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听见赵玄唤他星君,便知这次又被这个小子看穿了,一下子泄了气,赌气放下了茶杯,吹胡子瞪眼的闷坐在那里生闷气。
好你个赵玄!在天梁宫时便时常当着两个小童子的面戳穿我,现在到了这里,不说待本仙君玩够了,又来戳穿我,太不给本仙君面子了!
赵玄见他闷坐在那里,不用想就知道他又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回过头偷偷看他一眼,突然发一双晶亮晶亮的闪着精光的眼睛偷偷瞟他,便知延寿又是假装生了气,不禁笑了笑。
这延寿,素来便是这个脾气秉性,在天上时,便是如此,到了凡间,不改半分。
赵玄端起茶壶,笑的一脸谄媚,满脸讨好的往延寿面前的茶杯中添满了茶水,西湖龙井的茶味便飘了出来。
淡淡的茶香钻进了延寿的鼻子,延寿瞧着那一双温润的桃花眼中溢出的笑,彷佛当日他飞升九天之时,在天梁宫外向众仙友道贺那般作假,一时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问候了一下他小子和那个红毛鸟,这打天上学会的装假奉承人的本事到是一点都没被玉帝给封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道士笑的倒也真个是好看,硬是给他的儒雅添上了一份温柔,怪不得当年一向冷峻不爱说话,骄傲成性的陵光神君见了他的笑也止不住的被这小子勾引,弄成后来那般狼狈样子。
只可惜,当年那个肆无忌惮到处闯祸侠的少年郎的影子一点也看不见了,他却再也不似以前那般活泼爱闹,再想看他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笑,只怕是难了。
赵玄一脸谄媚,奉承的笑着。
“延寿你这个小老头不要生气,你喜欢算卦,捉弄凡人,我自然奉陪,给你又出场子又出人,这后苑你想住到几时就住几时,想诓几个凡人便诓几个凡人,哪怕像当年那般偷灯盗宝,我再再再也不敢插手,怎么样?”
延寿听了,心里登时就高兴了:还好还好,他还没把我当外人,不然,说话做事也不会这般随意不瞻前顾后。想是这么想,但仍然被他这话气得从气的榻上跳了起来,果然,这小子专会踩我雷点。
“本仙君哪里诓骗凡人了!我我我便是在天庭,也是有名的赛神仙!本君的卦最不错!想那当日众位仙友或是下凡历练,或是飞升渡劫,再或是赌茶赌酒,哪一个不先来问问本君,就连今日那些凡人,我也从来不曾诓骗他们!
那妇女,前世原是建康城中有名的花魁娘子,年轻时阅过男子无数,风流潇洒的过活!可年老时却无夫无家,无子无女,虽年少风流可晚景凄凉。如今投胎转了世,到是个多女多福的命,本仙君可没算错,我好意点醒她,却遭人一通臭骂!本仙君原先还老是笑话,为何那纯阳子做了好事反被狗咬,这要是传到天上去,那吕仙人的嘴都能笑的歪了又歪,我便在他面前,再抬不起头来!”
赵玄见延寿说的头头是道,只见他变化的这个凡人,胡子又长,嘴又小,一旦说起话来,便只见那唾沫星子乱飞,直钻到那胡子里去,赵玄实在忍不住不看那胡子,可又得忍着笑,十分辛苦。
此刻只得附和“是是,延寿说累了,吃盏茶。”
延寿听了,实在是说的费劲又有些口干,顺手接过茶栈一饮而尽,继续叽叽咕咕骂骂咧咧说个不停。
“还有那位男子,那那..那位命中可怜的男子,他自有自己的命数与姻缘,本仙君自然也没算错,赵玄你可不能诬蔑好人!错了,是好仙!”
