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她可是真真正正的当了十年的鬼魂。
现在反而想用这来吓唬她?
顾云歌觉得很是好笑,故意拧的他更疼了些。
祁凤煊无奈的摘下面具,吃痛道:“我的丫头真是学坏了,丁点也不知心疼我,若不是换了这鬼面具,如何才能从家里溜出来,一路上不被发现?”
他从几日前就被禁足在家里,今日在祁婉音的帮忙下才换了衣服跑出来。
顾云歌没崩住笑了出来:“你跑出来有何用,来的晚了,河灯都买不到了。”
她说着便有些遗憾。
早知道,今日应该早早买上一个的,她还从未与他一起放过河灯。
祁凤煊便变戏法般的从身后掏出一个河灯来,对着顾云歌眨了眨眼:“早就备好了。”
红彤彤的河灯,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顾云歌笑的眉眼弯弯。
……
等顾云澜放完河灯,一转头就见顾云歌正看着自己,一脸乖巧。
顾云澜太熟悉她这神色了,每当有求于自己的时候,必然是这般乖乖的模样。
“姐姐,你与车夫先回吧。”顾云歌撒娇道,“我等下自己回去。”
“不行!”顾云澜想都没想便拒绝了,眉头一皱,“歌儿,贪玩也要有个限度。”
有些时候她可以睁一只眼闭只一眼,有些时候却不行。
尤其是此刻,顾云歌欲言又止的样子,总让她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姐姐……”顾云歌拉着顾云澜的袖子晃了半天,后者不为所动。
顾云歌无奈,趴在顾云澜耳边说了两句话。
顾云澜一惊,霍然抬头朝河对岸望去,只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那人顾云澜自然也是认识的,祁阁老唯一的嫡孙,祁凤煊。
“你们……”顾云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万没想到自己妹妹竟然和祁家的嫡公子有这般关系!
如此想着,顾云澜的面容更冷:“不行!歌儿,你怎么能与男子私定终身!若是让爹娘知道,他们必是生气的,你与我回去!”
之前便是因着白子煦,顾云歌名声尽失,如今怎能又重蹈覆辙?
“爹爹知道的。”顾云歌小声咕哝一句,将赵庄发生的事情与顾云澜说了一遍,“……那时候他救我回去,爹就知道了。”
顾云澜的心情如惊涛骇浪,久久不平静。
尤其是顾云歌讲到她差点被沙子埋了,千钧一发的时候祁凤煊将她拉出来,顾云澜吓得脸都白了。
她只知道顾云歌这次使计灭了数十倭寇,却没想到惊险到了如此地步。
而祁凤煊能做到这般,的确算是真心了。
看着顾云歌的眼神,顾云澜终究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罢了,我先回去,在离府最近的那个路口等你,你早些回来,我们一道回府。”
这么说就是愿意帮着顾云歌掩饰,不让明阳侯府发现端倪。
顾云歌眼睛登时大亮:“谢谢姐姐,姐姐最好了!”
顾云澜嗔了她一眼,又远远看了下祁凤煊,终是转头离开。
“与你姐姐说了?”
看着马车走远,顾云歌还没来得及转头,便听见祁凤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已从河对岸绕到了她身后。
“嗯。”顾云歌应了一声,“姐姐虽不赞同我这般,却还是愿意等我一同回府。”
这世上,也就那么缪缪数人,可以不计一切的对她好。
祁凤煊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那我们快些放了河灯,等下我送你回去,别叫你姐姐等得太久。”
她仰起头看他。
少年的轮廓精致依旧,也许是因为在夜色中,他耀眼的笑容都柔软许多,漆黑如点墨的瞳孔中,倒影的全是她的影子。
顾云歌倏然心情大好,用力的点了点头。
祁凤煊牵着她走到河边,拿出火石点亮了河灯,他刚一点亮,她便迫不及待的戳了一下,只见那河灯缓缓向着河心划去。
顾云歌赶紧闭眼,双手合十的许了个愿望,睁开眼睛却见少年低头看着她。
顾云歌脸一红:“你瞧我做什么,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许愿,多浪费啊!”
祁凤煊失笑:“我许的愿望与你许的肯定一样,只实现一个人的就够了,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你。”
他便这么肯定她的愿望是什么?
顾云歌“哼”了一声,嘴硬道:“我许的愿望是家人身体康健,才与你没关系呢!”
就是不说真话,否则他还不得意的上了天?
