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长公主将内室看了一遍并不死心,又到了侧室去看,房间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难道说是她猜错了?
嘉柔长公主有些疑虑,看了眼顾云华,见她从进门开始也是急切的看着,心中又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她今日的确存了私心,想将这屋子里的人找出来。
若是真的有人在明阳侯府给魏王私通,就算那私通的女人不是顾家女,事发后也必然对明阳侯府的名声造成影响,她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迟玉有关顾云歌的任何要求,还不必伤了母子情分。
眼波一转,看到未曾关严实的柜子,嘉柔长公主冲过去便要将柜门拉开,却被七情拦下。
“长公主看了看了,眼下这般又是何意?”叶疏寒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只是语调淡了两分。
“本宫……”嘉柔长公主一时语塞,想不出理由。
她总不能说,本宫从魏王妃歪掉的钗子推断出,这屋里藏了跟魏王私通的人吧?
最后也只得扬起脖子道:“不过是一间房子,本宫想看也就看了,倒是不知瑾王一再阻拦本宫,意欲何为?”
说来也是奇怪,她进来找人,魏王什么都不说,倒是叶疏寒屡屡多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又不是他瑾王府!
七情面无表情说道:“回嘉柔长公主的话,这里不是瑾王府,但这房间,是明阳侯府让我们王爷暂且休息的地方。”
一句话说完,房间里众人脸色各异。
尤其是嘉柔长公主和顾云华,那脸色叫一个精彩。
原来这房间是瑾王的啊,想来也对,她俩进来的时候都只问了魏王在哪里,带路的人带她们来此找魏王,却没说魏王在自己房间。
魏王本来就是来跟瑾王说说话,正打算回自己客房的时候,便被嘉柔长公主打断了,中间也没有说明的机会。
而嘉柔长公主跑来叶疏寒的客房里发怒,还指责他有什么资格阻拦,似乎太过霸道了些。
这里虽然不是瑾王府,但也不是公主府啊。
魏王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屋子一眼就看了过去,的确没有人,皇姐若是看完了,我们便先出去吧?”
皇帝和嘉柔长公主一母同胞,有皇帝和太后撑腰,嘉柔越发的霸道。
可旁人不是没有微词的。
不知道有多少御史弹劾了嘉柔长公主,她平日里与人争执不少,纵容家奴为恶、肆意打伤官员的家眷、有意外扩公主府,甚至占用了邻居的地……这些都被御史记了下来。
不过也都被皇帝摁住不发。
可凡事都有个度,要是再这般下去,早晚会出事的。
嘉柔长公主却不打算离开。
她今日无礼在先,但叶疏寒的态度让人极为不喜,现在他越是要阻拦,她就偏要不让,倒要看看最后谁能赢得过谁。
“这话可说错了,这屋中分明还有个柜子没有看呢。”嘉柔长公主转向叶疏寒,故意问道,“瑾王,本宫今日要打开这柜子瞧瞧,你允是不允?”
魏王听她如此说,心中的火气大盛,心道这嘉柔长公主做的太过,眼下竟连自己面子都不给了。
叶疏寒温淡道:“我允或不允,长公主殿下也已进来,凭我叶疏寒也拦不住您,这柜子开与不开,事后还请长公主给个交代。”
嘶。
在场众人没想到一直温润的瑾王会忽然这么说,想必是被嘉柔长公主的嚣张气焰给惹急了。
嘉柔长公主柳眉倒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长公主闯入我休息的地方,口出恶言,咄咄逼人,也必是做好了被御史参的打算。”叶疏寒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听不出喜怒,“虽说长公主向来不在乎此事,但去年孔大人在金銮殿上触柱时陛下似乎也说过,长公主若以后再冲动行事,亦是……”
叶疏寒话没说话,但嘉柔长公主已经气得发抖。
亦是什么?
皇帝的原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以后再冲动行事,亦是严惩不贷!
