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倒是萧婉过的最忙的一年,还没到腊月,就开始让人采办各种年礼,到了腊月,各宫的年节,各个宗室的年礼还有各个大臣的赏赐,都得让萧婉清点出来。
腊月的雪下得极大,发生了好几起因为大雪路滑摔伤的事情,故而扫雪的人手又多增加了一倍,原先采办的金丝炭显然已经不足够,倒也得让内务府的人去采买。再加上出行不便,各地地方受灾严重,盛京里的物价倒是飞涨,宫里的支出连带着更是加了不少。瞧着那一天比一天多的数字,萧婉就觉得头昏脑涨。
“娘娘,歇歇吧。”木芽捧了一碗参汤过来低声道。
萧婉将账本放在一旁,拿起勺子微微舀了一勺道:“这参鸡汤怎么味道淡了不少?”
听得萧婉这么问,木芽有些忿忿道:“近来御膳房做的东西用料都减少了不少,奴婢让他们多放些山参,他们反倒说什么这东西都是有份例的,奴婢瞧着那山参小都还没奴婢的拇指大呢!后来奴婢瞧着皇贵妃身边的宫女去拿虾仁羹,那虾仁像是不要钱一般,这些奴才也太狗眼看人低了。”
萧婉微微愁眉,这采办的东西不少,皇后那儿却卡得严,而且若是支出过大,到时候皇上知道了想来也不好,可是这物价飞涨,哪里能买到什么东西!如今她倒是成了各宫埋怨的对象。细细想着,萧婉低声吩咐了木芽几句,瞧着木芽匆匆的身影,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一直到腊月二十,越来越多的宫妃来重华宫说为何这份例的东西,要不就是质量减了不少,要不就是数量少了。这样头疼的事情,萧婉索性装病,不见任何来访的宫妃,连皇后的召见,也都是因病推脱,更是派了贴身宫女去了凤仪宫,回禀了近况。
皇后的头风病并不见好,只要稍稍一想事情,便会发作,因此听得派去的宫人回禀说婉贵妃病了,来不了,怕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又打发宫人将内务府的账目送来,美名曰让皇后过目的言辞后,皇后差一点儿就打翻了手里的茶盏,倒是碧蓝低声劝着,这才没让皇后当场发怒。
“这婉贵妃如今倒是敢给本宫颜色看了,还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对她怎么样了!”皇后怒气冲冲的瞧着碧蓝。
碧蓝屏退了其他的宫人,这才开口道:“娘娘切勿动气。”不过碧蓝的心里倒是觉得皇后娘娘有些糊涂了,这婉贵妃是皇上钦点的,如今这天气,各宫的开支都大,娘娘这儿又卡得紧,出了削减份例,倒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了。而且临近年节,皇上为了各地的受灾的事情心烦,若是拿着这件事情去烦皇上,婉贵妃是定然讨不到好的,可偏偏是这婉贵妃没有这么做。皇后娘娘想要拿捏的法子,怕是要失效了。
瞧着碧蓝半天没出声,皇后有些不快道:“怎么,没有法子吗?本宫召见她,她倒是敢称病不见,如今更是让人送了账目过来,难道是要威胁本宫吗?”皇后的声音越说越大,到了后来,竟然是有些声嘶力竭。
碧蓝微微低头,敛下心里的神思道:“娘娘如今最要紧的是养好病,让婉贵妃得意一些日子也无妨,婉贵妃消减后宫的份例,这事儿各宫的妃嫔都去闹过了,可是这婉贵妃却是称病不见,而且皇上得知了这事儿后,还说娘娘的法子好,既然如此,娘娘不如不管,让婉贵妃去背着个黑锅便是,若是娘娘如今突然间挑了刺,怕是皇上那儿会不喜。”
皇后并没有因为碧蓝这话而心生愉悦,萧婉之所以将消减后宫份额的法子安到她身上,不过是为了将她和萧婉绑到一根绳子上。
碧蓝知道皇后心情不好,只是如今皇后这病是受不得半点儿的旁的思虑,因此只能宽慰道:“娘娘,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说如今这会子,内务府可是个烂摊子,这婉贵妃从未处理过,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要来求娘娘呢!”
