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摄政王重病之事没有对外张扬,可连续几天早朝不上总是要遭人议论的,索性也就没做隐瞒。在风天灼回来复命之时,摄政王竟然顺水推舟一般直接封赏了一些,意思便是不准备再单独为他设宴了。
风天灼倒是不在乎这些,能够坐到今日的位子,有些事情他早已不再稀罕。可他想要的,摄政王怕是给不了,也没人能给。
风瑾在府中等了几日,本以为会等来世子苏华蚀抗旨不尊的消息,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铺天盖地的漫抚倾与柴世之间的往事。
一向风光的将军府出了天大的丑事,一时间,整个国都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漫抚倾与家奴的苟且之事很快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而风家也因此乱成了一锅粥。
“啪”的一声,漫抚倾随着风天灼狠狠拍桌子的手而战栗着。她像是被吓傻了,不知道辩解甚至忘记了说话,只是颤抖着低着头跪在风天灼脚边。
柴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了风家,现在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老爷,您得为我们的女儿做主啊!她马上就要成为大梁朔的世子妃,是谁如此恶毒诬陷我们的女儿啊!”漫无凌坐在另一边,有些歇斯底里地拉着风天灼的衣角哭喊着。
“行了!”风天灼烦躁的甩开漫无凌的手,怒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漫抚倾。
他虽然因为漫抚倾的姓氏而没办法特别待见这个女儿,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这个将军府的嫡长女。摄政王下旨的时候他不在,可并不代表他不同意这门亲事,他风家能出个世子妃,日后还有极大地可能做摄政王妃,这是天大的好事。
偏偏那个他最不以为然的隐患,在最关键的时候毁了一切,他风家的颜面也因此而荡然无存。
站在一边的风瑾见状,知道风天灼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便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漫抚倾,柔声对紧皱着眉头的风天灼说道:“爹爹息怒!虽然当时没来得及查清楚,但瑾儿知道大姐与那柴世之事本就不实,爹爹千万不要怪罪大姐!眼下爹爹该想的是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并且让陛下和世子不要因此毁亲才是!”
风瑾丝毫不避讳,说的简单又直接,成功加深了风天灼脑海中漫抚倾和柴世衣冠不整的画面。她就是想让风天灼知道,她的大女儿漫抚倾是怎样一个人,也让他明白漫抚倾做世子妃已经是没有希望了。
风天灼又何尝不知道要怎样做?但是眼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他倒是可以杀了柴世,也可以除掉散播此事之人,但是整个国都的老百姓他要如何下手?眼下唯一能做的,不是想着怎样让摄政王和苏华蚀不毁亲,而是要想办法怎样让摄政王不将此事迁怒与他和整个风家。
“爹……爹爹,求求您救救倾儿,您知道倾儿是冤枉的,您不能不管倾儿啊!倾儿一辈子的幸福,绝对不能就这样毁了……”漫抚倾终于开始有了些反应,她满脸泪痕地抬起头看着风天灼,一边说一边哭哭啼啼。
“事已至此,除了去找王妃说说情,恐怕也再没别的办法了。”风天灼冷冷扫了一眼同样抹着眼泪的漫无凌,意思便是让她来做这件事。
漫无凌心领神会,她知道如今的风天灼死要面子拉不下这个脸,于是便哭着点了点头。
世子府中,风瑾望着一身紫金衣衫手持象牙扇迎面而来的年轻男子,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南翊这个世子当得,的确是够闲。只不过她今天心情颇好,倒也不介意与他调侃几句。
“二小姐这是,找苏华蚀汇报感受?”南翊嘴角含笑打量着风瑾,语气轻松。
风瑾扯了扯嘴角,将端在身前的双手放了下来,说:“还真是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世子您啊!”
南翊得意地晃着扇子,笑着说:“本世子这次可不光是看热闹的旁观者。”
风瑾吃了一惊,侧眸看向南翊,略显惊讶的问:“之前小女子还觉得奇怪呢!可大姐的事情,南翊世子又是从何得知?”
听到风瑾这样问了,南翊不禁撇撇嘴,移开了视线,说道:“你们府里人自己嘴巴不严可不能怪在本世子头上!”
