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为什么觉得头疼,精神萎靡?
因为四皇子给他下了药,让他神智逐渐不清晰,而她又在这金丹里放了提神亢奋的东西,服用之后自然能精神好一会儿。
只是这药物几番夹击下,对身体的伤害是极大的,这么折腾下去,要不了多久皇帝就得油尽灯枯,可惜他浑然不觉,每日吃着儿子下的毒,和她所敬献的丹药。
当年几乎杀尽了先帝的儿子,费尽心思夺得这皇位,现在还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嘉柔长公主趁机说道:“既然皇兄不舒服,不如请太医来看看?”
皇帝看了眼叶疏寒,答应下来。
他的身体何等贵重,正常情况下太医都要每日请平安脉,非要这会儿找太医,就是个借口,想趁机看下叶疏寒的身体。
果然,等太医进屋,给皇帝把脉之后,皇帝就“体贴”的让他去给叶疏寒诊脉。
皇帝抬了抬下巴。“瑾王从凉州回来就不舒服,你去瞧瞧怎么回事,别将小病拖成大病了。”
“是。”御医应了一声,上前去给叶疏寒诊断,叶疏寒伸出手来任由他把脉。
太医探了片刻心里有底,回身对皇帝道,“陛下,王爷连日奔波,身体是有些吃不消,恐怕要将养很长一段日子了。”
这话只有皇帝能听得懂,太医每次这么说,背后的意思就是叶疏寒的身体状况不好。
皇帝得知是这般,终于放下心来,让御医下去了。
等人一走,叶疏寒就开口道;“臣方才仔细想了想,陛下说的对,开枝散叶也是正事。”他恭敬道,“若陛下赐婚,臣自是感激,只是不知陛下替臣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叶疏寒这口风转的太快,大殿中的人都愣住了。
皇帝说赐婚就是试探叶疏寒的,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个人选,叶疏寒答应的这么痛快,他一时半刻倒想不出提名谁家的女子。
瑾王府身份卓然,能做叶疏寒正妃的女子,家世绝不会差了。
可叶疏寒又是个病秧子的身体,哪个高门大户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没两年就要守活寡。
不管皇帝将这婚事赐给谁,将来都是要遭埋怨的。
“这……”
见皇帝一时语塞,嘉柔长公主见状,赶紧解围道:“听说周贵妃娘家有个侄女,身为嫡出,容貌上佳,蕙质兰心,皇兄觉得如何?”
周贵妃的娘家侄女,又是嫡出,那不就是周瑶吗?
之前周瑶抢了顾云澜的婚事,没多久未婚夫却死了,她眼下还在周家守望门寡,嘉柔长公主就想将此女推给叶疏寒?
顾云歌心里对嘉柔长公主的厌恶又多了一笔。
皇帝不记得周贵妃有这么个侄女,正要询问,便听叶疏寒淡淡道:“长公主所言之人,莫不是周家的周瑶姑娘?她之前与翟家公子订婚,未过门那翟家公子就死了,需要守孝三年,如今还不足两年,怕是不宜谈论嫁娶之事。”
嘉柔长公主见没有将叶疏寒忽悠过去,脸上笑容淡了许多:“原来是这样,瑾王不说,我都忘了这姑娘的事情了,看来瑾王足不出户,却对京城这些事情了解的很。”
她并不是真的忘了周瑶的事儿,就是想忽悠着皇帝下圣旨,指个望门寡恶心叶疏寒,没想到叶疏寒知道周瑶的过往。
“胡闹!”皇帝皱眉,“那周家姑娘在守望门寡,怎么能成为瑾王妃?”
