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今日出来,还打算去找一趟乔筝,她与祁凤煊在一起待了会,便提出要去见个朋友。
顾云歌未曾明说,祁凤煊也没多问,他知道这丫头对自己还有诸多隐瞒,身上的秘密也很多。
总有一日,他们会坦诚相待,不过在那之前,他也无需多问什么,只要让她平安即可。
祁凤煊将顾云歌送到巷子口,瞧着她进去才离开。
……
今日天气难得的好,顾云歌来的时候,乔筝正在院子里晒药材。
顾云歌瞧着一味药材形状有趣,便伸手打算摸,却被乔筝一把将手打开,颇为嫌弃道:“你别动手动脚的,我的药材和针包从不让人碰。”
顾云歌白皙的手背上顿时一个红印。
她嘴角一抽,揉了揉被打红的手,口中嘟囔道:“说什么不让碰,还不是用我的银钱买的药材。”
乔筝这段时间的一切费用自然也都是顾云歌出的,也的亏林氏有钱,不然哪养得起这个烧钱的祖宗。
当初乔筝治疗暗伤最重要的一味药材是赤芷,也是最难买到的,但是除此之外其余名贵的药材也用得不少,光此一项就花了几百两银子。
也就是财大气粗的顾云歌才能掏得起钱。
乔筝闻言哼了一声。
她花顾云歌的钱还真不心疼,碰见狗大户还有不吃的道理?
尤其这狗大户还是自愿当冤大头的。
“你今日来有事?”乔筝干脆利落的转移话题。
“有事。”顾云歌坐在她的旁边,思忖的一下道,“你那易容的本事,能给自己用吗?”
她想让乔筝给叶疏寒看病,但前提是要保证乔筝自己的安全,易容隐瞒身份是最好的选择。
“自是可以的,我要是连给自己易容的本事都没有,当初也逃不出追杀。”乔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只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云歌如实说道:“我想让你帮忙给人看个病,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问你能不能给自己易容。”
乔筝躲在这里已经小半年了,如今暗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武功一点点恢复。
这么久都没有神医谷的人来找她,可见京城还算安全,若是乔筝愿意,给叶疏寒看病也未尝不可。
“给什么人瞧病?”乔筝问道,“若是你家人,我可以考虑,若是其他不重要的人,我最好还是不露面的好。”
顾云歌叹了一声:“不是我家人,是瑾王,他这几个月中救过我数次,亏欠他的太多了。瑾王身染沉疴,我身边的人中就你医术最好,便想着你能否帮他看下。”
乔筝虽然一直住在明阳侯府之外,却对顾云歌的事情差不多知道的,也晓得叶疏寒救过她几次。
若是旁人,乔筝拒了便拒了,可叶疏寒是顾云歌的救命恩人,她也不好置之不理。
乔筝沉吟了一下:“并非我不想替他看,只是他的病,十有八九不是我能治好的。”
顾云歌有些惊讶:“你都没见过他,又如何知道?”
“瑾王病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我师傅是神医谷的谷主,医术无可出其右者,他就派人去过神医谷。”乔筝缓缓说道,“不过我师傅不想与朝堂中人扯上关系,一直避而不见,而且师傅自己常年闭关,本就极少出现于人前,这才一拖这么多年。”
神医谷对于来求医的人无论治与不治,通常不会与别人说求医者的身份,而且叶疏寒身份特殊,当初也是掩人耳目,外人都不知道此事。
乔筝一直被东方谷主当做衣钵传人培养,神医谷中的大事小事自没有隐瞒过她,可以说除了东方谷主,乔筝是唯一一个知道叶疏寒去神医谷求医的人,她那几个师兄都不知道。
“这样啊。”顾云歌有些感慨道,“那若是你师傅当年肯救治,说不定他便有的救了。”
如此,叶疏寒也不会在几年后病逝。
乔筝却摇了摇头:“我虽没有和瑾王见过,却也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你切莫想当然了。”
顾云歌忙问其故。
“我师傅不肯救治朝廷中人,就是怕他那一身医术被牵连进皇位党派之争中。所以这数十年来找我师傅看病的达官显贵、王公贵族都不在少数,甚至都有皇族中人慕名前往,他却从没有为谁破过例。”
“叶疏寒派人去的前几次,我师傅都在闭关,双方都没有见到,最后一次我师傅恰巧出关,知道他们来后让那些人进去,想着当面拒绝了,从此不许他们再去神医谷打扰。”
