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说完,立刻有侍卫上前押着乔筝往下走,乔筝倒是想反抗,想了想双拳难敌四手,她武功再高也不能一路从皇宫大内杀出去,便也放弃了抵抗。
算了,反正顾云歌不会置之不理的,这棘手的情况交给她吧。
“太后娘娘,这……”
张敬安左右为难。
一方面,他知道乔筝的医术和皇帝对她的信赖,不想真的让乔筝出事;
另一方面,太后也不是他敢得罪的。
于是只能给身边的小太监耳语一番,那小太监打点许多关系,才偷着将乔筝放了,满脸歉意道:“乔姑娘,您先出宫避避风头吧,等陛下醒来,或者太后娘娘气消了再说。”
乔筝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问那小太监道:“张公公这般放了我,不会有事?”
小太监苦笑一声:“乔姑娘,您这么说是真的不了解太后。”他压低声音道,“太后的脾气就是如此,将陛下看的比天大,陛下没醒之前,她定会在太极殿看着,无暇顾及其他的。”
“而且啊,乔姑娘您方才别顶嘴,让太后说了顺顺气,顾忌也就没事了。”
这是什么破脾气。
乔筝心里将西太后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当初进宫,一则是为了将皇帝的安危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在叶疏寒准备妥当之前,不让皇帝被毒害;
二来就是要把乔筝的身份过了明路,有皇宫的人护着,神医谷的人也奈何不得她。
如今这想法达成了一半,乔筝也不是非要留在皇宫,便与小太监道谢之后便离开朝宫门处走去。
乔筝都快到宫门口了,迎面碰见了个人。
叶明昭。
他像是刚进宫,与打算出宫的乔筝碰了个迎面。
乔筝知道他与叶疏寒的恩怨,没打算理会,扫了一眼就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却听见叶明昭嘲弄的声音:“原来神医谷大名鼎鼎的乔姑娘,也会被人打耳光么?”
这话一听就是要挑事的。
乔筝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叶明昭:“关你何事?”
“只是觉得感慨罢了,前几日你在陛下身边时风光无限,如今他刚病倒,你就沦落至此,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可见跟对主子是件多么重要的事。跟不对主子,再多的努力也都将付诸东流。”叶明昭凑近,压低声音道,“正如你现在跟着的叶疏寒。”
血莲教的人知道她是瑾王府的人,乔筝也不意外。
“我不跟主子,瑾王也不是我的主子。”她淡淡道,“至于谁输谁赢的,你也别断言的这么早。”
不说别的,就是这一生气度,叶明昭就永远赶不上叶疏寒。
叶疏寒就是有那种气度,也引得众人归心,心甘情愿的跟随他,这对一个领导者来说是何等重要的能力。
就算乔筝看不上仲鸿卓,也要承认她这师兄是清高的,他既然能与瑾王合作,已经可见叶疏寒的魅力。
听乔筝如此说,叶明昭脸色阴沉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乔筝姑娘可知,你在京城大出风头的时候,欧阳先生在神医谷对你很是想念呢。”
当初岑封被她与仲鸿卓联手杀了,乔筝的师兄里,就剩下欧阳竞还在把控神医谷,而且她师傅留下的《扁鹊内经》,也在他手中。
“你这是在威胁我?”乔筝反问道,“而且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欧阳竞那个小人竟然暗中投靠了你。”
这也难怪。
欧阳竞继承神医谷名不正言不顺,又没了岑封和仲鸿卓的辅佐,独木难撑,便急着给自己找个靠山,然后投靠了血莲教。
叶明昭得意的笑道:“其实相比而言,我还是更看重乔姑娘你的。”他顿了下,“你我二人本质上没有什么仇怨,你当初只是被迫逃出神医谷,这些年跟在顾云歌身边,也是为了有个安身之所,说起来你才跟此事无关。”
“只要你投靠我,我便可允诺让你回到神医谷,这谷主之位和你师傅留下的书,都是你的!”
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笃定了乔筝会动心。
乔筝见他这般,却蓦然想到顾云歌曾经说过的那番话,有点想笑。
顾云歌说,叶明昭争强好胜,不管何事都要赢叶疏寒一头。
如今这人如此笼络她,甚至打算违背跟欧阳竞的约定。
因为她站在了叶疏寒这边,所以对于叶明昭来说,此事也要争个胜负,只要她背叛了叶疏寒,他便能赢。
真是无聊。
乔筝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顿了下:“我已经被西太后赶出宫了,你现在拉拢我也没用。”
叶明昭见她意动,立刻道:“此事我自有安排,还是有能用到你的时候,这般说来,你是答应了?”
