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心中越发觉得跟着顾云歌是极明智的选择。
顾云歌继续道:“不过凡事也讲究个度,若是一味的隐匿,等风波过去,人们又会忘了此事。”
“正巧快到盂兰盆节了,你可传出信儿去,在此之前要闭关一段时间,等着盂兰盆节上开坛讲佛经,结束后可为有缘人卜上一挂,记得,当天只卜算三个人。”
“不光是当日,从今以后你都要限制卜卦的数量,只有少,才金贵。”
净明连连点头。
顾云歌又交代了几句,方才离开。
等她一走,无念立刻跑了过来,拉着净明的袖子眼巴巴的问道:“师傅,您不是说要对这位女施主敬而远之吗,怎么她老来找我们?”
童言无忌倒是让净明苦笑一声,拍了拍无念的头道:“以后这话可不能乱说,师傅前段时日替这位女施主卜卦,发现她是莲花童女转世,我们定要好好襄助于她,以后断不可无礼了。”
无念向来对自己师傅的话深信不疑,眼下净明一阵胡诌,无念却听的眸光大量:“师傅,我晓得了,以后我再不说她凶了。”
净明笑了下,眼底却有些复杂。
他今日一番豪赌,胜了便是万人之上,要是败了……怕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
顾云歌到了祁府,先是按照她与祁凤煊的约定打了个暗号进去,而后就寻了个荫凉地方等他。
倒是祁婉音先出来了。
“你又来寻我哥哥啊。”祁婉音嘟囔道,“别等了,他今日怕是出不来了,叫我溜出来给你送信儿。”
顾云歌闻言,下意识的以为祁凤煊在赵庄受了伤却没有与她说,一下紧张起来:“怎么,他是不是受了伤?”
祁婉音见她如此紧绷,神色倒好了许多:“算你有良心,不过哥哥他不是受伤,只是被我娘关了禁闭,不让出门。”
被关禁闭?
情节反转太快,让顾云歌愣了下:“这是为何?”
祁婉音是有些生气的,毕竟归根结底,此事与顾云歌有关,但想到哥哥对她那一往情深的样子,还是不忍心斥责,便叹了口气:“还不因着哥哥假装……龙阳的事情。”
“今次哥哥也立了功,得了陛下嘉奖,那眼热他的小人就拿今日的流言来讥讽,说他喜好男风。我娘听多了也着急,昨日打算强行给哥哥定下一门亲,却被他拒绝了。”
所以今儿就把祁凤煊禁足了。
顾云歌听着,只觉得心里难过的紧,转过头看向祁府紧闭的府门,抿了抿唇。
祁婉音本就是个嘴硬心软的,瞧她这般,转而安慰道:“你也别沮丧,今次能一举消灭倭寇,你跟你爹是最大的功臣,你爹爹虽是侯府庶子,如今却身居要职,你又是他的嫡女,身份上也是门当户对了。”她顿了下,“再等些日子,让之前那事过得再久一点,兴许你们就不用这么瞒着了。”
她说的“那事”,便是顾云歌跟白子煦表白之事,满打满算此事才过去一年,影响还没下去,祁府定是不会同意两人在一起。
顾云歌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多谢你安慰,我晓得了。”
说完跟祁婉音告别,黯然的离开了。
……
顾云歌自从回府后,便着人去给叶疏寒送了个信儿,很快他也送信儿回来,确定盂兰盆节那日出来瞧病。
至此顾云歌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便躲在家里称病不出。
经过赵庄之事,她名声大噪,有不少帖子送进了明阳侯府,都是些个诗会啥的要请她过去,顾云歌也一律以生病为由推辞了。
这样一番举动,让很多想见她庐山真面目的人失望而归。
这日,顾云歌早早躲到了顾云澜这里,看着姐姐做针线,她便在一旁托着腮发呆。
“这些日子怎么恹恹的?”顾云澜瞧了顾云歌好几眼,可后者一直没发觉,便停了手中的针线,“都与你说了,小小年纪别老说自己生病,这一来二去的,指不准便咒着自己。”
说着将手放在顾云歌的额头摸了摸,见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可心底的疑惑越发的大。
这几日顾云歌分明沉默了许多,平日最爱折腾,三天两头往外跑的人,如今却老老实实在家呆了大半个月,还将弃置许久的女工捡了起来,不过绣得不好就是了。
顾云歌没有说话,还是一脸闷闷的。
顾云澜这才正了神色:“怎么,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顾云歌摇头,看着锦被上绣出的大红牡丹,羡慕道,“就是看姐姐这刺绣十分的好,我的刺绣若及你一半就好了。”
重生之后,她再也没碰过女工了。
琴棋书画用得上,她有空时便在屋里练练,这女工却被她弃置,如今想捡也捡不回来,手指总是不听使唤。
顾云澜有些个奇怪,反问道:“我之前让你学,你都是不屑一顾的,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因为她后悔啊。
顾云歌垂下眼睫。
若没有当初之事,她能如姐姐这般有着干净的名声,做个宜室宜家的贵女,现在与祁凤煊之间也不会生出这么多阻碍。
不会让他背上那么多的压力。
