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山中的古道上行走。先前悲愤与慌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见走在最后面的灵容还是一脸黯然。灵空有心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转移灵容的注意力,便走到人群的最后面故意对灵容说道:“师兄,我说你真是的,平日里让你勤练功少偷吃,你不听,现在长得圆圆的走不动了吧……”
灵容果然中计。他白了灵空一眼:“我哪里是走不动了?我是心里憋气,我们这算什么?逃兵吗?为什么不直接冲出去和那张献忠杀个你死我活。”
“我们倒是可以去拼命,去给大师兄报仇,但是这些乡邻们怎么办?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们还有保护一方平安的责任。”
“师弟,没想到大师兄走后你竟然成长得这么快。而我却还是……”
“师兄,我也恨那杀人王,他杀死了大师兄,还放火烧伤了那么多的乡邻,可我们不能冲动,只能坚守在镇里,才能拖住那张献忠啊!”
“拖住?可我们就这么点人……”灵容脸上露出了担忧,撇着嘴道,“我觉得有点难!”
灵空看着灵容沮丧的神情,心里不觉有些气:“嘿!我说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到前面找魏阎了,这么大人了,还没一个小孩子有志气!”
一行人一路急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慈云寺。
方丈慧根正在大殿里为百姓们祈福,小沙弥跑来报道:“方丈师父,灵空师兄他们回来了,还带了很多老弱乡民,现在正在操练场里,让我来请方丈师父。”
慧根闻言,起身匆匆走去。
大殿外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站满了灵空他们护送上来的乡邻。这些人本就体弱,山路难走,有好些都已经累倒,慧根赶紧吩咐寺里的众僧给乡亲们准备斋饭打扫禅房。
“师父!”灵空赶紧走到慧根身边,指着那一众乡民道:“那张献忠久攻不下城门,便放火攻城,走马场损失惨重,我们就把这些受了伤的和老弱妇孺们给送到山上来了,怕万一走马场失守,要撤退也能快一些。”
慧根双手合十,打量着那些歪歪倒倒坐在地上的乡亲们,道:“我佛慈悲!我慈云寺定竭尽全力保大家平安。”
“多谢大师!”众人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一脸虔诚。
见此情景,灵空、灵容都不禁心生感慨。慧根上前扶起一位老者:“起来!都起来!”
众人起身,慧根的目光又一次从众人身上扫过:“大家都安心住在慈云寺,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做了详尽的安排……”
灵空心思最为细腻,见状急忙说道:“师父,我和灵容现在就连夜赶回走马场。”慧根点点头。
夜幕下走马镇的空气中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气息,生与死在夜色不停地交融,来福客栈里,刘李红着眼,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养母和观花,痛声道:“娘、观花,我刘李虽不是走马镇人,但身为堂堂男儿,怎能在此时做出外逃之事,娘,孩儿做不到。”
刘大娘其实也不想劝刘李离开,但是万观花说得对,如果刘李不走,那他只能是战死在这里,没有哪一个母亲愿意送儿子去死的,虽然刘大娘也是明大理之人,但是此时母爱占据了一切,她悲声道:“刘李,虽然你不是我亲生孩子,但我和你爹一直把你当做我们的儿子,娘不想看着你去送死,你走,你出去考取功名,做个好官。才能让这天下太平。”
刘李跪到了刘大娘面前,坚持道:“娘,不是孩儿不孝,不愿听娘的话,而是孩儿真的放不下这走马场的万千百姓,放不下爹娘还有弟弟和观花去独自逃生。”
刘大娘望着刘李诚恳的眼神,竟一时无语,一旁的万观花见状,突地跪在刘李面前,大声痛哭道:“今天若不答应我和娘,你留在这走马场,和张献忠的部队厮杀,到头来也是个死,你一心求死,那我活着也没意思,今天就死在你面前……”说着便起身要往墙上撞去。
刘李猛地一把将她抱住,大惊失色,痛呼道:“观花……你这是在逼我啊!”
