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爹答道:“我们走马场山水秀丽,风景奇特,也有很多民间传统文化,比如走马腰鼓,那腰间彩带飘飘,气势磅礴。还有铁匠铺的舞火龙,更是一绝,每条火龙长20米,需要11个人合力才能舞动,最重要的是他不单单只是舞龙,外加吹打队、干花队、铁水花队以及喷 花、烟花、火流星等,一个火龙队要有近40余人参与呢。除了上面两个,另外就是耍狮子了,那真是动作奇特,喜庆欢快。虽然我们走马场的民间文化很多,但我觉得最独树一帜的还是走马故事,因为它是土生土长发源于走马,成长于走马的,所以我想把它记录下来,然后永远传承下去。”
听到爹的话,魏阎猛地站起身来,良久,他抬起头一脸激动地看着魏老爹:“这事既然要做,那就宜早不宜迟。”
“但在这之前,还得去拜访一个人,听一听他的想法。”
“谁?”魏阎问道。
“慈云寺的灵空住持。”魏老爹看了看魏阎。
魏老爹此言一出,魏阎的脸色一变:“为何要去找他?他不是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念佛陀经了吗?就连爹你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他也没有过问一声。”
“慈云寺经历了这么大的浩劫,灵空师傅当年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却要背负着重振寺院的重任,他心里的苦,不是我们外人能懂的。虽然这些年,慈云寺的僧人们已经很少下山与乡亲们联络,但是他们在走马场乡邻心中的地位却依然存在。所以我们要想动员乡邻们一起收集走马故事,还必须得去一趟慈云寺。”
听了魏老爹的话,魏阎第二日一早便出发去慈云寺。
出了客栈的大门,魏阎缓步走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沿街一线是高高低低的青砖鳞瓦小楼,深黑色的飞檐和素白色的粉壁在阳光里清亮而又明净。各色的招牌和旗幌迎风轻荡,石板街面上微雨渐干,一尘不染,空中天高云淡,往来行人安闲自在。
魏阎打量着街头的悠闲,不觉想起十多年前张献忠攻城时的那种惊惶场景,更显得今日的安宁难能可贵。
张献忠兵败后,走马场的乡民们开始重新发展经济。成渝古驿道又重新繁荣起来,还兴办了大量私塾,大力发展走马文化建设,规定每月的8、18、28日为民间故事节,大家都可以上台演走马故事。不到两年,走马场就又迸发出勃勃生机。
不知不觉魏阎已经翻过后山,前面不远处便是慈云寺的庙门。这时他看到,前方慈云寺的庙门前竟站着一队官兵。
魏阎怔了一怔,再看时,发现前方庙门前站着的那支官兵,大约20人,全身穿军服手拿兵器,在庙门前分两列排开,中间正在扣庙门的人头戴一顶熟铜狮子盔,脑后斗大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镀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上面垂两条绿绒缕颔带,下穿一双斜皮气跨靴,左带一张弓,右悬一壶箭。真是威风凛凛。
魏阎不觉发呆,这分明是朝廷武将,怎么到了这里?
这时庙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青年僧人来,穿着住持僧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目光柔和,举止沉稳。背后却藏着两个七八岁的小和尚,睁大了眼睛有些胆怯地打量着外面的官兵。
只见那武将向着青年僧人抱拳进了一礼,朗声道:“卑职巴县千总谭辰刚,特来拜访慈云寺方丈大师。”
“请问施主因何事而来?”那青年僧人缓缓答道。
谭辰刚道:“谭某我南征北战数年,久闻慈云寺的大师们不但武功高强,还精通奇门布阵,今谭某奉命南下出战,特来拜访大师,希望大师可以屈尊随我出战,为国效力。”躲在青年僧人身后的两名小和尚发出“啊”的一声声叫喊,目光齐齐望向那青年僧人。
魏阎见状,不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这种情况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只睁大了眼看着那青年僧人。
面对如此排场,那青年僧人却像是一个偶尔经过的过客,只是淡淡说道:“贫僧久居山野,未曾参与过任何战事,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哪来高强之说,更不知什么奇门布阵之法,实在是不能承施主之愿,还请见谅。”
青年僧人的态度让那武官吃了一惊,看着他笑道:“谭某我思贤若渴,一片赤诚,几次三番求到大师门下,大师就给一个面子吧!”
“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过了。贫僧区区诵经念佛一和尚,只想关起门来好好理佛,不想再卷入任何是非之中,想必施主也能理解我的想法。不送了。”说完这番话,青年僧人转身进了寺院,身后的两个小和尚匆匆掩上了庙门。
谭辰刚不觉呆在那里,仿佛泥塑木雕,半晌才沮丧而去,一路偃旗息鼓。
这个青年僧人不是别人,正是魏阎要找的灵空大师,自从慈云寺遭劫后,灵空都在忙些什么呢?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因为张献忠的余党还在,他都不敢露面,只能偷偷地活着。后来张献忠兵败后,他才开始着手重振慈云寺,但缺物缺粮,而且官府对慈云寺的态度又不明朗。对于灵空重修慈云寺的要求许多乡邻是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十分为难。
当时只有十来岁的灵空为了能重振慈云寺,吃了不少苦头。再加上张献忠一战,让朝廷看到了慈云寺的战斗能力,一直对他们有所戒备,派人暗中对其进行监视,免得他们勾结反贼。
经历了那场生死浩劫的灵空,为了避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也便没有再参与走马场的相关事务,关起门来,一心诵经念佛。
魏阎见那队官兵走远了,才走到庙门前,正要伸手叩门,却见那门是虚掩的。他轻轻推开,里面是一个小院坝,正面是佛堂,供着如来佛祖,阳光从院坝的天井透进去,正好打在佛祖的脸上,眼里一片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