“是吗?”他故意拖长语调,怀疑的看着她。
顾云歌脸皮再厚也经不得如此,猛地将头埋在祁凤煊衣襟里。
祁凤煊失笑,环住顾云歌,顺带着拍了拍她的头。
过了好一会儿,顾云歌才想到什么,从祁凤煊怀中探出头去看河灯,可河灯不知漂到了何处,已经熄灭了。
顾云歌颇为遗憾的“啊”了一声:“早知道就盯着些了,也不知河灯熄灭之前有没有漂到河心。”
这许愿也是有讲究的,都说只有河灯漂到河心,许得愿望才能实现。
祁凤煊宽慰道:“若是今年的没到,明年我们再来放便是。”
夜风吹过,将少年额前的碎发吹的拂动,好看的像是一幅画卷。
顾云歌抬头看他,听他说明年再来,觉得心口被涨的满满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一夜,河光流转,灯芯摇曳,天上的星子都黯淡几分,他和她的身上却有月光闪动。
夏日的晚风拂过,温柔的不似凡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凝视。
很多年后,顾云歌才知道,那盏河灯,定是没有漂到河心的。
她想与他白首同心的愿望,也如同闪动的火光一般,终是逃不过河水的倾轧。
一切的一切,都宛如宿命。
……
祁凤煊送顾云歌回明阳侯府的路上,远远便看见了顾云澜的马车。
她告别祁凤煊一溜烟跑会马车里,对顾云澜露出个甜甜的笑来。
“回来了?”顾云澜斜睨她一眼,挑开车帘望去,远处的少年依旧静立着,身姿挺拔,没有离开。
“嗯。”顾云歌心虚的点了点头,“姐姐,我们回去吧。”
瞧她那样子,顾云澜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放下车帘。
马车走动,她的声音浅浅传来:“歌儿,纵然他对你甚好,一日没有成亲,便就有一日的变故,有些分寸你要把握好了。”顾云澜顿了一下,“而且你也知道,许多事情并非爹娘说的算,他们同样受制于人,我们莫要留下把柄给人。”
若真如顾云歌所说,祁凤煊倒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子,只是两家从低位上来说,还是祁凤煊略高一些,更何况早先妹妹的名声有碍。
俩人能顺利定亲自然好,要是不能……
顾云澜心底暗自担忧。
顾云歌知道她所想,握住顾云澜的手:“姐姐,我晓得的,你放心。”
她说得如此郑重,让顾云澜也略微放松,眼瞅着明阳侯府到了,姐妹俩有默契的换了话题。
……
自打那日放完河灯回来,顾云歌又恢复了之前的心情,没有再闷闷不乐。
而且离中秋节只有一个月了,彼时她要入宫领赏,礼仪方面自是不得小觑,林氏生怕女儿吃亏,特意寻了个宫中出来的嬷嬷来教导她礼仪。
顾云歌前世对那些礼仪看的清清楚楚,但也认真的跟着嬷嬷学,转眼就过去半个月。
顾云枫来寻她的时候,已经到了八月上旬,天气不如之前那么热,除了正午之外,室外也能坐下说话了,于是兄妹两人让下人摆了些个果盘在外面,坐在了顾云歌院子里的大树下。
“这些日子不见,礼仪学的如何了?”顾云枫故意调侃道,心里却有些惊讶。
说起来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但学了宫中礼仪后的顾云歌,就是有些不一样。
就像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花骨朵,本就到了要怒放的季节,现在又有了阳光和雨水的辅助,随时等待着盛开。
仔细看去,她的面容也与之前有些个分别。
十三岁的年纪,逐渐由女童转向真正的少女,每过几日,容貌也跟着有了变化。
如今的顾云歌,已经初具倾城之色,小小年纪却有惊世风华。
顾云歌不知道兄长心里的感慨,帮他到了一杯凉茶,笑了笑道:“这些日子自是不好的,每日被嬷嬷压着学礼仪,无趣的紧,又辛苦的紧。”
宫中礼仪哪里是那么好学的,前世她看到眼睛起茧,但自己身体力行起来还是累得紧,几日下来顾云歌都腰酸背痛的。
每天晚上回去都要半夏和紫苏准备热水,再帮她按按,不然第二天都起不来。
顾云枫闻言笑道:“我的傻妹妹,若是宫中的规矩那么好学,哪里还能叫宫中的规矩?不过你这次立了大功,也要当着天子的面儿领赏,彼时定是有不少人盯着,规矩一事万不得有疏漏。”
这段时间,连顾云枫都感觉到了明阳侯府的暗流涌动。
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不是彻头彻尾的无视顾云歌,就是言语中使劲儿挑刺,也不光是针对顾云歌一个人,整个三房都受到牵连,不过这份怒气在对着顾云歌的时候格外明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