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只是看了这对叔侄一眼，匆匆别过头去。
商柠转过头，很认真地给便宜皇叔盖上被子，道：“皇叔，与其担心我的人生大事，你不如先看看自己的？我让你好好提防那个黄安容，你就是不听。结果，你看看这蹊跷的毒...”
听着她啰哩啰嗦说了一大堆，便宜皇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作为一个长辈，他老是被自家大侄女训话。
“朕知道了，真的知道了，”他小声地嘟囔着：“不是朕胡说，那个探花郎林朗清多好呀，生得好，脾性也好。要不让朕以权谋私下，给你安排一个。”
商柠瞪他，小声地趴在他耳朵旁边道：“便宜皇叔，你要是想让我嫁，就嫁给我身后那个啊，他长得才好看。”
便宜皇叔呆住：“你认真的？”
商柠点点头道：“你侄女我长那么大，从没见过这样貌美如花的，我不嫁给他嫁给谁啊。”
“他，神医落花谷不娶妻。”
商柠摇摇头：“小事情，总归能够解决的。”
“....”
看她那么自信，便宜皇叔突然无言。他用一种“你这破小孩不会是在耍我”的眼神看着商柠，但是他从自家侄女的眼神里，看出的却是认真。
小柠柠，是说真的？
商柠起身，笑嘻嘻地看着便宜皇叔：“皇叔，好好养病哈，要是有事叫侄女一声，我肯定赶来帮你揍人。”
便宜皇叔还沉浸在刚才商柠说的话里，闻言只是稀里糊涂地点了个头。
商柠转身，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苏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她在殿外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给他听。
———————————————
过了几日，早朝。
生了好几日病的便宜皇叔，今日总算是有精力上早朝了。他拖着自己因为卧床已久而有些僵硬的身子，一步步走上高台。
坐在龙椅之上，感受久违的群臣朝拜。
这原本应当是相当畅快的感受。但是，今日怎么觉得怪怪的？便宜皇叔往下面望去，果然望到了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苏衡？
自己什么时候惹了这个鬼见愁。便宜皇叔很认真地回想，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
群臣叽里咕噜地上奏完。
早朝快要结束，便宜皇叔照本宣科地念了两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正常情况下，这句话就代表着今日份的早朝结束了。他整顿衣裳，脑中想的都是待会叫御膳房做点什么。
“臣有本启奏。”
低沉但充满攻击性的磁性声音从下头传来。
这个声音...便宜皇叔快速抬头望去，果然见苏衡那双暗沉沉的凤眸正盯着自己，他顿时觉得背后冒冷汗。
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
苏衡上前一步，引得群臣侧目。
“臣听闻有翰林编纂在家中豢养贡兽狼犬，甚至将其作为玩宠，这实在是对皇室的大不敬。”他的声音漠然，好像有寒冰隐藏其中，语气之中还有满满的攻击性。
便宜皇叔怔愣，这鬼见愁已经很久没有在朝堂上攻击别人了。今日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吃了什么炮仗一样。
浑身，都是恐怖的杀气。
他清清嗓子问道：“苏爱卿，这说的是何人？”
苏衡冷声：“新任探花郎，翰林院林朗清。”
“什么？”旁边的某个大臣不禁惊叹出声。这林朗清是他看好的苗子，相貌才情都好，想要拖回家做女婿的。
没想到这探花郎刚上任没多久，就被这鬼见愁盯上了。被鬼见愁划入黑名单的，哪里还有前途可言？
便宜皇叔听到林朗清这名字时，也是一怔。
这是他相中的侄女婿啊！
“苏爱卿啊，其实吧...这养狼犬也不算是特别过分的，要不就...”
...算了吧。他把最后半句话咽了下去，面对苏衡那淬了毒一般的眼神，他根本不敢瞎说话。
苏衡的脸上依旧带着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风起云涌，“狼犬，乃是皇室御用。大不敬就是大不敬，律法如此。若是陛下有意偏私....”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听得在场所有人都浑身冷颤。
便宜皇叔立刻闭上嘴，不再发一言。保命要紧，至于侄女婿嘛，还可以再选。
林朗清低着头，眼眸里面复杂一片。他走出来，恭敬地对便宜皇叔行礼，侧身对苏衡道：“微臣豢养狼犬，乃是为了给陛下贺寿，寿诞未到，这才豢养于家中。”
探花郎竟还敢出来顶嘴？
群臣噤声。
苏衡侧首，一双眸子里面好似藏着无数尖锐的冰，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寒风呼啸。
他邪笑：“怎么，陛下的寿诞明明在五月，林编纂二月就准备豢养贡兽了。是觉得本官好骗，还是陛下好骗？”
一字一顿，都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群臣低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张扬的鬼见愁。这些年他们伏地做小，才换来苏衡的收敛锋棱。
但是今日的苏衡，似乎又变回从前那个翻起血雨腥风的鬼见愁了。
林朗清哽住，他的眸底闪过一丝狠厉，但是下一秒就被他隐去。他羽翼未丰，绝对斗不过这个大荆权力巅峰的男人。
他只是不明白，不明白苏衡为何非要攻击自己。
简直莫名其妙，没有理由。
苏衡见他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对着便宜皇叔笑：“还请陛下，重责。”
又提高声音道：“诸位大臣，可赞同我的意见？”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须臾之间，众臣面面相觑，尔后纷纷叩首：“请陛下重责——”
威远侯黄戬站在那里，没有出声，他的确想要为林朗清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胆怯的帝王还有一边倒的朝臣，他突然觉得有心无力，最后只能沉默相对。
苏衡是鬼见愁，手段狠绝，翻脸无情。
手中掌握大荆六成的兵权，财富滔天，暗卫无数。群臣不是不想与他斗，只是自知自己斗不过。苏衡上位这些年来，被他暗杀的大臣不计其数。
还有不少朝臣被他关进私牢之后，再也没了消息。
这人，实在是太过恐怖。
黄戬觉着，苏衡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仿佛是从寒冰里诞生，那颗心脏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