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一时发愣:“公子……你怎会知我的名,我并未告诉过你这些。”
公子笑得神秘,道:“这可是我的秘密,若你想要知道,须得答应我方才的请求作为交换才行。”
“这是自然,你既然猜了出来,我也应当如约的。”秦淮点头,张着大眼睛迫切的想要知道余昇猜出她名字的原因。
余昇但笑不语,等到秦淮有些焦急地眨眨眼睛,他才又出声:“其实是你父亲告诉我的,他上午来询问我把他的宝贝淮儿怎么了,还有一老妇拉着他,说秦放别这样。我就隐隐地猜到了。”
秦淮听了原因,有些羞赧:“啊,原是这样。我父亲他……不是有意的。”
余昇看秦淮有些局促,出言宽慰道:“小淮,我可以这样唤你吗?我只是告诉你原因,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多心。”
秦淮点了头,答了声哎,然后低头出去了。
午后,秦淮照例在院子里劈材,斧头对她这样的姑娘来说有些份量平日里她每次都是大汗淋漓累得不行,可奇怪的是这个午后和后来余昇在的每一个午后,她都感觉就算是劈材这样的力气活都轻松得紧。以至于这天日头还早,她就已经完成了预备的数量甚至还远远地超了。
一整日忙碌没有闲暇,秦淮好不容易坐下歇口气。突然忆起昨日里收到的云落的信,迫不及待地展信。
“淮儿吾妹,
见字如吾,许久未见,不知近来可都安好。
这些时日里遇见一个人,他说他会带我离开此地,从今以往,甘苦与共。
还记得从前你常常问我,为何当初第一面就认了你做干妹妹,其实我在烟花之地待的太久了,哪怕是百转柔肠也能被生生打磨成铁石心肠。我好几次透过二楼的阁窗看见你偷偷跟在你父亲来到风月楼门口偷偷张望却始终未敢进来过。那时候,你还小,看上去纯真又娇憨。我看着你,就想起我的妹妹冬雪,其实我说了谎,她不是早夭,是被那夜闯入我家的官兵给误杀了。刀枪剑影太过无情和血腥,那夜亡魂无数,是我想忘却忘不了的曾经。
我看着你就有似曾相识之感,我不想历史重演,内心愧疚,于是我帮了你。这些年来,你我真心相待,我从未后悔当初。这个说要带我走的人也给我了这样似曾相识之感,你说这冥冥之中是否真有天意?
未见便会思,未想便会念。胭脂这丫头还取笑我这是害了相思。我想只要以后的岁月与他共渡,哪怕不是宝马香车,我都会甘之如饴。这也许就是那些文人墨客笔下的情爱。望淮儿今后可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姊
云落书”
秦淮一字一句的看完沉默了许久,她可以读出字里行间云落的幸福喜悦,但这个男人是谁呢?她不敢这样轻易的把云落的一生托付给一个不明来历的人。她得寻个时间去见见她。云落曾说,爱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飘在云里,快乐时飘飘然,痛苦时惴惴不安。秦淮想得有些痴迷,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暮色将至,秦淮拿着食盒,草药来给余昇换药。
余昇听到看到她跨过门槛的声音,道:“小淮?”
“恩,我来给你换药的,既然你醒了,要不你自己来吧,这样也方便些。”秦淮搬了凳子坐在床前,把东西递给他。
余昇伸手准备接过,发现了秦淮手心的红肿,出声:“你的手怎么了?”
“无妨,只是赶回来的时候在路上跌倒了擦伤了,不要紧。”秦淮说着准备把手收回去,但手上还拿着递给余昇的药,余昇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并未接过。秦淮收回手时有一瞬间的犹豫,余昇突然握住秦淮的手腕。
秦淮有些不知所措,余昇顺着又用另一只手拿下了秦淮手中的药。秦淮手心的伤被暴露在余昇眼中,余昇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得拿起秦淮带来的药包中的药泥给她的伤口细细地敷上。
秦淮这还是头一次被除父亲以外的男子这般对待,她有些吃惊,吃惊后便是慌张,她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
等到余昇将伤口处理好,放开了她的手。秦淮就脸红的小步跑开了。
离开前,还不忘小声的丢下一句:“等在晚些的时候,我来扶你去院子里坐坐。”
她不曾看到,背后余昇的目光正在追随着她。
家里的房间都住了人,秦淮跑了出去躲到了灶房背倚着门,秦淮拿手抚着胸口以平缓下不停的喘息。她的心轻飘飘地浮着,不知道是因为突然的小跑还是因为余昇。她不敢过问自己。
夜,如约而至,哪怕秦淮心底一直默念来的迟些,它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真诚的祈祷而延迟片刻。
夜里的风有些凉,但是恰好驱散了七月里的燥热,树林里有蝉鸣响起,万般皆默,唯有此声。
秦淮扶着余昇出来,男人虽看上去清瘦,但是身量很高压在秦淮的半个身子上还是有些重量,压得秦淮略略有些发麻,他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传了过来,避无可避,秦淮的脸上腾得升起两朵红云。
余昇站在庭院里抬头望天。有风过,将他的几缕黑发轻盈地吹向脑后,白月光和星辉落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子在脸侧打下阴影。此刻,他着实俊逸出尘。
秦淮听到胸腔里心脏打鼓般的跳动声,幸而周围蝉声大作,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余昇突然出声,打破了沉寂,打断了秦淮的女儿心绪,情丝百转。
“小淮,你可知这九天之上是什么?”
秦淮抬头望天。
夜幕高悬,夜色浓重似墨,繁星和皎月镶嵌其中像一匹低调华美的锦缎。
“是日月星辰?或是传说中的琼楼玉宇,仙娥无数?”秦淮疑惑,大大的眼睛倒映着星辰,黑色的眼珠像洒满星光的深海。
余昇低头,与这双干净纯粹的眼睛对视。
突然,秦淮觉得世界安静下来,蝉声隐退,她听到了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