,虽然不能掌事,但是还是把着后宫的大权,不过皇上倒是指派了皇贵妃宋氏和萧婉从旁协助。倒是略过了柔贵妃。
说起来这事儿倒是孙婕妤在里头搅合的。那日从凤仪宫回去后,孙婕妤倒是越想越觉得柔婕妤是幕后主使。只是苦于证据。于是便派人去了冷宫,使了个计策,之后不久,皇上去景阳宫的时候,正好听得孙婕妤的宫女说道柔贵妃陷害孙婕妤一事,更是列出了各项证据。宫人议论主子乃是大忌,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罢了。从景阳宫出去后,倒是让蒋海去查,却没想到听到宫人们私下里说着谣言是按照柔贵妃的要求传播的,当即封睿便禁了柔贵妃的足。而流言一事有了欣婕妤和柔贵妃的例子,再加上皇后的打压,倒是慢慢的平息了起来。
用了午膳,萧婉便披了海狸毛的披风,拢了手炉,准备出门。
瞧着外头的雨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彩夏一边吩咐着宫人们将轿撵垫暖和些,一边道:“娘娘,这外头的风雪这么大,娘娘不若等到雨雪停了再去皇后娘娘凤仪宫!”
却见萧婉摇了摇头道:“索性这会儿子也无事,倒不如去一趟。”
瞧得萧婉坚持,彩夏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手里的动作倒是麻利的不少。
到了凤仪宫,皇后这会儿子刚起,听得萧婉来了,倒是直接让人带了她去内室。
屋子里要为正浓,窗户又紧闭着,倒是让人有些晕眩。
在门口微微定了定神,萧婉这才抬脚进去,恭敬的行了礼,见皇后指着身边的椅子,半坐下来。
瞧得皇后神色恹恹的模样,萧婉微微收回目光,将账本递了过去道:“皇后娘娘,这是这些日子内务府的开支。”
虽然内务府的事宜由萧婉掌管,但是事事要与皇后禀报,反倒是没多大的权限。不过皇后对于萧婉这每日都来凤仪宫禀报事宜,倒是满意,因此接过了那册子,倒是翻看了起来。
萧婉倒是不怕皇后查出什么错误出来,这内务府上上下下都是按照先前的规矩来的,不过皇后瞧了几页之后,面色倒是有些难看了起立道:“柔贵妃这个月倒是领了五套茶具了?”
萧婉装作并不知道皇后的意思,只规规矩矩的答道:“说是天冷手滑,不小心打破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用说都明白,可是这不过是半个月,就去了五套,马上又要是年节了,开支比往常是大了不少,这样的天气,说不定到时候各地受灾,宫里的用度又得再减,故此皇后微微不喜,不过瞧着萧婉这中规中矩的样子,只道:“虽然宫里头不禁着这东西,但是打破了几个就领一套回去,倒也太过浪费了。”
言下之意便是让萧婉回绝了那思水轩的人,不过这意思说出来和没说出来是两码事儿,故而萧婉倒是像要确定一般道:“娘娘的意思是,下次柔贵妃的宫人来领茶具的时候,嫔妾让人回拒了?”
这话一出,倒是让皇后面色有些不喜道:“这些事儿,难道还要本宫教你不成?”
“嫔妾未曾接触过这个,需要皇后娘娘多多提点才是。”对于皇后的这话,萧婉反倒是恭敬有理的答道。
之后每每皇后谈及某事,萧婉定是要个确切的答复,这么多天都是如此,碰了这么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皇后倒是觉得这才轻快的头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因此待事情完毕,皇后是一点儿都不多留萧婉,还吩咐萧婉以后不用日日过来,五日过来一趟便可,这账本另派人送来便是了。
回宫的路上,轿撵里铺着厚厚的被子,又放了好几个暖炉,萧婉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冷。晚膳的时候倒是心情颇好的多用了一小碗汤,彩夏瞧得萧婉心情甚好,待饭后,捧了茶来道:“娘娘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奴婢瞧得娘娘刚刚用晚膳的时候心情甚好。”
“不过是不用日日去凤仪宫罢了。”萧婉笑着抿了一口茶,只觉得茶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有些惊讶道:“这茶倒是有些不一样!”
瞧着萧婉吃出来了不同,彩夏笑着道:“这是奴婢前年谷雨前收集的竹叶山的露水,封存了一年多,如今这天气,烹茶最好。”
“这冬天能够闻到竹叶的味道,倒真是让人开心。”萧婉似有些缅怀般的微微笑道。
萧婉连着几日没来,皇后倒是像松了口气一般,原先她瞧着萧婉似乎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倒是愚钝不堪。
瞧着今日正好是五日,皇后倒是派了人去传了话去重华宫,让萧婉今日不用过来了,等到了下旬再来。
碧蓝有些摸不清皇后的想法,当即疑惑道:“娘娘,这是为何?”
却见皇后满不在意道:“本宫瞧着那婉贵妃倒是不怎么聪明。不过这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本宫试她试,到时候若是本宫突然叫她来,不就见分晓了?”
碧蓝一听,立即恍然大悟道:“皇后娘娘圣明,到时候若是这婉贵妃乖乖的还要,若是做了手脚,娘娘到时候可以……”话虽然没有说完,不过二人都知道其中的意思,因此碧蓝也就收了嘴。
即使皇后发话了,不过柔贵妃似乎并不放在眼里,除了茶具,其他的东西倒是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瞧着那满满当当的一页,这会儿子皇后的脸上可是一点点的笑意都找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