赵玄无奈的笑了笑,温和道:“星君说的是,您的卦最是不错,在天上时为众仙卜卦哪一次对了,如今复又干起了这营生,得心应手!那诓骗起凡人来,连眼睛都不眨,再快吃杯茶,慢慢说。”
赵玄一个劲儿的猛夸,延寿竟然还没有听出来。
延他一面端起茶杯仍旧絮絮道:
“上一次在长安的大街上,本仙君替人算卦,算的那人日后定当入仕登科,那一家子人听了这话后,高兴的直称本仙君为在世神仙,说本仙君金口玉言,本仙君正沉溺在众人的一片赞美中,偏你打长安经过,在半空瞧见了,也不论是什么时候,当时便按落云头,显了真身!告知那人什么若想求取功名还得往佛堂多去拜拜文殊菩萨,拜了这位神仙,顶多让你多活几年,免除一些灾难罢了。”
你这一现身到不要紧,惊得整条街的人纷纷跪下,高声道“神仙降世,必是福照!更是弄的本仙君的算卦摊前挤满了人,这算卦的戏再也演不下去,不得已,本仙君才现了真身,又惊的那人一片跪倒在地,本仙君这算卦的瘾还没过够,就得提前回天去了,这事还教玉帝知晓,整整责罚了我抄了三卷的经书!几天都出不了门!我能出去的时候,太乙真人白虎神君他们见了我都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糟老头子!”
“还有还有!几百年前,西天佛祖举行法道会,佛祖在上讲经说法,本仙君与那红毛鸟在下面听得无聊,偷偷溜到西边的一颗菩提树下,赌茶下棋,偏被你小子发觉了,偷偷的跟了来。
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可知道?
我忘了,你不是君子,你是那红毛鸟的小娇妻!
眼见着本仙君要赢了,红毛鸟便要下凡去采摘那一片的西湖龙井,为我俩当日后下棋的茶饮,你却悄悄的趁我不防,偷走了几个棋子,和那红毛鸟合起伙来让本仙君输了那一局!还有还有,那年玉帝........”
还未及他说完,赵玄便早已笑个不停,一双桃花眼简直就是眯成了一条缝,一张嘴,白皙的贝齿便显露出来,就连远远在一旁的伙计都不知是发生了甚么事,只知道自打开了这家店以来,不不,自打见到老板以来,也没笑的那样开心过,他们可能觉得,老板…他可能…是有点…不可言喻的病了…
“延寿,让你当个掌管世人的寿命,为世人除宰解厄这个差事到真是委屈你了,宁可去当个凡间的账房先生,这一笔一笔,陈年往事都记得这样清楚!好罢,我这里藏了许多好茶叶和好酒,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行不行?”
延寿听了,这才又高兴起来,方才说了那许多话,正渴了,忙端起了面前的茶饮,细细的品上了一口,拈着没几根的胡须,慢悠悠惬意道:“说什么人间的美景美食,都不如这西子湖畔的雨前龙井。”
“这是头一起的雨前龙井,我原是一直藏着的,自己都不舍得喝,就连泡茶的水,也是夏天搜集荷叶上的露珠,总共得了那一翁,埋在后院的枇杷树下,见星君来了,这才启出来,知星君最爱这口人间美味,特意奉上。”
延寿品着品着,便叹了口气,道:“哎,那红毛鸟原也爱喝这个。”
末了,偷偷的瞥了一眼赵玄,见他神色自若,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当年的事,本仙君虽已尽全力,却也不得违背上意,早知如此,当初便不引你见那红毛鸟,做个永生永世快活的神仙岂不是好。”
赵玄又恢复了一派的温和模样,淡淡笑道:“若是当年没有仙君赌气将我弄上九天,也不会有那一段快活的神仙日子,既已发生了,便应该想到会有今日一祸,星君与我,虽为百年修炼的神仙,却也有无可奈何之事。”
赵玄又恢复了那一副淡然温和的模样,只是话语间多了些愁容。
良久,延寿道:“这一世,他便来临安么?”