如今皇后娘娘的性子是越来越容易暴怒了,碧蓝有些摸不著自己刚刚的这番话皇后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不过瞧着皇后稍稍好转的脸色,碧蓝那颗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木芽回去的时候,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明明刚刚她来的时候,皇后娘娘那表情可是难看的很,可是这回去了,倒是赏赐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而且还吩咐说以后这内务府的事宜不用再过来禀告,直接让婉贵妃自己做主便是。
木芽不明白的事情,萧婉心里头却是和明镜似的,瞧了那一眼赏赐的东西,挑出来两队耳铛和一锭金子,赏赐给了彩夏,木芽和小路子,随即吩咐彩夏将剩余的东西都登记入库。
没了皇后在前头卡着,萧婉倒是没那么头疼了,不过事情倒是并没有少多少。年三十的大宴是皇贵妃操持的,虽然恰逢大灾,宫里头并没有太过铺张来办,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办得极不错的。
和往年一样,都是些歌舞类的节目,孙婕妤近来是春风得意,不仅没有因为流言的事情而烦恼,明眼人瞧着皇上倒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于孙婕妤可是又上心了不少。瞧着柔贵妃那幽怨的眼神和一杯接一杯往下灌的架势,听得先前宫人说是皇后娘娘专门求了皇上这才让柔贵妃参加年宴一事,萧婉抿了抿嘴,微微转过脸去。
吴淑妃倒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可是萧婉瞧着,却是觉得有几分不一样了,吴淑妃似乎是察觉到了萧婉的目光,有些挑衅似的瞧了过来,萧婉这才恍然大悟,原是这吴淑妃的神色太过淡然,可是眉眼间又带着丝柔色,倒是有些怪异。
梁贵嫔这段日子可是没少过来重华宫,不过是因为二皇子的份例也少了一些,便常常过来。言语中颇有不满之意。二皇子萧婉虽然没有见过见面,但是听得二公主说倒是待她们这些弟弟妹妹极好,四皇子没有母妃,二皇子倒是常常照顾他。出了身子不好以外,倒是挑不出一点儿的错来。
对于二公主的这番评价,萧婉只是报之以笑。就算是最为良善的人,进了宫,怕也是会舍弃那份良善,二皇子当初被皇后养成了那样的性子,如今倒是成了一个兄友弟恭的人,虽然说随着年轻增长,性子会转变,可是没有一丝瑕疵的人,恐怕是连孔圣人都无法做到吧!
皇子和公主依次上去拜见后,皇后突然瞧得下头的丰神俊朗的二皇子,笑着道:“皇上,过了年,大公主可就是十五了,二皇子也要十七了,该是到了说亲的时候了!”
皇后这么一提,皇上倒也觉得该是这么回事儿,笑着道:“皇后说的极是,朕的大公主和二皇子也该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一听这话,皇贵妃脸色一变,只是却不敢当场驳了皇上的意思,当下只道:“皇上,皇后娘娘,大公主的年岁还小,嫔妾还想再留两年。”
似乎知道皇贵妃会拒绝,再加上皇上对于大公主的宠爱,怕是会同意皇贵妃的话,因此皇后倒也没有坚持,只是和皇上商议道:“大公主成婚晚些倒是可以,不过这青年才俊倒是应该看起来了。”
封睿听了赞许的点了点头,而皇贵妃似乎是害怕皇后接下来会突然提起哪家的公子哥,故而忙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嫔妾已经在相看了。”
大公主瞧着自己的母妃这般,当下就要起身,却见皇贵妃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只能压心里的不快,可是眼睛却是紧紧盯着上头。
瞧着皇贵妃那如临大敌和害怕的神情,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皇贵妃这么冒冒失失的样子,倒是惹了皇上微微不快,因此直接略过了皇贵妃妃,瞧着二皇子道:“礼儿,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梁贵嫔在听到皇后谈及此事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惊,因此想要学皇贵妃的样子,可是却见二皇子已经站到殿前道:“儿臣单凭父皇做主。”
皇上一听这话,当即就笑了,皇后也是面带笑意,满眼慈爱的瞧着下头的二皇子,随即转头对皇上道:“嫔妾听说许言官的女儿已经到了及笄之年。”
“哦?是吗?”封睿明显起了兴趣,随即便派了人去了臣席传话。不过是就瞧得许言官带着他女儿走了过来。
梁贵嫔在听到皇后提及许言官时候,就已经心生不满,那许言官不过是从四品的言官,无权无势,又是个硬脾气,文人酸腐,她女儿能好到哪里去,更别说给二皇子带来助力了,当下,梁贵嫔就想着,若是皇上真的要赐婚,那也不能让这个许言官的女儿做了正妃,若是庶妃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许言官的女儿倒是虽然姿色只能是中等,当时皇后瞧着她一言一行倒是和她的父亲一样一板一眼,当下就满意的点头道:“皇上,您瞧这许姑娘规规矩矩的,性子好,和二皇子站在一起倒是绝配呢!”
若是梁贵嫔刚刚还说给许言官的女儿一个庶妃之位,这会子是连一个贵妾之位都不愿给了,姿色姿色没有,形式作风干巴巴的,和许言官一样,瞧着就是个死板的性子,若是到时候二皇子做了什么谁人,她捅到了她父亲那儿,岂不是又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