乔筝想了想道:“你能与我说说,你所说的安排是什么吗?”
“只要你投靠我,与叶疏寒那边决裂,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叶明昭耐心道,他本打算再扔出些条件来诱惑乔筝答应,没想到对方撇了撇嘴。
“那算了。”
叶明昭被这忽然出现的三个字弄得懵了下,随口才后知后觉:“你说什么?”
“我说那就算了。”乔筝撇嘴,“我不会背叛瑾王的,本想顺口诈你试试,你要是自己说了就怪不得我,可你不上当就算了。”
“我只能把你这番话原封不动的告诉顾云歌,其余的帮不了她,让她自己猜去吧,反正也不是我动脑子。”
所以她真的只是随便试试。
叶明昭:“……”
乔筝本来想走了,看着他忽青忽白的脸色,忽然补充了一句:“而且你别老想着赢他,说实话,为人方面你跟瑾王差的太多,只有你的人反水,不可能有瑾王身边的人会背叛他选择你的。”
“拿我来说,就算你用谷主之位允诺我,我也不想与你为伍,所以别再做这样的尝试了,挺蠢的。”
乔筝完全不知道,她一脸认真的说这些话时杀伤力有多大。
如果这话是顾云歌那等有心计的人来说,叶明昭也罢也就算了,可偏巧是乔筝说的,她每个表情都告诉他,这就是一点儿水分都没有的大实话。
乔筝说完,没再看叶明昭抽动的面颊,径直离开了。
……
乔筝绕了好远的路,中间又乔装两次,确定没人跟着了才回到瑾王府。
进府门的时候,显然是松了口气,在皇宫提心吊胆了这么久,乍一回来有种回家的感觉。
她去找顾云歌准备说下今天的情况,却在路上遇到仲鸿卓,他远远走来,本来笑着的嘴角在看见乔筝脸上的伤口忽然绷紧。
“你在这里干吗?”
“你的脸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
“与你无关。”乔筝说完就打算走,被仲鸿卓伸手拉住。
今天的乔筝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立刻转过身一记手刀朝他劈过去,仲鸿卓闪身躲开,再次擒住她的手腕,凑近了去看乔筝脸上的伤。
“有人打你?”他眯了眯眼睛,“谁打的?”
又是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关心她。
乔筝心里嗤笑,被这虚伪的模样弄的恶心,连跟他动手的心思都没有,就打算抽身离开,但仲鸿卓就是拉着她不放。
“我不想让顾云歌为难,才勉强答应让你留在瑾王府。”乔筝看着他道,“若你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去找瑾王,让他在你我之间留下一个了。”
仲鸿卓神色一僵,看了她好久,那神色说不出的复杂,最后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乔筝一得空就打算走了,却听他在身后说道:“让我先给你上药。”
乔筝连拒绝的话都懒得同他说,但下一刻仲鸿卓的话让她定在原地:“让我帮你上药,带你去看兰溪草。”
有的人就是这么了解你,知道一句话说出口,便是你的软肋。
乔筝是真的很想装作没听见,有骨气的走开,但是尝试半天都狠不下心来,最后一跺脚,回到仲鸿卓面前:“走吧。”
为了兰溪草,忍了!
看着她那大义凛然的模样,仲鸿卓是想笑的,但心中又有些个苦涩滑过。
……
仲鸿卓将乔筝带回他的院子,拿出伤药来,乔筝自是先检查了一遍,决定他没动什么手脚后,才将瓷瓶还了回去。
“其实你没必要做这些,我与你说过的,往事如何我不愿深究,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拿你当我最信任的师兄了。”
那种被伤过一次的感觉,真是永生难忘。
师傅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世上最难看懂的就是人心,她能认得清世间大部分药材,却也猜不透人心。
仲鸿卓小心的给她伤药,口中淡淡的回应道:“这是我的事。”
乔筝便不再说话。
反正她熬完之后就能看到兰溪草了,且忍一会儿就是。
她无聊间四处打量仲鸿卓的院子,最后视线停在了角落里的某一处,那里放着一个秋千。
记忆中的某根弦被触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