半晌,赵玄淡淡道:“忘忧告诉我的,她悄悄瞧见了他的命薄子,这一世,又到临安了。”
说着,便端起了面前的青瓷茶杯,辍了一口,眼睑低垂着,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烛光,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淡然,竟比三百年前九天之上的玄明真人还像神仙,只是,方才那副少年时光的模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到了,如今只能见到的是温和从容,待人有度的赵老板。
延寿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
“不是我说,玉帝真的是最会处罚神仙的,我一度怀疑他闭关那几百年修炼的是处罚之道,专捡最痛处处罚,不过,于你二人,确也有些狠了,一个入六道轮回,尝尽生老病死,人间苦乐哀愁,一个被贬,封了法力,让你世世瞧着心爱之人在凡间与别人做夫妻....。”
赵玄淡淡笑了笑道:“天贵规森严,我又年少闯下不少祸,玉帝早也已看我不顺眼了,只是碍于仙君神君的情面,才屡屡放过,这一回,连他看重的陵光神君都栽到里面去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说罢眼睛却望着后苑那新立的枇杷树,仿佛见到了当年九天之上那位封神俊朗的陵光神君。
三百年前的一天。
这天的天气出奇的好,九天之上也迎来了一批新近飞升上来的得道仙人。
不同以往的是,这群新飞升的仙人,有十数人之多。
前来引荐的是两位容貌清秀的小仙使。
其中一位仙使道:“怎的新近飞升了这样多的得道之人,这到闹的冷清清的天庭热闹了不少。”
另外一位仙使道:“姐姐想必躲懒又去哪里玩了,这样的趣事都不知晓。”
那仙使年纪不大,长的倒是一副伶俐模样,对趣事一听便兴致来了,问那个小仙使:“什么趣事?什么趣事?好妹妹,你快告诉我。”
说着,又是推那小仙使,又是好意央求她。
那小仙使才道:“我的姐姐呀,你可知前些日子,玉帝派了太白金星去凡间体察民情,那金星回来奏禀玉帝时我便在一旁伺候茶水,听得说凡人如今生活的安居乐业,尤其是临安,姑苏,健康那等温柔富贵乡里,竟对神仙真人信奉的紧,玉帝庙,仙人亭修了不少,香火也旺盛,玉帝听见了一高兴,便道‘既然凡人这般信奉,到不可辜负了,就广开恩德多批了几个飞升上仙的名额,这才有今日这许多还未进封的散仙。”
那仙使听了,道:“原来是这样,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另一位小仙使小小的声音贴着耳朵道:“到底是姐姐清闲,没什么要紧的差事,这才有空子去各处逍遥快活,哪里比得上我们,离了那里一刻也不成,连个偷空子乐的时辰也没有。”
那仙使压低声悄悄对那小仙使道:“你小点声,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便也有出去玩乐的时候,到时候我再带上你,哪怕是西天如来佛祖那里,我也带你好好玩一遭,现在还是快干正事要紧。”
说罢,二人坐在一张香桌子前,那仙使左手轻轻挥了一下,便化出纸笔,一手执册,一手拿笔,将那笔往黑真真乌云卷上一抹,那笔墨便如同蘸饱了墨汁,那仙使边写边问道:“你们都排好队了,一个一个来,告诉我姓名,在凡间的差事,因何飞升,都要一一说清楚了。”
此话一出,众人便自觉排好队,不似方才吵吵嚷嚷,登时清净下来。
话说此次飞升的仙人倒也奇怪,有年近花甲的老者,还有风流人才的少年郎,有体态丰硕的屠狗辈,亦有细细弱弱的小女子....
中间一位年近弱冠的少年郎,玩心十足,见迟迟等不见他,便和一旁的老者闲聊了起来。
那男子悄悄问道:“老人家这般年纪了,想是功德圆满了,才飞升的罢”
那老者虽年纪大,却中气十足,得意道:“你这小娃娃,看着年轻,到说的极准,我这一世吃斋行善,拜仙拜佛,还未到阎王的跟前,就飞升到了九天。”
末了,又问:“小娃娃,你年纪这样轻,比不是和我一般功德圆满了,可是因什么飞升的?”
