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澜皇帝的南昭自是没有受过旁人如此对待,当下便像是受到了屈辱一般,眼里都带着骇人的血丝,就这样僵在了原地。他因为怒气而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在苏华蚀将要走到风瑾身边的时候,猛地转过身快速走到他的身后,一把按住了苏华蚀的肩。
“苏华蚀我告诉你,不将阿姐交出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顿住脚步,苏华蚀冷冷的向后瞥一眼,眸中带着冰冷的敌意:“放手。”
风瑾长叹一口气,有些不忍直视,心中暗暗感叹,南昭多半是倚仗了那个什么阿姐,不然这般没有脑子的人,是如何做的了皇帝的?
偏偏南昭就是没有放手的觉悟,反而手上力道加重了些。苏华蚀眸光冷凝,只是一刹那,风瑾都没有看清楚的速度,南昭突然就飞出去几米远。
“啊……”惨叫一声,南昭踉跄几步摔在了地上,。
“皇上,皇上!”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宫女大惊失色,慌忙围了上去,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南昭紧皱着眉头,看上去似乎是摔疼了。
“你……大胆!”南昭爬了起来,面目狰狞的叫嚣着,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
苏华蚀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抬手拍了拍肩上刚刚被南昭抓过的地方,径直走向了风瑾,二话不说拥着她进了屋子。
风瑾有些于心不忍,频频回头看向身后狼狈的皇帝。回过头却见他时时想要扑过来,可心中似乎又对苏华蚀的身手有所顾忌,只叫嚣着却不敢靠近,怯步在离他们几步远之外。
风瑾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懂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于心软,每个人她都要去想一遍到底值不值得,忍不忍心。可是却永远都不会有人过来告诉她,什么人值得同情,同情了会有什么什么样的后果。
进到屋子里,苏华蚀二话不说将门一关,当天晚上便要发动驻守在天澜周围的兵马,准备直接将天澜拿下。
风瑾摇头:“还是不要这样冲动的好。”
论说在先皇还在的时候,两国不仅实力相当,关系也是异常的好。估计两位都不会想得到,如今天澜与梁朔的关系竟会到了如此地步。就说是两个摄政王当权之时,兵力也是想差不多的,毁也就是毁在了南翊和南昭两兄弟手上。
不是说天澜变得有多落魄,而是权利过于分散,以至于天澜内部矛盾不断,根本没有余力去对付外敌。
而梁朔在这方面就不一样了,苏华蚀刚刚回到国都的时候手上没什么兵用,但是边塞驻守的将士大部分都跟随他出生入死过,再加上这些年打下来的威名,所以也不会害怕被谁威胁。
在国都稳定下来之后,他开始不断削减各大门阀家族的势力,以完善自身。而天澜在那个时候突然间被一个流落在外的世子接手,是个人都不会服气。且不说南翊有没有真本事做不做得了这一国的皇帝,单说他是在梁朔从小长到大,心中所想又有谁能知道?有没有二心也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楚的。
毕竟世道变得复杂了,不是说南翊是世子那便一定当的起这皇帝,如今只要手中有点实权的,都想试一试坐上这把龙椅。
苏华蚀看着她的脸有些惊讶,问道:“你莫不是忘了来到天澜的目的?”
风瑾笑:“怎么会忘呢?只是你来到这以后一直没有动手,想必也是在等待什么契机,亦或是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如今被南昭一招惹便要灭了天澜,不过也是在气头上做的决定罢了。”
“冲动所做的决定,我自是要拦住你。”风瑾笑的温柔,一副了然的样子。
苏华蚀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的眯起的双眸,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问了句话,他叫着她的名字,问道:“风瑾,你把我当圣人吗?还是说,你把自己当圣人?”