顾云澜见顾云歌兴致缺缺,便没有追问下去。
顾云歌难受了一会儿就调整过来,主动换了话题:“姐姐,过几日便是盂兰盆节,你已经在家里待了好几个月了,便与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顾云澜一愣,下意识的道:“我的嫁妆……”
“你的嫁妆已经快绣完了,不差在这一日。”顾云歌拉住她的手,恳切道,“你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出过门了,便与我一起去吧。”
事到如今,顾云澜和许慎之的婚事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今年下半年顾云澜及笄后,两家就要开始商量婚事,最迟明年初,顾云澜定是要出嫁的。
顾云歌不能为她做什么,只想至少让姐姐出嫁前最后几个月能过的快活些。
顾云澜看了眼自己那红彤彤的嫁妆,眼底没有半分喜悦,口中喃喃道:“是啊,已经都准备好了……”她笑容中有些苦涩,又很快恢复正常,“好,那我们盂兰盆节便一起去吧。”
顾云歌极为开心,露出这许多天第一个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回房之后给祁凤煊写了封信,问他那天要不要出来,可等了好几日他都没回信。
顾云歌心道他怕是被看着,连信都送不出来了,便叹息一声,没有再去信。
时间很快便到了中元节。
顾云歌早早便与顾三爷和林氏说了,得了父母的准许,当日用了晚膳,就拉着顾云澜一起出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马车行得很慢,顾云澜挑开帘子往外看去,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面上也多了些笑意:“歌儿,我们去哪儿?”
顾云歌回答道:“去看集市,再晚些,河边有放河灯的,可好看的紧。”
眼下闹市上的人多,明亮的灯火将夜色衬得亮如白昼。
时间尚早,远没到最热闹的时候,顾云歌让车夫停在了一个茶楼前,对顾云澜讨好道:“姐姐,你先去里面吃一碗茶,我很快就回来,可好?”
顾云澜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顾云歌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顾云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嗔了她一眼:“好啊,你拉我出来就是个幌子。”
“哪有!”顾云歌急忙道,“我是真的想寻你出来的,不过今日正巧有些事情,很快就回来嘛。”
她真的想让姐姐散散心,但与乔筝和叶疏寒都约在了今天,那两人相互不认得,第一次见面,她怎的都要在场引荐一番。
何况乔筝身份特殊。
顾云澜也就故意一说,她向来是最疼顾云歌的,哪里舍得真责备?
顿时失笑着摇头:“罢了罢了,我就玩笑一句,瞧把你吓的,你有事自去就是,我在茶楼等你。”说罢又不放心的补充了句,“让车夫跟着你吧,节日人多,恐不安全。”
“不必,正是今日人多,才要让他跟在你身边呢,不然我哪放心你一人在此。”顾云歌说着就挑起车帘,回头对顾云澜眨了眨眼睛,“至于我,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寻我晦气?”
说罢就从马车上跳下,朝着和叶疏寒约定的地方走去。
她三拐两拐,寻到了一个巷子外,走近了左右去看,并没有瞧见乔筝,正瞅着,便感觉被人拍了下肩膀。
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面生的女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顾云歌。
“我在你面前站了这许久,你怎的这么笨?”
这声音虽然陌生,但那惯有的语调还是让顾云歌听了出来。
正是乔筝。
“你这易容术这般厉害,我认不出来才是正常的吧。”顾云歌翻了她一眼,“走吧,他们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说罢就与乔筝一起往巷里走去。
这是个很普通的巷子,里面住的都是普通人,丝毫瞧不出有富贵人居于此处的样子,顾云歌走了许久才走到底,在倒数第二间院子前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七情在门后对顾云歌一笑:“您来了?”
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她身后的乔筝,乔筝也面无表情的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