那年轻男子道:“这说来可有趣了。只记得那日我上山采药去,却不想失了足掉了山崖,紧接着便到了阎王爷跟前,阎王爷见我年轻,一时奇怪,便看了生死薄,说我前几世都是潜心修道的道人,一心想要得道成仙,一直未尝所愿,今世本来功德圆满便可成仙,谁知,半道里被一个山头送了性命,按理说,阳寿未尽,功德未圆满是不能成仙的,但也没有收了冤魂再送回去的道理,这阎王爷就犯了难,便一直将我搁置着。
直到一天,一位什么仙人星君的恰好到地府拜访阎王,看见了我,惊讶道:“这小子不是少年时曾在长安大街上我为他占卜算卦的小子么?他还这样年轻,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见了,转头看了一看,便瞧见一双熟悉的眼,突然想起来十五六岁时,确实有一位占卜算卦的先生,在长安的大街上,硬生生的拉住我,为我算了一卦,说什么这辈子我必将功德圆满,得道成仙,到时候可要好好的谢谢他。
我听别人说那算卦的老先生是个骗子,听了这话,只当他想赚一点褂钱,更怕他纠缠,给了银钱赶紧跑了,之后在长安便再也没见过那老先生了。
只是那先生模样分明是个老先生,面前这位星君面目尚且年轻,只有声音、眼睛,稀稀落落的胡须勉强才像,不知是不是长安城里的那位老骗子。
那位星君隔着老远就听见我叫他老骗子,一时气的直捋胡子,直捋的胡子丝都掉了好几根,硬是拉着阎王爷叫他放了我,阎王爷肯定不同意,说自来也没有个收了冤魂再放回去的道理,叫玉帝知晓了,岂不是怪罪他办错了差事,不成不成。
那仙君听了,便故意跟阎王爷置气,说什么也不能砸了吃饭的招牌,坐实了老骗子的名声,直闹的地府不安了好几日,阎王爷也拿他没法子,还是旁边的小鬼机灵,说什么‘如今玉帝大开恩赦,批了好多成仙的名额,不如就做了顺水人情让延寿星君带了去,不然那仙君能闹个好几百年,阎王爷可记得上次为着那老婆子的事,直吵的阎王头疼了好些日子’阎王爷听到了这里,猛的一个激灵,赶紧准了,再之后,我便恍恍惚惚的到了这里。”
那老者还未曾说话,那位年长的仙使听见了这里吵嚷,便大声道:“九天之上,谁在哪里聒噪?”
待看清了是一位年轻男子,正眉飞色舞的与一旁的人交谈,一副少年轻狂的模样,便走到他跟前,翻开了花名册,看了看,对他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加塞来的小道士赵玄,既然你来了天上,不管是苦修来的也好,还是加塞来的,就要守天上的规矩,别是一身的凡间的臭毛病改不掉。”
那仙使一副颐指气使的教训人模样,仿佛这九天之上都以她为尊。
赵玄当时年轻气盛,自然与那天使辩驳一番,嬉皮笑脸道:“我原是修行好几世的得道之人,才不是什么加塞来的,仙使姐姐长的这般漂亮,说话可要注意,若说我们凡间的都是臭规矩,那信口乱说难道是天上的规矩?”
那仙使听了,心里仗着自己仙龄长些,平日里训斥惯了别人,竟当众被新飞升的散仙这般当众顶撞,一时脸上下不来,正欲训斥道:“你....”
