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的臭脾气,我爸总是这么劝我妈的,“嗨!没事儿,丫头不还小嘛,长大就好了。”
我觉得这事儿就属于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我的初三生活比平常更加无趣,但是我们班的人倒是比去年成长了不少,没有三两好友聚堆儿扯皮的,当然除了我,要是找不着人就去办公室,要是您眼神好,能在乌泱泱的人堆里找着人,我就只能抱拳拱手大喝一声,壮士,佩服!
我呢,依旧吊儿郎当过我的太平日子,该玩玩,该学学,两不耽误。我不想弯道超车,我宁愿骑着我的小绵羊一点点往前咕容,也不想稍有不慎头破血流。我对于这几门课就那么大的能力,要我强行突破也是不可能的。
苏老三有句话说的好,尽人事,听天命。
虽然我最不信的就是天命,但去掉后半句听着也顺耳。
在我们学校只有老师办公室有空调,所以我当时好奇那些老往办公室出溜的都是去问题的还是去蹭空调的?反正我是去蹭空调的。
小刘老师压根没抬头看我,自己还是在做着我说不上来的实验,而今天跟往常差不多,校医室也是无人到访,就我一人。
我偶尔请教一下小刘老师一些不会的化学和英语问题,她都会特别耐心的回答我。我学累了还偶尔跟她闲聊两句,她历史也特别好,无聊时也给我讲一些典故,或者关于中医的一些小知识,时间长了确实受益匪浅。
“小刘老师,单身吗?”
“单着。”
“我给您介绍一个。”
“……好好学你的习。”蹙眉,抿嘴。明显就是这水萝卜不高兴了。
“您甭多想,我就是想报答您的用心良苦,还一直给我补习英语。”我趴在椅背上,用下巴支撑。
“我这小破地儿也就你愿意窜一窜,说不上什么报答,你就多来陪陪我就行。”她转过身去带上护目镜,我赶紧退到三米开外。真不是我神经过敏,确实是上回吃瓜落儿了,上回小水萝卜做实验差点没炸了整个教学楼,幸亏我反应快,扽着她脖领子薅出去了,转身抄起外面灭火器冲进去默念我爸教过我的口诀,一摇,二对,三拔,四压,才没丢人现眼。
“得得得,您继续,我就先走了,小水萝卜再见。”
我可不想再面对让我心脏衰竭的场面了。
我一直以为我的初三一整年就会在这样平静祥和的气氛中度过。没有那些讨厌针对我的女同学,老班也没有zei着我找我茬儿,戚青那智障更没有时时来给我添堵。我的日子应该过得无比舒坦的,但我没想到变故会来的那么快。
我一如往常踩着点儿到教室,前脚刚进教室后脚老班就进来了,她简单的嘱咐了几句之后就走了,但是我明显感觉班里的气氛变得突然躁动起来。尤其是躁动的源头是来自我身后的房川,我本着吃瓜的心也就没当回事儿。
我咬着笔头,伸手把昨天扔在窗台上的校服穿起来,低头开始整理昨天苏老三给我讲过的错题。等到我从题海中抽离出来之后,坐在我右边的女生和后座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还拿手指我,我在心底暗暗翻了白眼。
我心里不舒服一阵之后,突然眼前一花,戚青黑着脸坐到我们面前,低声的告诉我说,我校服上让人写了字了。
我皱眉,赶紧把校服脱下来,背后四个洋洋洒洒的几个大字。
房川专属。
“操!”我骂出声,感觉全身血液都往脑门儿上拱,原来今天那些女生是笑我呢,但是却没一个人过来提醒我。
我不敢想象我要是穿着这件校服搁学校绕一圈会是什么场面。想到这,我浑身犯冷腥,一股反胃的感觉在嘴里翻涌着。事实证明我确实是吐了,我抱着班里的垃圾桶一阵狂吐,戚青在旁边轻轻帮我拍背,还给我递水漱口。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元爷,这事儿……”
“他人呢?”我咬牙切齿的问,拿着水瓶子的手抖的不行,戚青看出来我气极了,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脸色煞白像个鬼,他形容最可怕的是我的的那个眼神,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我光顾着生气都没注意到他有些打颤的腿。
“在……在老班办公室里,啊,回来了。”
房川在学校还是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他刚进门口,就看见戚青站我旁边拍我背。他的目光就像是淬毒过的,我在心里冷笑。
我大跨步回到座位上,一把抄起校服抽到他脸上,他被我打的措手不及,连躲都忘了躲,楞楞的站在原地。
班里原本燥热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都无声的看着我,我猜他们大概以为这是一出校园爱情剧,没想到突然变成了一场武打片。
我站在他面前气的喘粗气,但声音极冷,“你干的?”