说起来还是去年初,她外出游玩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姓孔小官跟其家属,那孔家小姑娘有些顽皮,在路边点了一个炮仗,使得公主府拉马车的马匹受惊狂奔,连带着她也受了不轻的惊吓。
后来弄清楚怎么回事,她大怒之下让人将孔家小姑娘绑来,当街狠狠赏了十板子,谁想到孔家那小姑娘就因此一病不起,不久后病逝了。
孔大人参了一本去皇上那里,却被皇上摁下不发,悲愤交加的孔大人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在金銮殿上撞柱了!
当即御史台就不干了,几位御史联名上书,让皇上严惩当街逞凶的嘉柔长公主。
皇帝这次是费了许多口舌才摁下,为了安抚群臣,甚至当面跟众人保证,说若以后她再冲动行事,亦是严惩不贷。
从那日起她行事收敛的不少,也是忌惮于此,没想到竟然被叶疏寒提了出来。
魏王在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皇姐,你今日那般说瑾王的确不妥,若是闹大了怕是又要被御史参上一本了,这次皇兄他……也不好说啊。”
众夫人虽然不敢吭声,但在心里也觉得嘉柔长公主太过分了,不说旁的,瑾王作为大齐的****,地位比是在公主之上的,眼下却被她这般说,换了旁人早就斥责了。
嘉柔长公主一时骑虎难下,站在那里许久都找不到个台阶下。
就连平素最长袖善舞的顾云华也不吭气,于是最后深吸两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有些不情愿的说道:“罢了,今日的确是本宫太冲动了。”
这道歉虽然毫无诚意,但对于嘉柔长公主来说,能服软就是天降红雨了。
叶疏寒也客气两句,没再说追究的话。
嘉柔长公主丢了人也不想多待,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众夫人也立刻跟着一起走了,顾云华服侍着魏王回到自己屋子,也回了宴席上。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七情才上前将柜子打开,将里面的顾云歌拉出来,关切的问道:“顾六姑娘,你还好吧?”
顾云歌就躺在室内的柜子里,最近的时候,离嘉柔长公主只有几步之遥。
方才嘉柔长公主要来开柜子的时候,她紧张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不过好在叶疏寒还是想法子化解了。
“我没事,今日多谢你和王爷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那药的效果也在慢慢减弱,顾云歌至少是能说话了,四肢也能微微活动。
面对她的道谢,叶疏寒点了点头。
一时无人说话。
七情简直想大大的翻个白眼。
王爷,这六姑娘多重要您又不是不知道,好容易见一次,咱能稍微热情点么?
至少不能差那祁公子太过啊!
七情心里吐槽着,也只能认命的继续圆场,故意说道:“这嘉柔长公主是真难缠,也不知她今儿为何定要进来找人,要不是最后改了主意,今儿怕就有些尴尬了。”
顾云歌听见这话,心里对叶疏寒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她虽然在室内,却将外间的对话听了个大致,那嘉柔长公主句句针对叶疏寒,连顾云歌这个局外人听了都觉得刺耳,何况叶疏寒这等本来的天之骄子呢?