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前来宣召的仙官打断:“玉帝宣召新飞升的散仙觐见。”
那两位仙使忙行礼道:“是”,说着便引着众人往太微玉清宫上去。
因方才赵玄得罪了仙使姐姐,那仙使故意将他排在最后觐见,到了大殿,神仙真人站立两旁,又有一众仙使侍立左右,天官宣告完毕,众仙跪了一地,偏赵玄远远的跪在玉帝看不见的一个角落里。
方才那个年长的仙使赔笑递上花名册,与刚刚趾高气昂的仙使简直判若两人,赵玄心道:原来这变脸的功夫,不仅仅是凡间有相好的女子会,连天上的仙使也会,看来,上至九天,下通凡间的广大男相公们,可是有不少的苦头要吃了。
玉帝看了看那仙使递上的花名册,考评了众人在凡间的功德,这才一一给了封号,派了差事,分了府衙,有封神的,有封仙的,有封真人的,都依着众人凡间的功德,倒也十分公道,众人听了,领封谢恩。
到赵玄时,只见册子上却写着运道十足,赶上了玉帝广施恩德,飞升成仙。
玉帝一时犯了难,想不出给个什么封赏,便叫着赵玄的名字,赵玄听了,抬起头来应是,玉帝见他眉宇间长得十分清秀明媚,却又无什么实在功德,便虚封了一个什么玄明真人,只是仍想不出派个什么差事,分到哪里好,这下子犯了难。
一旁的延寿星君简直就是玉帝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子看穿了玉帝的为难,启奏道:“这位真人怕是还年轻,尚需历练,还无需重开府衙,不如就将他派到天梁宫内,与本仙做个伴,顺道也学着些体察民情,除灾解厄的本事,还请玉帝恩准。”
玉帝听了,见没有什么不妥,便答应了。自此,玄明真人便成了天梁宫内的常客。
天梁宫到也是金门玉户,宫内却只有伺候的两个仙童,一个小鹿童,一个小鹤童,大概三四百岁的样子,若不是赵玄此次进来,这诺大的天梁宫十分空旷。
宫内西边的一片空地上种着一些奇珍异草,赵玄只见过其中的一两种,下剩的到不知道名字,东边是一颗硕大的梧桐树,树下有一张石头做的桌子,旁边几个石凳,到十分像个下棋的地方。
延寿星君是一位很是随意的神仙,这位神仙随意到什么境界呢,大概就是十日内有七八日都瞧不见人影儿。
自打那日被延寿星君讨了来,赵玄就再也没见过延寿星君本人,听宫里伺候的仙童们说要么星君就是找南极仙翁下棋去了,要么就是找太上老君讲道说法去了,且有些日子混呢。
赵玄百无聊赖呆在天梁宫中,又十分好奇这九天之上到底是甚么样的,于是便趁人不注意,信步走出了宫门,悠悠荡荡了一整天,却只见到了天宫中来往的仙官仙使。
仙使中有极少有人识得他,只当他是个没有名头的散仙,更不知玄明真人的名号,也不请安问好的,他到也省了繁琐的礼节,乐得自在。
一时,又转到极东之地,仙雾缭绕之间,远远便看见有两颗合抱缠绕的桑树,大的惊人,因时正值深秋,桑叶也落了不少。
赵玄一时惊讶,从小他也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桑树,一时好奇,便走近了瞧。
待细细看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通往三界的扶桑树吗?可有玉帝的手令?若没有的话,快离它远一点.....”
赵玄被突然而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却看见一位仙使,身着素色衣衫,眉梢眼角婉转可怜,正手执仙帚,怯怯的看着他,又道:“你是什么人?怎的往这里来了,虽然看守的女官不在,但是...但是我可也是不好惹得....”
赵玄见了眼前这位年岁不大,容貌俏丽的小仙使,明明胆怯的不行,却还是装出一副厉害的样子来。
赵玄心里笑了笑,道:“惊动仙子了,我本是今年新近飞升的仙人,封号玄明真人,不怪小仙子不知道我....”
“玄明真人?什么玄明真人…哦哦,我想起来了,最近是有一批新飞升的上仙,既然你是玄明真人,那便有礼了。”说着便伏下身去行了一礼。
过了半晌,又道:“只是,真人...不要靠那扶桑树太近,免得伤了自己。”
赵玄见方才还假装厉害的小仙子听到自己的名号之后,又是弱弱的行了一个礼,又是叮嘱自己不要靠那树太近,心中疑惑,任谁都没把这个唬人的玄明真人放到眼里,怎的她却这般尊重,正思索间,却突然被一阵凌厉的女声打乱了。
“忘忧,快过来,莳飞姐姐午睡醒了,要吃仙露烹的香茶,快放下手上的活,去煮茶。”
那仙子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却丝毫不敢违抗,赶紧诺诺道:“是的仙桃姐姐,忘忧这就去。”
说罢,赶着收了仙帚,一路小跑着去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忙转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方才的真人不见了,心中觉得奇怪,这玄明真人,来去无声,又不敢怠慢,赶着煮茶去了。
这里,赵玄真的是庆幸方才走的早,不然,便冤家路窄的见到那日引他觐见的仙使了,看来,那个叫忘忧的小仙子,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赵玄心里十分同情那小仙子,慢慢走着,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觉却到了天梁宫的门口。
一时不注意,竟然到家了,赵玄心道。
可还未及进门,便有仙童过来问道:“真人哪里去了?可叫星君好找,他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赵玄看了看,捏了捏那小童子的鹿角,到这里的这些日子里,就数这个小鹿仙跟自己交好,问道:“怎么了?星君回来了?可有说找我做什么?”
