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才是我的家?”谭楚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微微偏头咀嚼了一遍这句话,唇边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
她的冷笑更加刺痛了陆奚然的眼。
这五年,她身上真的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的谭楚衣,除了软声软气地叫她哥哥,眸子里藏着深深的爱意与惊惶外,又哪里会像她现在阴阳怪气,冷笑不止?
一瞬间,眼前的小女人会再次离开而去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陆奚然五年来空掉的那一块心,再次空落落地疼痛起来。
他去扯谭楚衣的胳膊,忍下所有:“不管怎样,你都先和我回一趟家吧,家里人都很想你……”
谭楚衣挣开他,继续冷笑着掩掉所有心酸:“家?我早就没有家了。至于他们想我这回事,他们想的也不过是一个死人吧,倘若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一定又会恨不得人生里从来都没有过我这样肮脏不堪的人。”
她死了,便是被人缅怀悼念着的女儿。她活着,便是喜欢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下贱不堪的罪人。
“谭楚衣,你在外五年,现在回国连六亲都不打算认了,是不是?”陆奚然的声音严厉起来。
“六亲?”谭楚衣不怒反笑,“在我癌症晚期的时候,我的六亲在哪里?在我怀孕被人活活堕掉胎儿的时候,我的六亲在哪里?在我崩溃绝望,一个人泡在冰冷的海水里等死的时候,我的六亲又在哪里!”
即使她再再怎么克制得完美,陆奚然也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脆弱的颤音。
一瞬间,眼前的人终于有了点从前的熟悉感,他心狠狠揪着疼,尽量地轻声安抚:“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阿姨她现在也经常会念叨着你哭出来,只要你回来,我们都会补偿你的,你所受的那些委屈……”
“我受什么委屈了?”谭楚衣生生止住眼泪,涂着艳色口红的唇,勾起了一抹又冷又残酷的笑。
“我没有受委屈,我喜欢上你,就是我自己犯贱!当初在你床上和你表白,是我掐准了林梦浅要过去的时间算计着说的,在婚纱店的二楼把林梦浅推下楼,那也是我做的!我现在只后悔,我为什么没有推得更重一点,她肚子里的贱种死了还不够,我想让她也去死!”
前排开着车的司机,听他们的对话听出了一身冷汗。这到底是个什么贵圈真乱的情况?好在地方已经到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
“酒店已经到了,车费……给你们抹零。”
谭楚衣面无表情着,也不去管身边的陆奚然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从钱包里抽出了二百块,扔到前排座椅上,“不用找了。”
之后,便逃也似的从另一侧车门下了车。
陆奚然也迅速下来,大步流星地,几步便追上了正上着酒店台阶的谭楚衣。
“楚衣,现在我相信那些事都不是你故意去做的,之前是我误会你,对你不好,但你能不能……”
能不能,再变回从前那个,会在凝视着我时,眼底的爱意藏也藏不住的谭楚衣呢?
陆奚然跟着她的脚步,只觉得心脏这个地方,像是真的得了什么重病。
否则怎么会这么疼?疼得要命,疼得他都快要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