也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对这些都波澜不惊。
“今日王爷这般,也算是得罪了嘉柔长公主吧?”顾云歌试探的看向叶疏寒,“您向来低调行事,若是遭她记恨后去陛下那里乱说一通……”
顾云歌越说心里越紧。
皇帝始终对瑾王府不放心,也一直有对付瑾王府的想法,要是因着这事儿给了他理由,顾云歌也就万死难恕了。
“哎,极有可能啊!”七情夸张的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陛下那边……”
“七情。”叶疏寒打断了他,阻止七情继续夸大其词,而后转向顾云歌,“我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顾云歌应了一声,底下了头。
她总觉得叶疏寒这个人很奇怪。
有时候,感觉他是故意出现在她面前,可有时候,他的态度又特别冷淡,似是不想跟她有更多牵扯。
真是个矛盾的人。
顾云歌不知道,这会子七情心里又在骂娘了。
他家王爷用了那么多法子跟顾六姑娘偶遇,一次次的救了顾云歌,今日巧合不算,再往前的他都记不清了。
用了那么多心思,却每每再最后一步迟疑。
不过王爷内心的挣扎,七情多少也能明白。
一方面,顾云歌是他追寻了多年的解脱,另一方面,她又跟祁凤煊两情相悦,而祁凤煊是王爷为数不多的朋友。
真是个四结啊。
七情心里重重的叹息一声。
顾云歌不知道怎么回事,气氛忽然就僵了,连擅长没话找话的七情都沉默下来。
她便也双手抱膝在地上坐着,如此又过了好一会儿,身上又恢复了很多力气,终是可以站起来了。
“王爷,我出来的太久,要回宴席上了。”顾云歌对叶疏寒说道,本想再谢他一次,却又觉得只一声道谢太苍白。
他救过她太多次,两人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次次的关联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她不知道叶疏寒到底有什么打算,心底也是防着这人,但偏生被他救了一次又一次,还也还不清。
叶疏寒点了点头,温声道:“好。”
顾云歌在七情眼巴巴的目光下转过头,脚步沉重的往外走去,却在到了门口之后忍不住跑了回来,对叶疏寒很认真的说道:“王爷,上次我与您说过的那个神医,我回去问她的,若是她愿意,我就带她来见您。”
上次,她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想帮他在乔筝那里求个房子,叶疏寒却提出想要当面见上一见。
顾云歌顾忌众多,便拒绝了。
不过今日之后,她想要亲自去求乔筝,要是乔筝愿意,想个不暴露身份的两全之法,当面给叶疏寒诊断。
叶疏寒一怔,茶色的眼睛对上她漆黑的眸子。
顾云歌的眼神是那般坚定,他能从中看出她下定决心时的不容易,也知道这般做的风险,可她还是答应了。
她要跟那神医谷的乔筝共同冒风险来救他。
叶疏寒看了顾云歌很久很久,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容如昙花般很快消散,却足够让人惊艳:“好。”
“那……那我走了。”顾云歌说罢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了,七情才啧啧道:“这六姑娘心防之重,算得上是我见过人中数一数二的了,不过她倒是重义之人,说到底还是心软了。”
通常来说,疑心病重的人,也是“宁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性格。
这样的人可以受人恩惠,却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却帮那些救过自己的人。
所以他都没想着,王爷能因为救命之恩而让顾云歌心软。
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叶疏寒沉默许久,开口道:“她有自己的底线。”
爱憎分明,便是她了。
受到威胁时,可以面不改色的杀死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丫鬟;
身处困境时,为了逃生极尽所能,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撞破门板逃出生天;
她将性命看的极重,不愿意以身涉险,却最后为了救命之恩,亲手交上自己的弱点。
顾云歌啊顾云歌,未来有一日,你会怨恨自己没有再心狠一点吧。
叶疏寒闭上眼睛,没有再说一句话。
……
顾云歌本想匆匆赶回宴席上,最后想了想,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芷榭院,若无其事的端了个棋盘在院子里。
今日宾客极多,各院的丫鬟都调去帮忙了,她院子里的几个丫鬟也走了,只留下一个紫苏守门。
紫苏看见她回来也是极为惊讶的,不过按照顾云歌所说,帮着摆放好棋盘,又用六分热的温水泡了一壶茶,放在棋盘边上。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一个时辰前便回来了。”顾云歌左右手各执黑白子,同时放在棋盘上,口中对紫苏如此说道。
紫苏心中惊讶,却没有多问,应了一声:“是,奴婢知道了,小姐从一个时辰前便在此处下棋了。”
顾云歌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让紫苏去忙了。
她将棋子摆放好,却没有真正下棋的心情,脑海中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过了一遍,想知道今日害她的源头在哪里。
想来想去,便只有冯姝的那杯水最为可疑。
但冯姝自己当时也喝了。
最终要的是,要是冯姝做的,她是无法布下今日这一场大局的。
今儿每一步都安排的恰到好处。
先是找了个眼生的丫鬟来,告诉她莫氏被抬去了客房,让她主动送上门去。
等到了客房药效刚好发作,他们将她放到了房间里面,又安排人守在门口准备带魏王进来。
而后还找来了嘉柔长公主和顾云华等见证人,就等着众目睽睽之下发现她在魏王房间里,因着人多嘴杂,明阳侯府连掩人耳目的可能都没有。
而顾云华在娘家,被自己的堂妹出了这么大的丑,此后必然记恨,不论顾云歌的归处,姐妹二人也成仇人。
这一环环一步步布置的天衣无缝,若说唯一有什么破绽,便是那丫鬟不知道叶疏寒会来,错将他带入本来属于魏王的房间。
这才给了顾云歌一线生机。
这环环相扣的布局能力,老实说,顾云歌前世今生,也只在顾云思身上见过。
可这是顾云思做的吗?