小鹿仙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看见星君同着另一位神君回来的,坐在那树下下棋,真人去瞧瞧?”
赵玄道:“什么神君?我来这里也没几天,怎的会认识什么神君。我在人间时到是常常喜欢看那些法相庄严的神仙,可让我逮到活的了,快叫我瞧瞧去,他们在哪里?”
小仙童道:“你瞧,他俩在那梧桐树下下棋呢,你要去瞧便去吧,我可不去了。”
赵玄躲在一旁,远远的看着那树下下棋的二人,身着白色仙袍,揪着自己稀稀落落的胡子,冥思苦想死死盯着棋盘的那位就是延寿星君,在他对面是一位身着红色仙袍,滚着大毛翻领,周身散发出生仙勿近,熟仙勿扰的气场的不知道是什么神君。
因是背对着赵玄,赵玄瞧不见他的面貌,心道:这位神仙的穿着怎的和凡间某些权贵人家一般,俗气死了,难道延寿星君清雅淡泊的衣饰他竟没沾染丝毫么?凡间不是有句俗语叫'物以类聚'么,难道天界是反着来的?
一时好奇心起,他悄悄溜到一旁,伸长了脖子要去瞧瞧那仙君的样貌是不是也俗气的紧。
这里延寿星君苦苦盯着棋盘,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嘴里一直咕咕哝哝道:“这破鸟,下的什么棋,本仙君可一定不能再输给他了,不然,这老脸,可往哪里搁。”
一旁的神君见了,顺手拿起了一旁的茶盏,闲闲的吃了一口,末了还要道一句好茶,故意气延寿,越发好笑的盯着眼前的这位延寿星君。
赵玄努力的换着方位,伸着长长的脖子,一抬头,恰好看清楚了那神君的长相。
一双剑眉,英气十足,虽长着一双丹凤眼,寻常人却不敢直视,整个人哦不,整个仙风神俊朗,傲气十足。
赵玄自打修道那天起,就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上仙,凡间画纸上的神仙,大都雍容自若,法相庄严,衣带翩翩,实在是没见过这般俊俏的神仙,赵玄喃喃道:“这般俊俏的上仙怎的浪费了这样一副好面貌,将自己打扮的那样俗气,那些凡间的画像看来也有骗人的时候,这要是叫我把这位神君的画像给画出来,拿到凡间去卖,定当能大赚一笔。”
正自言自语间,突然身子飘了起来,随即直接从后面重重摔到了那二人的棋桌旁,疼的呲牙咧嘴。
延寿被突然乱入的人吓得不轻,连手上的棋子都掉的好远,正“瞎”的一声,道:“坏了,坏了。”
一转头,却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赵玄龇牙咧嘴,狼狈不堪,转气为笑道:“哎呦呦,这不是玄明小道士么,本君方才一直找你下棋,你往哪里去了?”
赵玄揉了揉被摔伤的屁股,站了起来:“没往哪里去,就是出去闲逛了逛一回来就被人摔个大屁墩,疼死我了。”
延寿见他这副样子,笑道:“你躲在哪里偷看我们来着?这才被这红毛鸟给揪了出来。”
赵玄边起身揉自己的屁股,边疑惑道:“什么红毛鸟,我怎么没见到?”
一旁的神君咳了一声,延寿马上改口道:“不是,不是红毛鸟,是朱雀陵光神君,来见见这位神君。”
赵玄这才终于可以好好的看看面前这位让他此时屁股疼的神君。
还未开口问好,那陵光神君看也不看他,喝着茶道:“前些日子听说延寿你收了玉帝开恩从凡间飞升的一位小道士,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吧,几百年了,看来,延寿的眼光却不如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