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伴秦淮游林时,余昇的小指无意识的开始不停的动,余昇心神一念,是其父君在急召他回天宫,天君的召见岂容耽搁。
余昇急速回了天宫,宝殿里众仙已散,徒留神色严肃地天君端坐宝座之上。
余昇的衣着不似寻常仙人的华贵,相反的仅一席素衣,但衣袖上隐隐的龙纹也彰示了其身份的尊贵。
余昇正步到殿前,双手做拜礼:“臣参见天君。”
面色冷峻,言词同传闻中一般少的可怜。
他起身站立如松柏,凝练的气息像一柄尚未出鞘但已经略露锋芒的宝剑。
高坐双龙髓玉宝座的天君,当即并未言一二字,反倒是凝了眼睛,手摸过唇边续起的胡子,高高的俯视余昇,眼神似乎带着其他的深长意味。
双方无硝烟的静静对峙。
片刻后,天君开口,依旧是面带微笑,威严自成的模样,声音淡淡的,但是却回荡在宝殿之上,闻者生畏。
“余昇,你可知近来离恨天与魔渊的结界裂纹浮现大有将破之势。”
余昇思量后回应:“我略有所耳闻,今日天君寻我想必是为此事。”
天君点头:“正是如此。此前寡人曾派遣太虚真人等前往离恨天试探裂痕所来缘由,他们曾以自身仙力灌注封印,但成效颇微。寡人私下曾与太虚交谈,细想来是封印中残留有亚父的气息,导致其余仙力无法与封印相容。但太虚又言,你此前下凡历练归来,途径离恨天,无意出手,竟使裂痕少却许多,想来是你的仙力与亚父相融,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机缘。”
余昇听罢,已经了然,没有表情的脸浮现思虑的神色,言语沉重地道:“天君是想让我来修补已现裂痕的魔渊封印?”
“准确的说是借由你之手来完善封印,十万年的大限将至,当年亚父费尽心力最终身陨才设下的封印,我等仅凭个人之力,岂能做到,况且你又还未大成,更是难上加难了。寡人苦思已久,终寻得一计不妨一试。”说及此,天君略微停顿,又撑起手肘,用手掌抚了抚额。
余昇捕捉到天君的一丝疑虑,开口承接天君未完的话语:“天君是想以我为皿,容众神之力,再将众仙之力化为我之力来巩固封印。”
天君抬头,眼中闪过一道难以追觅的暗光,感叹了一声:“余昇啊,你不愧是寡人最为出色的孙辈,不错,寡人正有此意。但此法十分凶险,稍有不测后果恐难预料。”
虽说后果难料,可余昇明白,最严重几率也最大的无非是粉身碎骨,神魂俱灭罢了,可这天下生灵的命运皆在眼前,他区区一人又何足挂齿呢?可是就是这样根本不用思考就能下决定的问题前,余昇迟疑了,他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娇小的,怯怯的倩影,正低着头,害羞的用手搅着衣袖,向他走来,他费尽心思总算找到了她,怎么舍得离她而去?
余昇最终还是将左手握拳,靠在右胸前,头微微的低下,以盟誓的姿态,郑重地回复天君:“天下危难在急,臣既能尽己绵薄之力,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用区区一个他来换她的性命无忧,健康安乐,万千生灵的欣欣向荣好像也并不算是门亏本的买卖,不是吗?
天君自高座起身,缓步移到余昇的面前,仙人超脱于凡体太久,其实早就不再用双腿来行,大多数的仙人为图方便,终日不离坐骑半步,当然修得飞行术的仙尊更是像影子一样来去自如,天君亦如是,此刻他步行自高座前的层层阶梯而下,更显此事事关重大,不容半分差池。
这个强大了十万年的男子,缓步而下,携来如滔天洪流的重重仙气,像是背负着十几万年岁月的荣宠和兴衰而来。
余昇略显艰难的在这样滔天的仙气中纹丝不动,眉头微敛,他知道这是一种考验,考验他是否有资格背负天下的存亡。
天君停在余昇面前的一丈以外,霎时间收敛周身的气息。
带着欣慰和自豪的神情,笑了起来:“不愧是我天族最出色的晚辈,与你同龄者,你称第二,无人敢称其一。寡人又将何其忍心呢?你定可以化险为夷,待你凯旋之日,寡人的天君之位,非你莫属。”
说及此,天君再度移步贴近余昇,将左手搭在余昇的右肩头:“寡人隐隐预料你即将突破入上神境。你且尽快顿破,你的仙力越雄厚,可容耐的仙力越多,那么成功的几率无疑越高。且让寡人助你一臂之力。”
天君搭在余昇肩头的大手稍一用力,澎湃的金色仙力已肉眼可见的骇浪之态涌入余昇的体内。
余昇眉头紧皱,紧闭的嘴泄露出的几声低吼,显示了他现在的痛苦难耐。
时间推移,那金色的仙力柱亦没有丝毫衰减的趋势,余昇脸上的痛苦愈加明显,额际的汗滴密密麻麻的覆盖下来,可他的身躯始终挺直,从未因这压力而弯过半分。
金色仙力浪潮里的余昇,感觉像是被迫承担了无数岁月的洗礼,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在脑海里却像是徒步一人从洪荒里,从岁月的源头里向今世走来。
渐渐的金色光柱黯淡下来,完全潜入余昇体内。
余昇睁眼的瞬间,双眸的瞳孔有金光闪现,带着摄人心脾的能量。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向后跨退了一步,在天君面前,单膝跪下:“天君,臣怎有资格担负亚父的神力。请天君收回。”
天君上前将余昇扶起,眸光却透过余昇眺望远处层层云雾遮盖的天际,是离恨天。
天君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浑厚庄严,可仔细听来,可在其中听出淡淡的沉重和追忆往昔岁月的怅然:“亚父当初赐予我这些神力之际,我不过是同你一般无二,这些神力亚父将其留下正是为了在危难之际保护他一手创下的世界。如今,又到了危亡之际,亚父残留的意识选择了你,你需要这些力量来壮大自己,你是最合适不过得人选。”
余昇双手握拳,体内来源亚父的雄厚仙力翻腾,发出隐隐的龙吟。
天君未等余昇再言,已转身上了阶梯,背对着他说到:“好了,去吧。你现在需要静心修炼,将这些本不属于你的力量化为己用。”
余昇眼中天君的身影越来越远,高高的台阶之上,盖世非凡的仙尊,可余昇只感觉到了无边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