刘大娘老泪纵横道:“刘李,你就走吧,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观花死在你面前吗?”
刘李浑身一颤差点倒下,闭上眼,缓缓答道:“好!我答应你们!”然后猛然跪在地上,几人抱住一团痛哭。
走马场内,得知魏世人死亡的消息后,马三儿着实有些震惊。他以为,像魏世人那样的人,是最无赖也最有生存能力的。可如今他却死了,再加上听说前方战事并不乐观,震惊之余,他决定要为自己一家老小谋一条生路。
于是他主动去了一趟魏世人家,此时的魏家正沉浸在一片悲恸之中。
魏世人的遗体停在门前的院坝里,桂花在一旁恸哭,魏老爹站在一旁,也是面容悲戚,只是没有桂花那么伤心。
忽然有一人走了进来,魏老爹抬头一见是马三儿不觉惊呼:“你怎么来了?”桂花也止住了哭声,站起身来,满脸怒意地望着马三儿。
马三儿带着几个店里的小二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魏世人的遗体前,站住,向他鞠了三躬,然后回过头,对桂花说:“没想到世人就这么走了……还望你们节哀顺变。”
桂花不知这马三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好气地回道:“你是来看笑话吗?世人走了没人和你作对了!”
马三儿眉头皱了皱,悲痛道:“世人生前虽和我有些不愉快,但我马三儿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整个走马场的人都知道世人可是为了我们走马场才遇害的,我马三儿敬重他是条汉子!”
魏老爹见状,急忙拉住还欲发话的桂花,对马三儿说:“你也拜过了,可以走了!”
马三儿一副遗憾的样子:“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今天来一是为了祭拜世人,二是想为走马场做点事!”
魏老爹静静地看着马三儿不说话,自从知道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马三儿所为后,他对这个人已经不再信任。
马三儿知道魏老爹的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继续说道:“现在世人已经死了,就没有人再能打入敌人内部打探消息了,我想接替世人的任务,去和那张作虎接头,了解敌人的作战计划,以解我们走马场之危。”
听到马三儿这么说,魏老爹不敢相信地盯着马三儿,他竟然主动要前往虎穴。
马三儿没理会魏老爹质疑的目光,继续道:“我想了一下全镇的人,只有我去最合适,而也只有我去那张作虎才会相信。”
桂花道:“为什么?”
“一是我有钱,我可以给那张作虎大量好处,二是现在都知道我在走马场已经被人排挤,我只能去投靠他,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是,我和他一样都是坏人!”
不得不说马三儿说的非常有道理,把还对他充满怨恨的魏老爹都说服了,带他去见了马镇长,镇长思前想后,觉得这是一个方法,于是便让马三儿出了城去找那张作虎。
马三儿肯定会去找张作虎的,但他却有自己的想法,他一到金凤山庄,便对张作虎献上自己带来的传家宝贝,让张作虎高兴不已,而后又凑到张作虎身边,小心地说:“听说虎哥本有意提拔那魏世人,但那魏世人却不领情。”
一提魏世人,张作虎便觉生气,因为坏了张献忠的好事,差一点就连累他被杀,要不是孙可望大力求情,说还用得上他,现在自己的头便没在脖子上了,于是没好气地道:“他妈的想当英雄,却差点害死老子。”他又对身后一个年轻男子道:“佐儿,这口气老子一定要出,他死了,就拿走马场的人出气。”
张佐轻轻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说过多的话。
马三儿见状,知道机不可失,急忙说道:“我有个想法!”
张作虎停下,看着马三儿:“你有什么想法?”
马三儿支支吾吾道:“这个,是这样的,你们都知道我在走马场是待不下去了……”他仿佛不知如何开口,继续在那里支吾,“我……我……其实……”
张作虎看着他:“马三儿,你到底要说什么?”
马三儿吓了一跳,突然鼓起勇气,抬头说:“我是说,我想投靠虎哥,也帮着大西王做点事……”
“恩?”张作虎眉头一皱,显然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