“也不知道那些人与我师傅说了什么,他最终竟然同意了给瑾王看病。”
顾云歌睁大眼睛,有些好奇叶疏寒开出了什么条件。
乔筝自是看得出她的好奇,无奈道:“你别看我,我也想知道,可师傅却不肯说。我师傅这人极为固执,不爱慕钱财,不畏惧权势,真不知瑾王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他破例。”说到此处,乔筝脸上有些黯然,“可惜我师傅在去给瑾王诊治之前就去世了。”
而后,她自己被几位师兄联手追杀,若是没有顾云歌相救,便是一具尸体了。
顾云歌看得出乔筝的难过,安静了一会儿没说话,直到乔筝调整好情绪。
“那你师傅既然有本事救他,你是不是也可以?”顾云歌问道,“你是你师傅的亲传弟子,医术与他同出一脉,你师父能救的人,你应当也可以吧。”
她说着心中极为欢喜的。
她对叶疏寒也一直是又敬又惧,一面感激他几次相救,一面又怕那人的心如沉渊,只想着将人情还了之后两不相欠。
“怕的就是我救不了。”乔筝抿了抿唇,“当初我师傅提过一句,这瑾王的病似乎很重,师傅就算是答应给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连我师傅都这么说,我更是差的远了。”
顾云歌的心又落了下去。
她知道叶疏寒病着,却从不知道他的病已经重到了这等地步,居然连当初名动天下的神医谷谷主都感到棘手。
“真的就没有一点儿办法么?”顾云歌喃喃道。
“没办法。”乔筝摇头,“我们神医谷不外传的医书《扁鹊内经》也被我那几个师兄趁乱抢走,没有医术,若是要我凭自身的能力,怕是还要再学个几十年才能到师傅的水准,就怕瑾王等不到那个时候。”
《扁鹊内经》上记载了历代谷主的医术心得,乃是神医谷的不传之秘。
师傅曾经说过,她年纪最小却天赋最高,学医一道上远胜于众师兄,这世间之事努力很重要,可是没有足够的天赋,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历代神医谷谷主在医术上都是大才,这样才不会埋没了《扁鹊内经》。
而那几个师兄资质平庸,《扁鹊内经》落到他们手中也没有大的用处,这才是乔筝接受衣钵的根本原因。
可惜她的师兄们纷纷不服气,这才引起了后面的诸多事,那本《扁鹊内经》虽被他们抢了去,却如老谷主所料想的那般,没有半分用处,因为他们根本参悟不了。
顾云歌有些个头疼:“这般说,还要《扁鹊内经》才可以?”
她女扮男装,好不容易弄来了赤芷,这神医谷隔着那么远,她又要如何弄来《扁鹊内经》?
“你就别想了。”乔筝摇头道,“《扁鹊内经》是神医谷最为重要的东西,通常都是被严格看守,并非你能用小聪明夺得的,再说不是我有了《扁鹊内经》就能治好他,我也需要时间参悟,也要看运气,所以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顾云歌听得重重叹了口气。
这般说来,叶疏寒这病一时半伙是真的治不好了。
看着顾云歌那样,乔筝倒是难得的软了语气:“不过我还是可以替他诊上一诊,就算不能根治,也想几个延长寿命的法子,说不定能让他多活几年。”
可他多活几年有什么用呢?
顾云歌想起叶疏寒坐在轮椅上的样子,美玉清华,却偏多了三分瑕疵。
她能感觉到,叶疏寒要的东西绝不是坐在轮椅上就能完成的,他也要的不是这般苟延残喘。
然而此刻顾云歌也没拒绝乔筝,点了点头:“好吧,那我抽空去问问他,然后再看吧。”
顾云歌来此本就是问叶疏寒的事情,眼下看着没个结果,与乔筝说了两句话后就离开了。
她往明阳侯府的方向走,走了一段儿之后便感觉有人跟着她。
顾云歌没有回头,但那种被盯上的感觉相当强烈,她当即假装在路边的小摊子上看东西,饶有兴趣的拿起一个菱花镜看着,却借助镜子看到了她身后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的确被跟踪了。
顾云歌眉头皱了下,放下菱花镜就往人流最多的地方走去,趁着那几人不备,倏然钻进了一家酒楼。
酒楼里四下喧嚣,顾云歌进去之后就走得极快,很快后门溜了出来,顺着后面的小巷子里跑了,但身后传来尾随的脚步声,可见她没有甩开那些跟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