房川的脸让校服拉链抽了一下,左半边脸瞬间就红了。他倒是不出声了,就好像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憋了半天的火蹭的窜上来,“怎么,你不是挺能耐的,这时候变没嘴儿葫芦了?你是看我多不顺眼,存心堵心我是嘛。”他张嘴想反驳,张了半天嘴,哑哑的说了一句,“我就是喜欢你。”
我突然无语,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旁边不知道是哪个女生贱兮兮的说了一句,“人家就是喜欢你,人家有什么错啊?”
我回头看是站在戚青旁边的董静,丫挺的。“关你屁事儿,显得你有嘴是怎么着?”
“嘿!”
她作势要抽我嘴巴,一把就让旁边戚青怼后头去了。周围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那起哄,房川像是被他们鼓励似的,低头直楞楞瞅着我说,“我就是喜欢你而已。”
我嗤笑,“喜欢我?你特么问过我意见吗?往我校服上写字?真当自己是苦情剧的女主角啊?装的一副痴情的样子给谁看啊?给我看还是给你在自己看啊?丫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你要是犯浑特么没人管你,你要是在我身上犯浑……”
啪——
一巴掌打掉了我的话,我愣了两秒,右脸上火辣辣的疼,我伸手摸了摸瞬间肿起来的右脸,房川的声音在我头顶,“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有恃无恐的伤害我嘛。”
“……”
“……”
“……元爷……”
我沉默了许久,时间长到周围的人觉得我低着头是在默默流眼泪,戚青还偏头瞅我,结果就看到我瞪着俩大眼珠子,气的嘴唇直抖。
房川这时候突然没屁了,我抬眼看他,梗着个脖子,“我刚才有点儿晕乎,是你丫给我一嘴巴吗?”
我忍着一直忍着的怒气突然爆发,我抬腿就是一脚,踹他肚子上了,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下脚这么重,没站住直接坐地上了,还带翻好几个桌子。
彭——
哗——
大本的教辅书滑到地上,一时间所有人都傻眼了,我眼眶通红,跟要咬人似的冲上去,趁着他发蒙没反应。
啪——
啪——
一边儿一嘴巴,这叫一个脆生悦耳。
“房川,我今儿就还告诉你,我不稀罕你那点喜欢,你特么爱给谁给谁,自己就是一怂包特么别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你不嫌臭,我还嫌腥呢。今儿就是想告诉告诉你,别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你谁啊,你喜欢我我就得感天动地的接受你,我元毓沛看人也是有底线的,像你这种总爱自己脑补自己深情打动女生的,在我这不好使!”
他抬眼看我,眼睛都红了,双拳紧握,看样子我是真把他惹急了。
我这嘴根本停不下来,“还我有恃无恐?我当然有恃无恐,我不喜欢你,哪天弄死丫的我都不带后悔的。傻_B……”
我终于把话说完了,周围才开始躁动起来,他被我气的发抖,脚一蹬冲上来就想揍我一顿出气,我刚想再给他一拳,突然被人拽了一把。下一秒戚青一个大跨步就到我身前了,一把薅起房川的脖领子,“告白失败就失败了,要是打人可就太难看了。”
我站在戚青身后,依旧梗着个脖子,右脸肿的老高,还不服输的瞪着他,一脸你有本事你打我啊……他好像确实被我激怒了,挣扎着就跟戚青打起来了,站在一旁的董静还在劝架,嘴里一直嘟囔着,“你帮她干什么,你想要处分啊?”
