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林氏的铺子,这些个掌柜的和伙计都是林氏的人,他们就算看见顾云歌推了自己,也绝不会说出去。
想通了这一点的冯姨娘下意识的捂住肚子,冷冷一笑:“顾云歌,你尽管与我扯这些,等下看我抓住那男人,看你要怎么辩白!”
说着就急急往屋子里闯,又被布庄的人拦下。
那掌柜的也是人精,悄悄给下面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们心领神会,行动间丝毫没有顾忌冯姨娘有孕在身,推搡的力气颇大,巴不得冯姨娘就此摔倒。
冯老太牢牢的护着冯姨娘,口中大声喊道:“你们这都是要反了天么,姨娘肚子里还怀着明阳侯府的孙子,你们怎么敢推她!”说着吃力的转过头对顾云歌嚷道,“六小姐,姨娘肚子里的可以是亲弟弟,打断骨肉还连着筋,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云歌在一旁站着,全程旁观瞧着冯姨娘和冯老太那狼狈的模样,闻言浅笑道:“有了孩子又如何,她今日想来害我,难不成我还要对她笑脸相迎?再说姨娘今日既然能跑来此处,说明那胎怀的稳着呢,哪里用我说什么。”
底下的伙计听见她这么说,心里更有谱,一个个动作越发粗鲁,冯老太吓的吱哇乱叫,冯姨娘也紧紧的护住肚子,形容狼狈。
顾云歌倒也不想冯姨娘此刻落了孩子,否则自己再怎么占理都要惹上一身腥,见那冯姨娘也差不多了,便懒懒的说了一声:“住手。”
冯姨娘这才脱身。
她此时的发髻都松散了,怀孕后本就蜡黄的脸色变得更难看,靠在冯老太身上喘着粗气,看顾云歌的目光都能喷出火来。
顾云歌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也不接话,就是在等着冯姨娘先开口。
就在二人争执间,一个雍容的声音传来:“咦,这是怎么回事?”
顾云歌眉心一皱,抬头望去,就看见嘉柔长公主在众人簇拥下走进来的身影。
几日不见,嘉柔长公主的排场丝毫不减,出门在外也有几十个仆从跟着,一堆人瞬间挤入布庄内,将本来不算小的铺子挤得满满当当。
她左手边还跟着一个少女,正是在赏花宴上有一面之缘的周瑶。
周瑶对上顾云歌的视线,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
冯姨娘看见救兵来了,立刻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扑到嘉柔长公主面前拜倒:“长公主,妾身是明阳侯府三房妾室冯氏,我家六小姐方才指使下人推搡我,想要我腹中孩儿的命,求您给妾身做主!”
“哦?”嘉柔长公主目光从冯氏身上转向顾云歌,似笑非笑,“顾六小姐,是这样吗?”
她那笑容很是薄凉,顾云歌不需要任何人提醒,都能看出长公主的不怀好意。
恰巧冯姨娘也朝顾云歌看来,那视线中有恨意,有惧怕,还有些个得意,顾云歌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今日这长公主,只怕也是冯姨娘请来的,以冯姨娘的身份万没有可能搭上长公主,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找到了周瑶,而嘉柔长公主是周瑶请来的。
至于她们三个有什么共同的目的……不就是看她顾云歌不顺眼吗?
顾云歌心中嗤笑一声,面上恭恭敬敬的道:“回长公主的话,其实是冯姨娘不顾一切的要往铺子里面闯,下人只是拦着不让她进而已,不存在推搡一说。”
顾云歌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反正这铺子里的人都是与她一条心的,哪有帮冯姨娘说话的。
果然,她说完话后,一旁的掌柜的也立刻跪了下来:“六小姐说的极是,分明是这位姨娘非要往后面的雅间闯,小人与她说了几遍,她非不听,我……”
“混账!”嘉柔长公主冷笑着打断,“你这铺子是什么金贵的地方,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有要看不给看的道理?”
嘉柔长公主这话说得很不讲理了。
按理说东家跟掌柜的都在,这雅间说不让进,谁家的客人还硬是往里闯的?
不过因着她身份高贵,掌柜的也不敢回嘴,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
嘉柔长公主斜睨顾云歌道:“顾六姑娘怎么不说话了,可是本宫有何处说的不对?”
