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日子隔天就定了下来,为了配合秦棉的时间,定的周一晚餐,在“私”。知道不是去家里,秦棉小小松了口气,虽说都是见家长,比起来,“私”让秦棉更轻松一些,一是也算时常去,人和地方都熟;二是感觉没有上门拜访那么正式。饶是如此,秦棉这几天也够纠结的,起初是纠结伴手礼,想着和长辈初次见面总不好空着手去,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能带什么,太贵重太随便都不合适。吴非知道后说不用,就是吃个便饭不算正式拜访,见秦棉将信将疑,只得无奈地解释说他妈也准备带见面礼,好不容易劝住了,说好只是吃饭,和他妈他们三人,他爸都不去,如果秦棉真要带着东西去的话,不管是什么,都得做好被礼物轰炸的准备,说不定里面就会有对传家手镯什么的,到时被吓到了他可不负责。秦棉本以为至少他爸妈会一起去,哪知道只吴妈一个,有些好奇吴爸为什么不参加,吴非说他爸近期不在国内,秦棉释然,听起来还真是吃顿便饭。周日又开始纠结见面时要穿什么了,裤子裙子挑来挑去难以抉择,询问吴非意见,标准的直男回答“我觉得都好看”,得到一个大大的白眼。幸好秦棉一贯以素颜示人,不用烦恼妆容,真要化妆她也不会,洗个头干干净净的就好了。
周日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将柜子里的茶叶带上一盒,茶叶是她爸的,老一辈的人都信奉养生,她爸更是个十足的茶迷,什么养胃、防辐射、延迟衰老、预防癌症,茶的好处能说出一大堆,家里都喝茶,秦棉习惯了偶尔也会自己泡来喝,所以她回家的时候他爸总会给她带一些。她不懂茶,这两盒听说是老家的高山红茶,也算是家乡特产,不见得多名贵,但她爸能让樊诺千里迢迢给她带北京来,想来应该是不错的。就是原本是自用的,没配包装袋,所幸茶盒本身是仿木质的,秦棉就另外找了个合适的手提纸袋装好,送人也不算太失礼。
她和吴非到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小时,哪知吴妈妈比他们更早,在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谈话声,一男一女,两人说的都不是普通话,应该是哪里的方言,秦棉听不懂,但男的声音豪爽,一听就是曲叔,女声温温柔柔的,尾音还带着点嗲嗲的味道,而且一说一笑,让人听着就舒服,虽然和那晚电话里的声音有所不同,但应该是就是吴非妈妈了。屋里两人都面向门的位置,很快就看到了他们,秦棉只见那女士上身着一件灰色的圆领中袖棉麻小衫,下身一件墨色长裙,头发低低挽在脑后,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与秦棉想象中的形象相差无几,正目光盈盈地朝他们走来,杏眼笑得弯弯的,煞是好看。仔细看,吴非长相随母,特别是眉眼,不过同款眉眼在他脸上是英气俊秀,在他妈妈那儿更多的却是柔美。到秦棉面前,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未语先笑“棉棉吧,瞧我,太高兴了,快跟阿姨过来坐”,“好的,阿姨”,见秦棉乖顺地跟着,又扭头对吴非说“你也是,别傻站着了”。
三人入座,吴妈妈坐主位,吴非和她分列左右,吴妈妈拉着她的手直到开始上菜了才放开。吴妈妈很会聊天,既热络又不会让人感觉咄咄逼人,秦棉开始还有些紧张,很快就放松下来,与吴妈妈聊得甚是投机,虽多少有些卖弄乖巧之嫌,但也无可厚非。席间只有吴非话语最少,只忙着给俩人布菜盛汤,刚开始秦棉还有些过意不去,吴妈妈却理所当然,偶尔主动指使,想来也是家学渊源,整个过程虽不能像吴非说的那样随便,但比秦棉想象的要自在。与吴妈妈的谈话中她才得知,原本是想在家里招待她的,是吴非将地点改在了这里,说正式见面得男生先去女方家拜访,这是规矩不能打破,说到这里,吴妈妈赞赏地看了吴非一眼,说多亏他想得周到,不然就失了礼数,转头还一再跟秦棉强调,今天只是吃个饭,不算数的,正式见家长还是要到家里去才好的,小孩子般急急切切要保证的模样与年龄完全不符,颇为可爱。秦棉看了吴非一眼,想不到他还会注意这些,心下大为感动。
临走的时候,吴妈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封红包,要给秦棉,说是做阿姨的一点心意,秦棉推拒不过,只好眼神向吴非求救,被吴妈妈看到,还没等吴非开口,就抢先嗔怪道“你说先不去家里,依你了,不让带见面礼,也依你了,不让你爸来,还是依你了,这个可不是见面礼,初次见面,是给晚辈的心意,这也是规矩,你可不好再说什么的,必须依我,况且也不是给你的。”说完瞪着他,还拉着秦棉双手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颇有和她一个阵营同仇敌忾的意思。
秦棉听到“不让你爸来”的时候有点疑惑,他爸不是因为不在国内来不了吗,是吴妈妈说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她将目光转向吴非,只见他一脸平静听完她一通抱怨,也不反驳,只轻挑双眉,语气平缓地对秦棉说“收下吧,不然我俩今晚别想回去”,然后也不等秦棉回答,转脸对他妈说“妈,刚才我就是想说这个”。吴非这一语致胜的本事,真是不分场合不挑对象,秦棉简直不敢看他妈尴尬的脸,不过显然是她低估了吴妈妈抗击打的能力,她听完这番话,毫无尴尬也不生气,反而喜滋滋将红包再递近了一些“诺,棉棉,快收下,小非都同意了”,声音甚至还带一点胜利者的骄傲和得意。
秦棉没有听错,吴妈妈现在心情超好,秦棉这件事上她被打击习惯了,让吴非点头可不容易,吐槽两句怎么了,从小到大哪天不是这样,何况家里被打击的对象又不止她一人,想起她出门前,吴非爸爸那张臭脸,她今天不只先见到了儿媳妇,现在连红包也快送出去了,哪有心情计较那些小事。秦棉不好将长辈晾着,最后只得收下。
“私”大门旁边有小块空地,刚好能停两辆小车,平时都没对外开放,留着给自家人用的,吴妈妈也是自己开车来的,和吴非的车并排停在这里。看天色已晚,吴非让吴妈妈将车留这儿明天再来取,坐他们的车回去,吴妈妈摇头说不用,拉着秦棉的手叮嘱,让她注意休息,好好吃饭,平时一个人要是无聊了或者有事就给她打电话,千万不要客气,双方的电话号码是席间刚存的,此刻正热腾腾地躺手机里,秦棉一一应承。见吴妈妈转身准备去开车门,她连忙开口唤她“程阿姨”,既然已经认识,再统称阿姨显然是不合适了,吴妈妈回过身来面带问询地看着她。“您稍等一下”微微点头以示歉意后,她走到吴非车旁,吴非已将车锁打开,她从车后座拿出茶叶,双手递给吴妈妈“程阿姨,这是我老家产的红茶,您和吴爷爷、叔叔尝尝,味道要还合适的话,我下次再多带一些。”“你费心了,正好家里人都喝茶,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吴妈妈也不推拒,笑着收下并道谢。车窗刚关上又降下来,吴妈妈从车内微微伸出头,对秦棉说“对了,棉棉,你有空和小非一起到家里坐坐”,秦棉听到这熟悉的句式和内容,一时怔忡,见吴妈妈笑看着她等回答,也顾不上脑中多少个警惕的细胞在叫嚣,只能微笑着点头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