若是顾云思做的,她又是怎么在自己身上动手脚的?
顾云歌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拍上她的肩膀。
“歌儿,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此处?”
顾云澜站在旁边看着她,几步之外则是顾云华。
“大姐,二姐。”顾云歌唤了一声。
瞧见顾云歌在自己院子里待着,顾云华眼睛闪了闪,而后将所有心思藏了起来,也缓步走上前来:“是啊,外面都是人,你怎么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顾云歌请二人坐下,拿起手边的茶壶到了两杯茶水递过去,颇为不好意思道:“我方才在屋里里待的太久,出来后头晕的许久,便回院子里躲个清闲,两位姐姐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不然我一定会被骂的。”
她说话间有些不安,似是也知道自己今日之举过分了。
顾忌顾云华在场,顾云澜也只得板起脸教训道:“你真是越大越没分寸,今儿祖母过寿,高朋满座的,你一个人跑回院子坐着,成何体统?还是大姐姐说好久没看见你,怕你出事,拉着我出来找你。”
如此不动声色的告诉顾云歌,是顾云华主动要来找她的,也算是给顾云歌提个醒儿。
顾云华端着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见水温并不高,心顿时放下一半。
这壶茶都快凉了,说明顾云歌真的在这里坐了许久。
到了此处她终于可以确定,今日那丫鬟所说是假的,六妹跟魏王之间根本没有什么。
顾云华长舒一口气,笑容也真了几分:“二妹还是别急着骂六妹了,她年纪尚小,而且今日屋子里的确很闷,好都觉得胸口憋的很。我们就当她出来透了透气,莫要与人说了。”说到这里又添了句,“不过若是六妹还觉得不舒服,我就请宫中的御医来给你看看,还是小心着些的好。”
听顾云华要请御医,顾云歌连忙拒绝道:“不必了,我今儿就是中暑,休息了这么久已经好多了,就不要找御医来了。”
谁知道那药在她体内会不会存了痕迹,让御医诊出来,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也幸亏顾云华相信了她,没白费她让紫苏用温水泡的茶。
既然是虚惊一场,顾云歌便也没有继续多懒的理由,跟着两位姐姐一起回到老夫人的宴上。
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也算是到了祝寿的最高潮,可老夫人的笑容比起早上却少了许多,瞧着不是那么开心。
“刚才你不在的时候,祖母掰开一个福寿饼,竟开出一团……一团蛆,极为恶心。”顾云澜悄悄在顾云歌耳边说道,“当时祖母脸色就冷了,现在虽是勉强哄住了,心里却不舒服的,你等下注意着别惹她。”
想起那场景,顾云澜都要打个冷颤。
一团扭曲在一起的蛆在福寿饼中欢快的翻滚不已,有的还掉在了老夫人的衣服上,长长的一条,瞧的人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虽然下人很快将东西收走了,可心里还是极为不舒服的,这桌子上的福寿饼也再无人碰过。
“天气热了嘛,长蛆也很正常,就是祖母运气不好罢了。”顾云歌极没诚意的说道,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福寿饼,便是她精心给老夫人准备的大礼了。
当时冯姨娘怀孕,老夫人借机插手三房事,还训斥她娘,瞧的顾云歌很不开心,当即便想了这么个恶心人的法子,就是想给老夫人大寿增添点趣味。
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任谁在自己过寿当日,掰开一块满是蛆的吃食,还让那蛆落在衣服上……这寿怕是都过不好了。