风瑾了然的笑笑,心中也有了数。南翊闲来无事三天两头往风家跑,肯定也是听到了一部分闲言碎语,然后又对府里的丫鬟下人威逼利诱或者使了什么美男计,这才将话套了出来。
他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聊人,极有可能做出一般人不屑去做的事情。
风瑾觉得事情真相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便兀自点了点头,一边思索着一边绕开南翊向前走去。
“喂!”南翊一看风瑾不再理他,便急忙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世子还有什么事?”风瑾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的反应。
南翊看她丝毫不将他当做世子一般生疏的对待,他反倒是有些不自然。思索了一番之后,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嫁到世子府做个挡箭牌,你……真的不用再考虑考虑了?”
风瑾内心嗤笑一声,不这么做,难道还有更好的出路?
“不用了。”风瑾淡淡一笑,回答道。
“你要是有什么苦衷,本世子这闲人说不定能帮你解决呢!你如此莽撞,日后若是脱不了身,一辈子对着张冰块脸该多无聊?”不知不觉的,南翊声音提高了几分,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
其实他想说,他很快就要离开梁朔了,要是风瑾因为在风家过得不顺心想要以这种方式逃离,他大可以带她回天澜!到时候他不再是无权无势独自一人,也许也不会再是一副放荡不羁没心没肺的模样。
他想告诉她,很久之前他就觉得她与其他女子不一样,他能够感受到她一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因此他的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原本这些情话是南翊最擅长的,在梁朔这些年他曾对很多女子说过,并且从来都是张口便来。唯独对风瑾,想说的话却总是卡在嗓子里说不出,他也很奇怪这究竟是为什么。
“世子的心意,风瑾……心领了”风瑾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给了他这样的回答。
万一脱不了身要怎么办?那她就只有认栽了吧!可是不得不承认,南翊看似随意地一番话,实际上让她心中非常感动。明明心意可以随着那番话表露出来,偏偏他还要刻意抑制到让她听不出,心中一股暖流汩汩流过,她看着南翊一双由期待渐渐黯淡下来的双眸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府中如此热闹,本世子竟然都不知晓?”熟悉的清冷声音,一抬头果不其然对上的是一对如星般的漆黑眼瞳,神秘且看不到底。
一句话将风瑾从思绪中拉回,也把南翊一颗揪着的心彻底打乱。
“世子。”对于苏华蚀,风瑾倒是不似同南翊一般对待,而是丝毫不敢怠慢。
苏华蚀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风瑾免礼,随后便看向了一边的南翊,淡淡问道:“父王身体怎样?”
南翊“啪”的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扇子,扬了扬眉道:“没什么好转,但也不算太坏。”
风瑾这才明白,南翊并不是一直留在苏华蚀府中,而是刚从宫中出来特意过来见苏华蚀的。
苏华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最近一直忙着调查南凉背后之事,没办法经常进宫像苏寻一般陪在摄政王的身边。眼看摄政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苏华蚀明白,摄政王对他多多少少是有些芥蒂的,这才托南翊隔三差五代他去宫里看望一下。
“二小姐突然造访,也有事情?”苏华蚀这才将视线移向了一边的风瑾,淡淡问道。
风瑾听罢连忙点了点头,开口刚开口说了句:“回世子……”之后便被苏华蚀淡漠的转身而打断。
“回屋说吧。”
南翊微微耸了耸肩,静静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便跟了上去。风瑾一愣,也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在想这个世子性格如此怪异,也难怪总是孤家寡人,只有事精南翊愿意在他身边转悠。
回到屋里,身边丫鬟给三人斟了盏茶,苏华蚀大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句话都没说,似乎是等着风瑾开口。
“小女子想知道,府里的下人柴世现在身在何处?”风瑾识趣的先开了口。原本她来世子府,也只是想趁着府里乱没人注意她的间隙里,弄清楚漫抚倾的突然声名狼藉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她见到苏华蚀之前便见到了南翊,南翊将事情的因果都告诉了她,她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如今她只想知道柴世现在是死是活。
“还活着,在国都。”苏华蚀回答的依旧如他的人一般言简意赅,只是末了,他又突然抬起头,补充了一句:“只是早晚他都要死。”
风瑾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问出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