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翊走后直接去了苏华蚀的府里。风瑾坐在梳妆桌前,有些幽怨地望着在屋中间吃点心吃的不亦乐乎的风瑜。
日子一天天过去,风瑾却再没见过南翊露面,也一直没有见到他来风家接风瑜离开。想来,他也是想等到苏华蚀这个世子正式坐上皇位吧!
国不可一日无君,苏华蚀登基之日很快到来,期间风瑾一直在风府之中再没出门,但她可以想象得到,登基大典一定是盛大的,偌大的宫中一定是充满威严与庄重的。
只是,原本不指望苏华蚀再对她履行什么承诺的风瑾,却意外在他继位之后受到了他的召见。
望着门外气质冷清、与苏华蚀如出一辙的面瘫脸冷戈,风瑾有些惊讶的愣在了门口,心中却在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位爷?
“皇上有要事请姑娘入宫一趟。”简单而明了的一句话,却是轻而易举的将风瑾从打量他的思绪之中拉了回来。
“啊?现在吗?”风瑾诧异了一下,但是又很快释然了。的确,他是时候要亲口告诉她那个交易他不再需要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告知。”风瑾淡淡一笑,故作了然的答应道。却没想到对面冷戈看她的眼神竟然微微变了变,很快却又恢复了平静,再看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双深潭一般冷冽的双眸,
不知道是不是风瑾的错觉,她总觉得,冷戈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模糊,但却又是那样的不容忽视。
交代了阿越和小茹照顾好风瑜之后,风瑾便随冷戈去到了苏华蚀的世子府。
苏华蚀一如往常她见到的时候一样,脸上从没有多余的表情,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像是在批阅奏折,脸上坚毅的线条没有展现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风瑾在前世就听说过梁朔朝廷的往事,比如摄政王原本只是梁朔太子的叔叔,先皇身体一直都不好,离世时太子还只是个不谙朝政的小孩子。
先皇留了遗诏——任命原本只是亲王的苏华蚀的父亲为摄政王,明他在太子成年之前暂管朝政,以此来最大限度的保全太子的地位。
奈何天意弄人,梁朔皇帝在立下遗诏去世之后,没过多久他那个像他一般体弱多病太子便同样离开了人世。
这些年来,摄政王的权利显然早已与皇帝无甚区别,表面上却从来不逾越规矩礼法甚至改变称呼。而如今摄政王也已经离世,皇位继承者好像理所当然的变成了战场上无往不胜的世子苏华蚀。
虽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明面上提出争议,但风瑾却能够暗暗感受到,苏华蚀这个皇帝要是当的果真如此不明不白,那些表示他的死穴无疑了。
“臣女风瑾参见陛下。”风瑾进到苏华蚀的寝殿行了跪拜之礼,苏华蚀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低低应了一声;“起来坐吧。”
风瑾这才谢恩站起身做到一旁的椅子上,可是坐了一会之后苏华蚀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聚精会神的拿着笔写着什么,风瑾也不急,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他忙完。
等苏华蚀放下手中的笔,风瑾终于坐不住了。看他还没有要理她的意思,风瑾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皇上叫臣女来是?”
“皇后怎么样?”苏华蚀沉默了一会之后淡漠的开口,风瑾听得一头雾水。
“啊?陛下说的是……什么皇后?”风瑾听得云里雾里,不禁开口问道。
苏华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侧过头,用他那双冷静而带有深意的漆黑双眸看着风瑾,淡淡的说道:“你是想直接做朕的皇后,还是低调一些,让朕册封你做个嫔妃?”
这下风瑾彻底凌乱了,他简单而直接的一句话,惊得风瑾愣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封她做皇后?
“恕臣女听不太懂陛下的意思。”风瑾直接又恭敬的开口回答,语气中略带震惊。
“朕跟你商量的计策,你可还有印象?”苏华蚀没有管她的震惊,而是站起身继续问道。
风瑾这才勉强回过神,答应了句:“臣女……记得。”
屋子里没有窗子而是空了最里面的一面墙,四个角有着精致的镂空雕花,外面连接着一片不大不小的花园,看起来别致的很。而苏华蚀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一边,背对着风瑾,让她无法看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可是风瑾却能够想象得到,就算此时他是面朝着她站在她的面前,脸上也一定是冰冷而淡漠,不会表现出内心真实的感受。
或许,是他常年在边塞征战所磨练出的性格吧!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性格。
“朕让你等着风家人去跟摄政王妃求情,结果呢?为何没跟朕禀报?”