我揉着右脸,戚青一向最听董静的话,我以为这次也不例外,不过没关系,就是戚青没挡住,我已经看到有人去找班主任了,估计没多久老班就会过来把我骂一顿。这件事就会以我们俩互相道个歉而结束,我即使道歉,也一点都不后悔打他一顿。既然他爸妈不管他,我就替他爸爸教育教育他,让他知道知道怎么尊重女性。
但是出乎意料的,这次戚青一把推开董静,“闭上你那个嘴,说我可以,说我老大不行!”董静估计也没见过戚青跟她动这么大火,她还以为戚青是那个低三下四的傻小子呢。不过最惊讶的应该是我,眼睁睁的看着戚青朝房川左脸挥了一拳,房川也不甘示弱的给他一拳。拳拳到肉的声音听着都吓人,周围的人都开始拉架了,好几个男生拽着两个人,房川倒是蔫了,就戚青一个人还在捣腾腿要踹他,嘴里还在骂着街,我站在原地根本合不拢嘴,突然热气涌上眼眶,我一把薅住戚青的脖领子,“行了你,手不要了?不想弹琴了?”
戚青一扭身就挣脱我,“老大你别管,今儿我非要揍_死丫的!”
“你要揍_死谁啊?”班主任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瞬间全班安静。
办公室里,我和戚青站在班主任桌子前,我仰头看天花板,戚青低头看地下,“你说你让我怎么说你俩,啊?在班里跟人打架,你瞧瞧房川让你俩打的,那脸肿的跟猪头似的。”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欺负人……”戚青弱着声音说。
我依旧仰头不吱声,使劲往回憋眼泪,妈的,他受伤重点儿就屁_事没有了!我再次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就在我愣神儿的时候,突然班主任拿书一拍桌子,吓的我一激灵,“他欺负元毓沛,干你戚青什么事儿,她自己不会解决吗?她什么时候吃过亏?”老班气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元毓沛!你说!房川怎么欺负你了?”
我呼吸一停,“这事儿您自己问他去,我替他臊得慌。”我冷哼一声。
“那你说,你干什么打人家?”
被她这么一问,我眼泪瞬间就憋回去了,扬着脖子,就跟那地痞混混没什么区别,“我替他爸教育教育他。”
老班闻言,立马跟我吹胡子瞪眼,“他爸爸是不是得给你道谢啊?你一小姑娘家别整天跟一盲流子似的,你看戚青之前多老实一孩子,现在被你带的天天犯错误!”
“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就让人那么欺负?我就那么不要脸吗?”我眼泪直往外淌,实在是憋不住了,“戚青那是他自己根儿不正,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我老大说的都对!”戚青看我哭了,赶紧哄我。
老班估计是没见我哭过,一时间也愣了,僵硬的柔下声音跟我说,“行了,别哭了,回去写份检讨交给我,这事儿就算了了。”
她有意给我台阶下,我才不下呢,我问她,“我错哪了?”