唯一的遗憾便是当时没有亲眼在场去看,不过听顾云澜叙述,也觉得过瘾的很。
顾云澜既然回来,便又去招呼客人,顾云歌这下也不敢乱跑,就算再闷也老老实实的待着。
只是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儿,准确的找到顾云思的身影。
这会子顾云思正在跟别家贵女聊着天,也不知说了什么,笑的颇为开怀,不过一转头看见顾云歌,那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嗯,看来不会错了,便是她这好姐姐动的手。
顾云歌心里有了答案,面上若无其事的对顾云思笑了笑,率先挪开了视线。
顾云思再也平静不下来,看着顾云歌目不转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心中忽然生出对冯姝的怨气来。
那冯姝就是个不靠谱的!
嘴上说着看着顾云歌喝下去了,说不定就被诓骗,或者她自己失手,便没将东西放到水里!
不然顾云歌此刻怎么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里,这会子必是被嘉柔长公主等人堵在魏王所在的客房里了。
顾云思这般想着,目光转了一圈儿去找顾云华,没一会儿便瞧见她正和不知谁家的夫人说笑着。
看见这一幕,顾云思是彻底明白这计划失败了,不然这会儿的顾云华哪里有心思出现在此。
她心里怨着冯姝,又懊悔自己不该那么信任她,冯姝事情没办好,自己给的承诺却要兑现了。
想来想去,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拉了个盟友。
……
除了那个长了蛆的福寿饼,老夫人的寿宴大致还算是圆满,等到宾客都准备回家时,顾云歌也站在府门口不远处。
说着是相送,其实她也只是想见见祁凤煊。
今儿他虽来了明阳侯府,两人却只见了一面,更多的时候都分男女宾客的待着。
如今都要走了,远远看上一眼也好,就算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人说不上什么话。
很快,祁凤煊就来了。
顾云殷与他并肩走着,两人行至大门口,祁凤煊“无意”中看了过来,笑着对顾云歌所在众人的方向拱了拱手:“今日得府上宴请,凤煊在此谢过了。”
顾云澜便站在顾云歌边上,顾云华不在,她是顾家女中最大的那个,便上前一步回礼道:“祁公子客气了,祖母过寿,多谢祁阁老有心。”
今儿祁凤煊便是代祖父前来的。
祁凤煊笑了下,目光再次扫过顾云歌。
顾云歌心领神会,转头对顾云澜道:“姐姐,这会宾客这么多,我们出去送吧。”
顾云澜倒是没意见,几人一起朝外走去。
路过祁凤煊的时候,顾云歌忽然感觉什么东西打到了她的膝盖,不疼,但是也踉跄了下,祁凤煊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下,随即立刻松开退后半步:“抱歉,方才差点撞到顾六姑娘。”
这么多人都往门口走,有个碰撞很正常,旁人也没当回事,顾云歌也笑了笑:“祁公子多礼了。”
说罢将手缩了缩,不动声色的塞到袖子里。
祁凤煊便也动了这一次手脚,到了门口后与明阳侯府众人作别,即便心里再不舍也没让人看出端倪,上马之后便离开了。
而那边嘉柔长公主也跟迟玉走了出来,顾云歌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往后退了两步。
迟玉本想上来与她说话,看见顾云歌这样心里极不是滋味,加上嘉柔长公主催促,便也兴致恹恹的离开了。
“你与迟小公子吵架了?”顾云澜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顾云歌面不改色:“谁说的?”
