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渝古道上除了这“严正宽平”的石碑,还有两块碑。一块是当年慈云寺被毁,众人集资重修慈云寺时立下的,一块是道光亲自下圣旨为一女子颁发的贞节牌坊。
道光年间,某年十月的一个深夜里。
叶家大院的一个房间里灯火通明,叶天浩的第四代传人叶志笑坐在房间里的一个炉灶旁,右手颤抖地从炉火里取出一块烧红的烙铁。
炉里的火光映得他的脸有些变形,他沉默着,飞快地将那块烙铁投入旁边的水中,发出“吱”的一声响,冒起阵阵白烟。
房间里的床上坐着一位身着新娘装的俊俏姑娘,按理说嫁人是喜事,可这姑娘却一直坐在床头轻轻哭泣。
叶志笑抬起头,满脸痛苦地望着坐在床上的女儿,手里还拿着刚才那块烙铁,声音颤抖地道:"哭有什么用,谁让你命苦呢,还没上花轿丈夫就死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一定会说你克夫,不但你难做人,连我们叶家也抬不起头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送到夫家去守节,万一能守座牌坊回来,也算是对得起叶家的列祖列宗了……"
听到这话,叶紫函不由得抬起满是泪的双眼,望着父亲:“爹,我不怪你,你就烙吧。”
叶志笑已经泪流满面:"你不要怨爹,爹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他飞快地从背后拿出烙铁印在叶紫函的左肩上。有白烟徐徐冒起,叶紫函痛苦地惨叫起来。那声音似乎穿透了屋顶,直至云霄。
"二少爷,听说叶家小姐还未过门就把魏家大少爷给克死了,这魏一山一死,那魏家就没了主心骨,你不就可以趁机把他家的那些个茶楼给接管了,那魏家走马故事不就归你了吗,这可是老太爷最喜欢的东西。二少爷要是能把走马故事给弄过来,还愁老太爷不把这个家交给你?”在九龙坡铜罐驿镇的一个大宅院里,赵富贵哈着腰对着坐在大厅团椅上的一位年轻男子说道。
那年轻男子看了看赵富贵:“魏一山死了!……那意思是说我可以娶叶紫函了!?"赵义宾激动得有点儿发喘。
"二少爷,我早就给你说过,这叶家三小姐八字不好,不能亲近,你看她不就把魏一山都给克死了吗,你怎么还想着要娶她?"赵富贵夸张地说。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紫函克死那魏一山的,这事儿怎么能怪紫函呢?怪就怪那魏一山自己身体太差,一看就是个短命鬼。"
"二少爷,我们还是说说走马故事的事吧。"赵富贵盯着赵义宾,虽然都姓赵,但却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下人。
"走马故事?我娶叶紫函关走马故事什么事?"听到魏一山死后,赵义宾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把叶紫函娶到手,根本没听赵富贵先前还讲了些什么。
赵富贵着急了,用两手忍不住比划起来:“二少爷,你怎么就被那女人迷了眼了呢,你要不着急,大少爷可就先你一步了,要是大少爷将魏家的茶楼给弄到手了,那老太爷可真的就会把所有的生意交给大少爷了!"
这下赵义宾才回过神来:“我们可不能让大哥抢了先,他现在就巴不得我不在这个家里和他争财产,要真让他管了这个家,那不得把我和娘都赶出去。富贵你说我要怎么做!"
“二少爷,做生意我们比不过大少爷,可是我们就不能从别的方面上去讨老爷子喜欢吗?"赵富贵得意地一笑:“老太爷对那走马故事可是情有独钟,要是二少爷这次能……”
"哈哈哈哈,要是我能把魏家茶楼给买下来,那爹就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二少爷,"赵富贵又往前伸了伸头,"这魏一山可是和你抢过女人的人啊!现在他死了难道我们就不去把他的东西抢回来?"
赵义宾接过话来:"是了,我早就看不惯那魏一山了,算他死得早,要不然我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我不但要抢了他们魏家茶楼,我还要抢回本应属于我的紫函。"
"这魏家茶楼以后都是你的了,你还怕那叶紫函会跑了不成!"赵富贵阴阴一笑。
"那我们现在就去走马场!"
"不,二少爷!我们应该先礼后兵!"赵富贵道。
"你的意思是……"
"我们去给魏一山慰灵,顺便找魏家老太太谈谈茶楼的事。"
"对对!你说得对!"赵义宾喜出望外:“这样也可以看到紫函了。”
"这魏一山一死,魏老太太必然着急。魏家就魏一山一个儿子。老当家的也早就去世了,老太太今年也是六十好几的岁数了,身体又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是六神无主。我们这个时候出现,也算是帮他们魏家!"赵富贵奸笑了几声。
"好,就按你说的去办,准备点银两,我们明天就起程去慰灵!"赵义宾一阵大笑。
走马场魏家茶楼。
突如其来的横祸,一下把魏家打懵了。老太太魏郭氏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惊一吓,一头栽在床上,怎么着也起不来了。
小女儿魏春花啥也不懂,只是一个劲地嘟囔,一会儿哭:“娘,你怎么了。”一会儿又埋怨地大骂:“都怪叶家那扫把星把我哥给克死了。”这魏春花今年刚满十三,是魏家一个远房亲戚见魏老太太生了魏一山后便没再生育,送给魏家养的。
不过起不来归起不来,魏老太太还没有完全糊涂,她躺在床上还能指挥。
她先是让春花去找了镇里的李大头来给魏一山料理后事,又强撑着给茶楼里的伙计们交待歇业几天的安排。
"这今后的日子可咋办啊?咱娘俩可怎么活啊……"魏老太太不住地念叨。
魏春花可没她娘想的这么多,说:"娘,我们不是还有茶楼吗,哥的丧事办完,茶楼再开张,不就还像往常一样吗——"
魏老太太半张着豁牙露口的嘴看着魏春花:“我们两个女人,谁懂做生意?你说得轻巧,你以为这茶楼开张就有钱?没花销,这魏家茶楼我们怕是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