嘉柔长公主笑道:“皇兄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如何想就不知道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倒是将皇帝的围解了,他摆了摆手:“这周瑶是不行的,但京城这么多大家闺秀,一定有合适的,改日着礼部核对了生辰八字,好好挑选,择个好的。”
听皇帝如此说,叶疏寒便谢恩了,几人默契的转了话题,说着说着又聊到了西太后的病上。
“太后头疼的毛病旷日已久,也幸亏明昭的药奏效。”皇帝欣慰的点头,“今早东太后也派人说犯了头疼之症,等下你将药方抄下来,朕让御医们熬好了给东太后带点去。”
叶明昭立刻起身:“能为陛下分忧,也是臣的责任,不过臣这方子也要对症下药,两位太后的病情不一定相同,臣还是去东太后那里看一下,再做决定。”
通常来说,外臣不允许踏入后宫,擅入后宫是死罪,就算是叶疏寒、叶明昭入宫觐见,也只能在太极殿等地。
不过东太后四十余岁,叶明昭又是个不足弱冠之年的少年,皇帝自然不担心,听完后就应允下来。
皇帝今日将叶疏寒找来的目的都达到了,敲打了一番,也让御医诊了脉,如此也让叶疏寒回去了。
顾云歌推着叶疏寒走出来,才行两步,就听见后面嘉柔长公主在喊他。
“瑾王这次回来,身体是差了不少。”嘉柔长公主走过来,打量着轮椅上的叶疏寒,“今日本以为御医能给瑾王调理下,没想到连他们都无能为力,可惜了。”
脸上哪有半分可惜的神色,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叶疏寒此行的目的她也听说了,是去找什么神医看身体,却无功而返,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顾云歌此刻极为反感嘉柔长公主,这女人对叶疏寒那赤裸裸的恶意,任谁都看得清楚。
就是因为叶疏寒的父亲还在世时,有次庆功宴上,嘉柔长公主贪玩迟到,被先帝责罚不能再参加宫宴,这便让她引以为奇耻大辱,并记恨到了现在,还将对叶怀英的恨转到了叶疏寒身上。
如此心胸,真真是西太后那宫女养出来的人。
越是名门贵族,就越在意身份,如顾云歌这般侯府嫡出,打心眼里未必看得上宫女出身的西太后,尤其对方是那种跋扈性子,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小人得志”。
叶疏寒笑容淡淡:“生死有命,没什么可惜的,是人都逃不过一死,不过早晚罢了。”
嘉柔长公主并不满意这回答。
每次都是这样,她刺叶疏寒,都被这么不软不硬的顶回来。
她最喜欢看别人俯首帖耳的臣服样子,可在这比她矮了一辈的瑾王面前,对方的气势总能压她一头,仿佛她才是那身份低微的人。
这也是她不喜欢叶疏寒的另一个原因,分明她皇兄才是那万万人之上的人,天下除了她的皇兄和母后,旁人凭什么比她尊贵?
嘉柔长公主皮笑肉不笑道:“不过仔细说来,你的时间不比旁人,旁人拖个几年兴许等的,你啊……”她眼底闪过恶毒之色,“趁着还在的时候早些成亲。”
“那位周姑娘便挺好的,虽说死了未婚夫,可你自己也说了,娶个好人家的女儿是拖累人家,现在两一凑对,不就正好?”
周围没有其他人,嘉柔长公主说话愈发没顾忌,刻薄又恶毒,就想看到叶疏寒被言语所激后愤恨的样子。
“我的婚事自有陛下考量。”叶疏寒抬头,嘴角下压,看上去还是清疏名贵,却多了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在里面,“大齐瑾王的婚事,恐怕还没有让长公主插手的先例。”
话语中的意思是,瑾王乃大齐皇帝之下的****,就算是公主也没资格相提并论。
“你……”嘉柔长公主气结,心绪涌动的说不出话来,抚了抚胸口赶紧让自己气顺下来。
可顾云歌才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呢,推着叶疏寒便赶紧离开了。
等两人都走远了,嘉柔长公主才咬牙切齿道:“你说不行就不行?今儿我偏要试试,大齐瑾王的婚事,我这位长公主究竟能不能插手!”
因为成了望门寡,失去了利用价值,周瑶在周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若是知道有这个机会,不巴死了才怪的。
就算嫁给叶疏寒几年,叶疏寒死了又如何?
好一点的情况,周瑶能留下个孩子,将来那孩子可以继承瑾王的位置。
就算不行,她也是叶疏寒的原配,堂堂超品瑾王妃,至少在死之前,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还有什么能比现在这般在家守着望门寡更差。
而自己要做的,只是“无意中”与周瑶谈及此事,至于之后发生什么,那都是瑾王和周瑶的事情,与她长公主何干?
嘉柔长公主如此算计半天,心里想到叶疏寒未来无数惨相,才觉得那被叶疏寒呛声的气消下去了些,便也出宫了。
……
与此同时,叶明昭跟着芳嬷嬷来到了东太后的宫殿里,这里与顾云歌之前来时一样幽静,每走一步都是染了沉香的味道。
“二公子这边请。”芳嬷嬷慈爱的说道,细致的嘱咐道,“脚底下石头多,前日又下过雨有些滑,二公子小心着些”。
她是在太后身边伺候许多年的老嬷嬷,论资历,在皇帝面前都不用太卑微。
这几年随着东太后的归隐,芳嬷嬷也少出现于人前,偶尔出现,也是一副恭敬又冷淡的样子,客气的同时保持着距离感,很少像现在这般和眉善目。
叶明昭没了在外人面前的自大,客客气气的道谢:“多谢嬷嬷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