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无辜?
当然不是。
倭寇当初隐匿在赵庄,她家人也是知情的,却选择了默许。
姝儿咬牙:“我们别无选择,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只想平安的活着,如何能对抗倭寇,除此之外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那瑾王妃同样没有选择,也没有做错。”仲鸿卓回答道,“你要保护你的家人,她要保护她的,而且她还考虑了大齐百姓,从这一点上来说,世人也要感谢她而不是你。”
“你觉得她亏欠于你,却不曾想过自己的家人又做了什么,不是你们默许倭寇进入赵庄,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事?若当初瑾王妃没有及时阻止倭寇,之后又有多少戍边将士要死于倭寇之手,这些是否也算在你家人的头上?”
仲鸿卓这话语气颇重,姝儿愣愣的听着,忘了反驳。
过了良久,她缓缓摇头,如呓语般说道:“不可能的,我家人不亏欠旁人什么,是顾云歌,就是顾云歌害死了他们!”
见她到了这一步还在钻牛角尖,仲鸿卓摇了摇头,不再理会。
“你与她说那么多作甚,自私如她,能听得进去才怪了。”乔筝厌恶的往姝儿这边瞥了一眼,“快来帮我看看顾云歌,我分明施针了,但她怎么就不醒?”
仲鸿卓回身,蹲在乔筝身边去看顾云歌。
经过乔筝的施针后,顾云歌的脉搏逐渐平稳,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可就是不醒来。
“奇了怪了,从来没见过这等情况,这伤势不应该昏迷这么久,施针后都没有苏醒。”乔筝眉头皱的死紧,“难道真是他们下了毒?”
顾云歌肩膀上的是皮肉伤,看着吓人,包好上药也就行了。
严重的是脖颈上被掐的那段,姝儿手劲儿很大,顾云歌声带定是受损了,好在顾云澜回来的及时,总算没因此失了性命。
除此之外,乔筝再看不出顾云歌身上问题,但人就是出于昏迷中醒不来。
仲鸿卓也再诊了下脉,沉吟片刻道:“未必是下毒,也许是师姐所说的心隙。”
乔筝一凛。
是的,顾云歌是有心隙的,她几乎都忘了这件事。
想起禾姬所说的后果,乔筝的脑袋空了片刻,只觉得仲鸿卓落在她肩上的手带来一丝暖意:“先别想那么多,也许我们猜错了,先带她回去让师姐看看。”
听他如此说,乔筝忽然安心了不少:“好。”
“你们说什么,心隙是什么?”顾云澜焦急的问道,“歌儿她能不能醒过来?”
“解释起来很麻烦,回去的路上再与你说。”仲鸿卓说道,“你刚生完孩子不能骑马,我先去附近找马车。”
他说罢就出去了。
乔筝看着他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
此刻的仲鸿卓,无形之中就安抚了她焦躁的心。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的,只是她以前没有回头去发现。
乔筝正失神的看向仲鸿卓离开的方向,没注意到背后的顾云歌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几乎是纯黑色的,没有半分生气。
顾云歌缓缓坐了起来,乔筝听见声响转头,脸上出现惊喜之色:“你醒了?我……”
话音未落,之间顾云歌忽然面容抽动,然后猛地扑了过来。
乔筝被这举动惊到了,冷不防就被顾云歌凑近,张口就朝乔筝颈部咬去。
乔筝反应还算快的,往后一闪,伸出胳膊挡住自己的脖子护住要害,可顾云歌紧凑了上来,一张嘴就咬住了乔筝的手腕。
“歌儿!”顾云澜惊呼一声,想要走过来,被乔筝喝止住。
“别过来!”乔筝喊道,“后退!”
她与顾云歌离的很近,能清楚的看见顾云歌的眼睛。
瞳孔处一片漆黑,如同被祝由术控制了那般,黑洞洞的一片,看着有些吓人。
此刻的顾云歌已经没有神智了。
乔筝如此想着,伸手用力将顾云歌推到在地,后者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满脸杀意的就要扑过来,再次被乔筝摁倒,眼疾手快的点了顾云歌的睡穴。
方才醒来的顾云歌便又昏了过去。
“歌儿怎么了?”顾云澜心有余悸的说道,转眼看见乔筝的手,低呼一声,“你的手流血了!”
乔筝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排齿印,正是方才被顾云歌咬的。
她下嘴极狠,一点儿余地都没留,乔筝毫不怀疑,若是任由顾云歌咬下去,自己的手都得被咬废了。
“没事。”
乔筝安抚了顾云澜一句,拿起快布给自己包扎,颇为忧虑道:“这便是心隙,我师姐说,顾云歌曾经经历过极痛苦的事情,让她心生恐惧,不肯面对……这般下去早晚有一日,她会被心里的戾气控制,本能的想要杀人,除了杀人什么都不知道。”
糟糕的是,那一日好像来了。
刚才两人离得那么近,乔筝看得清清楚楚,顾云歌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儿情绪,纯黑色的瞳孔中尽是杀意。
“怎么会这样……”顾云澜难以置信,“‘极痛苦的事’?可歌儿她没经历过那些啊,难道是当初祁公子之事?”