“嘿!你错哪了你问我?你写检讨我写检讨?”老班马上又对我吹胡子瞪眼的,抬头看我要哭不哭在那憋眼泪,又把后面要数落我的话统统咽回去了。“行了,你俩今天先回家。”
我和戚青对视一眼,麻溜的去收拾书包回家。
我到家的时候,右边脸肿的已经没法看了,幸好我爸我妈都不在家,我自己涂了点药膏,一边涂一边嘶,孙贼!下手够狠的啊!处理完自己的脸之后,我把校服扔到洗衣机里,泄愤似的往上倒洗衣液,坐在洗衣机旁边看小说,听着洗衣机有节奏的嗡嗡响,我一边看小说,一边抹眼泪,妈的,越想越委屈,凭什么我还得写检讨,他就不用写,我打人是不对,但是要不是把我逼到那个份儿上我能打人吗?我再次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我一直哭到洗衣机停止工作,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把甩好的衣服拿出来发现根本就没洗下去,估计丫的是拿记号笔写的,我站在原地,抖着个手擦眼泪。今儿揍丫的真是揍轻了,应该把他打个半死不活才能解气。
我抖着声音哽咽着,只能自己哭给自己听。
巨大的悲怆围拢着我,委屈和一些我说不上的情绪涌上胸腔全都换成金豆子吧嗒吧嗒。哭够了之后我就红着个眼睛跑到宋珩扬家去借漂白剂,我家漂白剂都用完了,而且我估计现在这个时间宋珩扬应该上课去了,也不在家,我就放心去了。
“你眼睛怎么回事儿?谁欺负你了?”
“额……你腿怎么回事儿?”
我和宋珩扬站在他家门口面面相觑,我看他一只脚打着石膏,拄着拐站在我面前。他看我红着眼睛,肿着右脸,带着明显的鼻音跟他说话。两个人倒是都同样的狼狈。
“噗……”我突然就乐了,这是我今天第一次笑,原来这个世界不止我一个人活得如此可怜。宋珩扬把我迎进屋里,瘸着腿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说说,怎么了?”他把拐放到沙发旁边,小脸儿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有些尴尬的把事情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说实话我觉得我一直觉得他还太小,没有能力理解我说的话,但是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的表情,很认真,甚至有些凝重。那一瞬间我才觉得,他比我成熟许多。
“衣服呢?拿过来我给你洗。”他黑着一张脸跟我说,我下意识的听话,把衣服拿过来,看他瘸着腿打水,给我洗衣服,我突然眼泪又憋不住了。
“呜呜呜……”
宋珩扬听到我在他身后抽噎,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满手的泡沫抹在腿上,瘸着腿给我拿张纸,递到我面前,“怎么又哭了?”
说实话那是第一次他如此温柔的跟我说话,他越温柔我越想哭。结果他耐着性子哄了我半天,我倒是哭的更厉害了。
最后他也懒得跟我墨迹,直接把我按到沙发上,又跛着脚去冰箱里给我拿一根冰棍儿,破开皮儿直接塞我嘴里,又给我调开电视,“祖宗,您愿意看什么您自己调,小的给您去洗衣服。”
“我还没问你,你这脚怎么回事儿?”我小口咬着冰棍,肿的跟核桃的似的眼睛看着他。
“总有那些技术不如人的,使些小手段。”他不屑的一笑,接着就去给我洗衣服去了。
我根本就无心看电视,注意力全在宋珩扬身上,他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搓衣板使劲儿的搓,看着那弯曲到极限的搓衣板儿,我都担心他给杵碎喽。结果他小声的骂了一句,把衣服直接甩回盆里。转身到他房间里拿了些什么东西,走到我面前,把一沓红票子塞到我怀里。
“这是我最近比赛的奖金,教练给我的,不多,你拿去再买一身新的吧。”
我楞楞的拿着钱,一时间除了眨眼和呼吸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还是看看我那衣服吧。”
我起身查看,让宋珩扬又给我按回来了,“别看了,怪堵的慌的。”
“那我也不能要你的钱啊。”我苦笑,“我成什么了我?”
“拿着吧,放我这儿也没用,我妈也不要。”他从茶几上随手拿一个苹果,掰开给我一半,“心情好点了吗?”
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小口,又嗦了一口开始融化的冰棍,“好多了。”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把我还剩半根儿的冰棍拿走,“既然不难过了就别吃了,怪凉的。”
不等我开口要回来,他几口就吃完了,把棍儿扔到垃圾桶里。
“嘿!您能不能让我把冰棍吃完一回啊?”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傲娇属性重新上身。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