“还用谁说,迟小公子又不是什么善于隐藏心思的性子,他走的时候那般神情,自是看得清楚。”顾云澜有些个忧心,“我怕你被嘉柔长公主记恨。”
嘉柔长公主。
顾云歌现在听见这五个字就觉得恶心。
“我记恨又能如何?”顾云歌冷笑一声,“我与她儿子走得近了,她找人敲打于我;我与她儿子远了,她又要记恨我,感情全世界都围着她转了?别说是长公主,就是当今圣上,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吧。”
最后那句话中满满都是怨气。
“嘘!”顾云澜吓得私下去看,见旁边没有人,才又压低声音说道,“这话哪里能胡说!”
编排皇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顾云歌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顾云澜瞧她不高兴,便继续劝道:“她就算再惹你不高兴,也是皇帝的亲妹妹,太后的亲女儿,断不是你以卵击石碰的了的。”
“她就是不讲道理,就是为难了别人,可闹到陛下面前,他也会偏着嘉柔长公主,人性都是护短,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旁人。所以像是今日的话不可再说了,长公主那边你也离她远些,时间一久她也便忘了。”
顾云歌低着头“嗯”了一声。
最后看见嘉柔长公主,让她的心情颇为不好。
等将客人送走的差不多了回到自己院子,顾云歌扬起袖子,看见自己手心握着的那两颗荔枝时,嘴角忽然又弯了起来。
这是祁凤煊借着扶她的功夫,速度极快的塞到她手里的。
上次他问她喜不喜欢吃荔枝,还说以后想吃便给她弄来,只是不许再接受旁人的了。
顾云歌当时还笑他,只当一句玩笑话听了,没想到转头祁凤煊真的弄来了荔枝。
问题这可是从岭南来的进贡的东西,外面压根没得卖,他到底是怎么弄来的?
顾云歌拨开一颗荔枝放在口中,那甘甜的味道充斥口腔,连带着将她心中因着嘉柔长公主带来的郁结之气都冲散了。
顾云歌一口气将两颗荔枝全部吃完,喊了外间的茯苓准备热水,打算沐浴一番先睡了。
今儿发生的事情很多,她明早起来再一桩桩的理,必能理清头绪,然后好好的给顾云思一记还击。
茯苓得了警告,这几日干活还算麻溜,没一会儿就将热水准备好了,顾云歌除去衣服好好泡了一番,出来后绞干头发便准备睡了,感觉自己刚睡着就被人推了起来。
睁眼就瞧见半夏站在她床边。
“半夏,你现在是存了心的不让我好好睡觉。”顾云歌叹了口气,“你自己算算,两个月来这是第几次了,以后我凡事都要给你列个轻重缓急,要是我睡觉的时候,不是最严重的事情可不许打扰我。”
顾云歌这般说着,就瞧见半夏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准备退出去:“算了,小姐您继续睡吧,奴婢……奴婢还是去找夫人吧。”
顾云歌很少见半夏这般,倒是有了几分好奇:“你都将我叫醒了,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说就是了。”
对上自家小姐的视线,半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听了消息脑子便是一震,想都没想就回来找顾云歌,在半夏的想法中,小姐定能解决所有麻烦的。
可将顾云歌叫醒了,半夏自己冷静下来却恨不得扇上自己一耳光。
这等丑事,不去找夫人,为何来寻自家还没有出嫁的小姐!
而且就算想说也长不开这个口。
“说啊。”顾云歌又催促了一遍,“你拖的越久,事情越难解决,还不如与我说个清楚。”
她最后这句话算是给半夏提了个醒儿,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低头在顾云歌耳边说了几句。
说完之后,半夏自己的脸红透了,而顾云歌震惊之后,面色却渐渐沉了下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自己家中发生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