她下意识说出了这个名字,说完后才想到乔筝应该不知道这段过往,哪知乔筝摇头:“不会是祁凤煊,现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瑾王,与祁凤煊有关的,她已经放下了。”
如此,顾云澜也猜不出来。
而另外一边,听见这两人的对话,姝儿却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跟疯了一样。
“好好好!”她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总算是老天有眼,我虽然被你们抓住了,可顾云歌也别想好过!你方才说的意思,就是顾云歌疯了?报应,这就是她杀我家人的报应!”
听她如此说话,顾云澜眉眼含怒:“你……”
“算了,由得她去说吧。”乔筝拦住顾云澜,看着姝儿的方向冷冷道,“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今儿将顾云歌害的这么惨,落到瑾王手里你还能好过?就算有因果报应,你也看不到顾云歌的,我却能看到你的。”
乔筝的话成功让姝儿心里一突,笑声也停了下来。
她可以不在乎生死,但也听过瑾王府的手段,她今日没死,落在瑾王手里岂不是生不如死!
眼看那边的姝儿不再说话,乔筝舒服不少,低头继续包扎伤口,过了一会儿仲鸿卓便回来了。
他一进门,还没说话就注意到乔筝包扎起来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他离开前,她身上还没伤口的。
乔筝忧虑道:“师姐的猜测应该成现实了。”
只这一句话,仲鸿卓便知道了自己离开后的事情。
他嘴唇动了动,也不知能说什么,只走到乔筝身边问道:“很疼吗?”
“没什么。”乔筝无所谓的说道,“就是破了点……皮。”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发现仲鸿卓走到了离她很近的地方,正低头看着她的伤口。
他看中是能看得出的担忧,似乎想将她手上的纱布拆开一般。
乔筝的脸顿时大红,立刻将手背到身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说道:“你的马车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看着她这般,仲鸿卓眼睛一黯,收拾好情绪道:“好。”
他也不知从哪里带来一辆马车,让顾云澜和顾云歌坐了上去,姝儿则被绑着挂在马背上,几人就这样回到京城。
……
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夕阳倾落,将整个皇宫镀上一层金色,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七凝一早听了消息,在皇宫的门口处等着他们,瞧见那辆行来的马车,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可算回来了。”她看向乔筝二人,“都还顺利吧?”
“还行。”乔筝点了点头,“我们还找到了安定公府的二夫人,还有个叫姝儿的女刺客,也是血莲教的人。”
这大半天的时间过去,瑾王府也收到了顾云澜失踪的消息。
七凝不禁感慨,血莲教真是算计人心的一把好手,专挑每个人的七寸打。
他们知道叶疏寒将顾云歌看得极重,就想方设法的绑架了顾云歌来威胁他;
知道顾云歌在意家人,就早早安排了人在顾云澜身边,关键时刻用她当人质胁迫顾云歌就范。
“晓得了,余下的我来安排,你们先去休息吧。”七凝说着,一把将姝儿从马上拽下来,极为粗暴的将她丢给旁边的侍卫,像是扔个麻袋,“带下去审问,定要将她嘴巴撬开。”
侍卫应下,带着姝儿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七凝这才客客气气的将顾云澜请下马车,因着早就得到消息,七凝特意在旁边准备的舒适的马车,将顾云澜和孩子送回了安定公府,同时还派了御医随行。
“我已经帮顾云澜诊过脉,她今儿生产伤了身子,要好好调养一番,调养好了就不碍事的。”乔筝说道,“麻烦的是顾云歌。”
七凝的挑开马车帘子,看着其中昏睡的顾云歌,沉沉叹了口气。
“王爷今儿也受了重伤。”七凝嘟囔道,“王妃又成这般,眼下皇宫中一堆要解决的事儿,这可怎么是好?”
叶疏寒出其不意,从齐景帝和血莲教的厮杀中取得最终胜利。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他要登基,还得想法子摆平文武百官和宗室。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大齐的守护神,瑾王府忽然谋反要自己当皇帝的,总有些愚忠之人弄不清形式。
再者宗室众人定不肯善罢甘休,他们都是姓梁的,改朝换代是动了他们的切身利益。
乔筝听得此话,惊讶道:“瑾王受伤了?”
是了,要不是受伤,叶疏寒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时间出来看顾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