她今日一再针对顾云歌,也让顾云歌摸不着头脑。
不过还是低下头:“回长公主的话,您是金枝玉叶,自是无错的,说来只怪今日时机不对,让此事惊扰了您。”语气不卑不亢,表面上满是恭敬,可是仔细听上去,便有更深层的意思。
顾云歌这话的意思是说,因为嘉柔是公主,所以她说的话旁人不敢反驳,但话却不占理。
顾云歌说话间向嘉柔长公主看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汇聚。
旁人这才发现,嘉柔长公主和顾云歌今儿穿的都是红色,只是因着气场的不同,衣服也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顾云歌穿着红衣,目光却沉静清冷,那红色在她身上有种灼人的清冷,让人移不开目光。
而嘉柔长公主则是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硬生生要将旁人逼成她的点缀。
嘉柔长公主自然听得出顾云歌话中话,讥讽的勾了勾嘴角:“可真是一张巧嘴啊。”
这话中对顾云歌的不喜,在场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来。
当下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
在场的掌柜的和伙计们满面惊骇,将头压在地上不敢抬起来,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冯姨娘和周瑶则隐约有些幸灾乐祸。
顾云歌低着头,面上看不出神色变换。
“不过话说回来,本宫也忽然好奇,这屋子里到底藏了什么,能让顾六姑娘如此紧张,让人紧拦着不让你家姨娘进出。”嘉柔长公主不带丝毫温度的说道,“眼下若是本宫想一探究竟,顾六姑娘可还要继续阻拦?”
顾云歌为难的咬了咬唇,没有直接回话,但显然也不乐意。
嘉柔长公主才不管这许多,径直带人往里走去,冯姨娘也赶紧跟在了后面,周瑶则故意慢了两步,与顾云歌并排走在一起。
“顾云歌,你到这会还能气定神闲,我倒是也佩服你。”周瑶冷笑道,“就是不知道宁阳郡王世子,这会儿该急成什么样?”
顾云歌扫了她一眼:“果然是你。”
就冯姨娘那点本事,怎么可能搭上嘉柔长公主的线,所以她只能找到周瑶,而长公主则是周瑶请来的。
周瑶身为贵妃的亲外甥女,在长公主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是我又如何?”周瑶咬牙切齿道,“早就看你们姐妹不顺眼了,一个二个都恬不知耻的往男人身边凑,你赖着宁阳郡王世子,你姐姐缠着翟临,分明都退了婚,还不要脸的给他写信!”
周瑶说到这里便一肚子火,恨不得将顾云歌姐妹俩生吞活剥了。
那天她去找翟临,他却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周瑶心里奇怪,便问了书房伺候的小厮,那小厮支支吾吾半天,便说自家少爷几日前接了一封信,而后就一直这样了。
周瑶心中怀疑,就趁翟临不注意,去翻了他的书桌,就在那里看见了‘顾云澜’给翟临写的信。
那信中满是柔情蜜意,难怪翟临这般模样!
周瑶气的不成,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大,当晚回去就催着自己爹爹赶紧定下婚事。
两家本来也打算最近定下来,被周瑶这么一催促,便将日子提前了不少,终于在两日前订下婚事,双方还互换庚帖。
本来按照周家和翟家的意思,因着翟临退婚才几个月,此事还是先低调着些,不对外说的好,可周瑶自己不愿意,转头便说与了几个手帕交,没两日全京城都知道两家联姻的消息。
除了顾家姐妹。
顾云歌本来心里还在琢磨,自己那封仿照顾云澜语气写的心一早就送到翟临手中,又重金买通的翟家的小厮让他故意递话给周瑶,怎的周瑶还没反应。
原来人家早有行动,只是两家订婚的消息传入明阳侯府,被林氏拦了下来,不想让这消息坏了自己女儿的心情。
“这样啊。”顾云歌发自内心的露出今日第一个微笑,“周姑娘,恭喜你了。”
她这话着实是发自真心,半点不掺假,连周瑶看见那笑容都觉得奇怪,一时如鲠在喉。
仔细说来,今儿好像一直都不顺畅。
首先,顾云歌被撞破了私情,却没有想象中哭哭啼啼的模样,让人心中很是不爽;
而后她听见自己和翟临订婚,不应该生气么,怎的也是这般无所谓?
周瑶想不明白,便认定顾云歌是故意假装成这般的。
“呵,你就继续这么端着吧。”周瑶嗤笑一声,“等下公主抓到了他,你可别哭!”
顾云歌笑了笑不再说话。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布庄后面的雅间。
这会子房门前站了不少人,长公主眯着眼睛:“就是这里?给我将门砸开!”
她对顾云歌的怒火极大,这会子就想要用这种方式泄愤。
长公主都能想到门被推开的场景,里面或者是白子煦,或者是其他人,必是惊慌失措的样子,跪着求她放一条生路,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而顾云歌也不敢再造次,必然从此听话,离她儿子远远的,不敢再靠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