风瑾一愣。当初他告诉她,漫抚倾出事想到的除了风天灼就只有漫无萧,要她盯得紧一点,等漫无凌娘俩进宫的时候差人去告诉他。风瑾猜测他可能会让摄政王听到她们的对话,好让摄政王知道漫无萧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但是如今情况有变,苏华蚀做了皇帝,再也不需要防着漫无萧使坏,她以为他不再需要她这个挡箭牌。
可是如今一想,除了南翊这样告诉她,又有谁说过她真的是挡箭牌?或许,苏华蚀从没真正需要过她,十万大军都不曾伤他一分,区区一个漫无萧又算什么?不过是女人家的心思,想要荣华富贵一生一世,再把这江山易给她的儿子苏寻罢了。
可若是他不需要他,又为何要成全她想找个强大靠山的念头?
她真的搞不清楚,可看不透他。
像是感受到了风瑾的心思和疑问,苏华蚀转过身。然如风瑾心中所想一般,他的脸上除了冰冷看不到任何其他表情。只是那双深邃又冷静的瞳眸却像能够看透人的内心一般,像深潭,又似明镜。
风瑾勉强回过神,有些磕磕绊绊的开口,一向冷静的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总是会感觉到不自在,也没有办法表现的太冷静自然。仿佛只要她一开口,所有的谎话瞎话都能够被他一眼看穿。
她的确有的可心虚,毕竟她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皇上赎罪,是臣女忘记了。”如今说再多也没什么用了,风瑾干脆也不再多做解释。
苏华蚀盯了她一会,目光复杂。风瑾自知无法看透他的心思,索性恭敬地微微低了低头,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罢了。”良久,苏华蚀淡淡吐出两个字,随后看着她继续说道:“既然你自己也做不出决定,那朕便替你决定了。”
“陛下说的是?”风瑾听完之后一愣,出于本能的重新抬起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苏华蚀,眸光中充满了诧异与不解。
“你先回去吧。诏书朕会让李大监送到府上。”苏华蚀再一次没有理会她的疑问,而是兀自说完之后就不再理会她,重新坐回到桌前提起了笔。
“……是,臣女告退。”
风瑾不明所以,但是看他似乎不准备再告诉他什么,也知道再多问他也不会再多作回答,索性按他所说,行完礼退了出去。
苏华蚀等到门口再也没了声音,这才缓缓朝早已没了风瑾影子的门口看去。他提笔的手在空气中顿了顿,最终笔尖有些僵硬的定在了纸上。
若是寻常女子有风瑾这般头脑,他定会离得远远的,绝对不与她们发生任何交集。可是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心中明知道她不似看起来那般简单,那双眸子也并非她刻意展现出的那般清澈干净,他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与她站在一起,帮助她成全她?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不会让她更加为难,日后的生活会不会更加复杂难过。他只知道,风瑾很像是自己寻找了很久的那个人,那个曾近真的如水一般干净灵动的女孩。
笔尖在纸上晕染了一大片墨,像悄悄绽放而来的黑色花朵,带着淡淡的笔墨香气。苏华蚀淡淡转过头,毫不犹豫的将最上面废弃的纸揭了下来。
回去风家的时候,路过前院的风瑾并没有看到漫无凌母女俩,整个前院静悄悄的,只依稀能够看到书房窗前风天灼的人影。想来,漫抚倾迫于风天灼的威严,真的乖乖呆在倾湘阁面壁思过了。
漫抚倾被罚,漫无凌自然没有心思再去找风瑾的麻烦,肯定整日都在想着如何趁风天灼不注意给漫抚倾多送些好吃的东西吧!风瑾暗暗想着。
偶尔整日在府外游窜的风弦会在书房出入,与风天灼商量些什么,其他时候风天灼就是一个人整日呆在书房之中。一开始见到风天灼整日窝在书房里,有时候连晚上休息都不出来,风瑾只道是被嫡系几人气到了。直到后来听风瑜对她八卦,说皇上给风天灼派遣了新的任务,用不了多久,风天灼连同风弦就要一起离开国都。
她之前还因为怕南翊对她说谎,而一直想着去问问风天灼,为什么那么爽快南翊带风瑜走,为什么这么放心,将风瑜交到一个跟风家没有太多交集的邻国世子手中。如今听说风天灼忙的是什么事情之后,风瑾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