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伞两人就转身出了门,直接投入雨幕中。刚才还是随风飘散的雨雾,此刻已下成了连绵小雨。吴非胳膊环着她的肩,末了还用那只手撑着伞,雨伞很大,他这样明显很费力,俩人也不好走路。秦棉微微弯腰从他环抱中退出来,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将他半曲的手肘推回去,自己伸出双手挂上他手肘处,这才说“走吧。”两人慢悠悠地朝前走,半边身体紧紧挨着彼此,虽然撑着伞,但吴非高很多,所以秦棉的视线完全没被遮住,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伞布上,发出悦耳的噪音,身边时不时还有吴非让人沉醉的声音,渐渐地秦棉也没再刻意关注身边的景色了,只觉得一切都让人舒适欢喜。
她觉得很神奇,明明吴非这么冷淡一人,和他一起,有时哪怕只是想到他,就总有岁月静好,浅笑安然之感,夜晚的车内、繁星下的海上、安静的屋里、还有此时微凉的雨中,都是如此。她想起了之前读过的张嘉佳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面有段话她很喜欢,“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光/从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只要最后是你/就好”,大抵说得也是这个意思。
泛着泥土青草气味的空气、舒适宜人的温度以及一伞撑起的小小二人世界,一切都那么完美,只除了秦棉被微微打湿的双脚。出门的时候想着路上少不了要踩着水,她还专门穿了双亮皮面的鞋,可终究抵不住时间一长,上淋下浸的,脚还是无可避免地湿了,倒不感觉冷,就是有点湿乎乎的不舒服。
秦棉其实很喜欢下雨天,但仅限于能坐在干燥处静静观赏,并不包括在雨中行走,多半也是因为不习惯双脚湿着走路。因此在感觉到脚尖有点湿的时候,她就有意识地将重心转移到脚后跟上,别扭的样子很快引起了吴非的注意,他看看她的鞋再看看时间“我们回去吧”,秦棉点头,等着他带路。
他却没急着走反而将伞递给她,见她茫然地接过也没解释,向前跨了半步背对着她竟然蹲了下去,秦棉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上来”他回过头催促道,她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语无伦次地说“不用,我,我能走,你起来”并伸手去拉他,他不动,坚持道“上来,我想背你。”秦棉还是摇头,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坚决不肯就范。吴非就那样半蹲在她身前,回过头来望着她,突然朝她背后看了一眼,说“虽然你脸红的样子我很喜欢,但你要是不想被人看到的话就快点儿,有人来了”,秦棉也向后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不知道是正巧被遮挡住了还是他原本就是胡说的。见她摇摆,他强调“真的,最多半分钟就过来了”,她咬咬唇,试探着向他后背靠去,还没贴上他就突然伸出双手将她大腿搂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秦棉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轻拍他肩嗔怪道“你干什么!”吴非像是恶作剧得逞般爽朗大笑,肩上又挨了几下才止住。秦棉待在他背上很不自在,在她记忆中,五岁上学之后就没再让人背过,和他身体相触的部位火烫得她有些恍惚,她想尽量将身体绷直减少接触面积,刚动臀部就被他轻轻拍了一巴掌“别乱动”,她只得又老实趴回去。为分散注意力,她没话找话地问“我是不是很重?”她以为吴非会顺势调侃她几句,没想到他会说“嗯,很软。”秦棉傻眼,哪想到他会进行这种违规撩人操作,又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乖乖静默。俩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住处,一看到那熟悉的建筑,秦棉就挣扎着要下来,被吴非暴力制止了,直到进屋了才把她放到凳子上。
林婶正好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她从吴非背上下来,吓了一跳,赶紧问她是不舒服还是摔着了,秦棉不好意思直说,支吾着说没事,林婶不相信,还着急地想上前看看她怎么回事,幸好吴非拎着双拖鞋回来了,将鞋递给秦棉,才对林婶说“没事,只是鞋被打湿了。”秦棉不敢细看林婶那张“原来如此”的脸,赶紧低头去换鞋。心里乱手上就不稳,鞋带被打湿了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又夹杂上了草根,一时竟然没解开,感受到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这儿,正着急一只手伸过来接替了她的动作,吴非将她两只脚都擦干套上鞋才站起身。
秦棉实在没勇气抬头,只装作研究拖鞋上的花纹,所以没看到林婶老怀欣慰的表情。吴非见秦棉头低得都快钻到地缝里去了,解围道“林婶,你找我有事?”林婶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赶忙说“太太不知道孙少爷你在,担心秦小姐一个人待着无聊,想请她过去一起听戏。”说着她会意一笑,接着又道“不过既然孙少爷回来了,秦小姐肯定不会无聊了,我这就去回太太的话。”最后两人干脆跟着林婶,一起陪外婆听戏去了。
晚上两人用过晚餐手牵着手往回走,彼时雨已经停了,秦棉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都去过哪里,吴非对这些地方已经很熟悉了,只宠溺地听她讲,偶尔“嗯嗯啊啊”地搭个话,讲到午后看下雨了就没再出去,他突然问道“所以你就一直在园子里逛?”想到和陆心由的那次谈话,秦棉顿了一下,望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如常看起来不像是知道了什么,才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即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