风瑾彻底愣住,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不明白他想到了哪里去,但是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慌。也许是他叫了她的名字,也许是他眼中渐渐浮现出的冷漠,她慌忙解释:“不是这样的……”
“或者,你根本都不姓风,也不叫什么风瑾。”他突然冷笑,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看她。
“……”
震惊到彻底说不出一句话,风瑾从不敢想象被苏华蚀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每一次想到这件事情上,她的心中就会自动将这事忽略,然后安慰自己说:不会的,等真的报完了仇,说不定她的这条命就会被收回去了,苏华蚀应该永远都不会发现才对……
她也想象过被风家人发现的场景,毕竟她虽然拥有这身体前主人的记忆,可是性格什么的毕竟大有不同。她打着落水之后不甘堕落才变坚强的旗号蒙混过了风家,如今一个根本就不熟悉风瑾的人,到底是如何看穿的?
“你……你在说些什么?”风瑾语气软了几分,看他还未转身离去,知道自己还有解释的机会,于是便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不是风瑾……那我是谁?”他不说话,她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既然你觉得我多管闲事,那便当我没说好了。我从没觉得自己是圣人,你又何必发这样的火。”
苏华蚀转头,眸中的冰冷虽然消退了几分,可是眼中的疏离还是异常的强烈。他道:“我要的,是你对我毫无隐瞒。”
原本听到他终于开口,风瑾心中是庆幸的,可是一听他这话,刚刚有了丝光亮的眸子瞬间又暗淡了下去。有些无奈的,她问:“我对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所有的一切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眯起修长的眸子,反问道:“都知道吗?”
风瑾心虚,心中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逃不过这人的眼睛。可是口中依旧坚定无比,面上也表现的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慌乱:“那是当然。”
苏华蚀突然笑了,对她点了点头,为她撩起耳侧碎发:“好,没有隐瞒最好。”
转过身,修长深邃的眸中却是瞬间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失落。他都已经表现的这样生气了,她还是不肯对他说实话。或许,是真的不愿再提起吧!她总是在说谎的时候,表现的最是安静和淡然,永远一本正经的说个最最违心的话,他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只是没有拆穿过罢了。
风瑾原先也以为将他敷衍过去,心中便会落下一块大石头,彻底安心。却没想到自己在承认“没有隐瞒”以后,看着他信任的眼神,感受着他轻柔的触碰到她的侧脸,她突然就后悔了。
自始至终没有想过要对他坦白,或许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对他有些抗拒和不信任吗?她想象不出,一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看透自己的内心。或者是在人前伪装久了,连自己都相信了那个极有风度教养的女子,真的是她本人。
去了南翊的府上将人接了出来,苏华蚀连夜派人将陆昭凝带回到了梁朔国都。虽说南昭无能,可是他毕竟也是个皇帝。区区一座世子府即使有了先皇的命令,可也未必能够靠得住他,苏华蚀从不是个肯随意冒险的人。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南昭便调动了人手,亲自带着人去了世子府。硬闯自是闯的进去,毕竟想要进去抓个人不怕他没有歪理。只是好不容易进去了,却硬生生扑了个空。
这厢苏华蚀在忙着调查正事,南昭二话不说抓了世子府所有的护院和守卫,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陆昭凝的人。
风瑾无奈,不敢想象南昭到底还要将事情弄到多大,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想到了她,再拿她来向苏华蚀出气。苏华蚀却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半夜突然派了一堆人过来守在了风瑾的寝殿外。
风瑾叹了口气,身边的宫女急忙过来询问怎么了。
摇摇头,风瑾随口应道:“感觉自己倒是颇像个囚犯。”
苏华蚀似乎在忙着调查什么商会的事情,整日见不到人。以至于沈轻舟携着他那爱妻入宫拜访的时候,他都是好不容易才腾出时间见一面的,原因还是由于不放心风瑾独自一人与两个这般狡猾有心机的人在一起。
风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她知道无论如何沈轻舟都是回来见他们一面的,只是没想到他竟会来的这样晚。可是身边有他作陪,好像突然被注足了底气一般,没了独自一人时候的心慌。
翌日,沈轻舟入了宫,南昭似乎也收了心思,不再一个劲的吵吵着要苏华蚀放人,而是收拾了一番迎接沈轻舟入宫。
不知是不是风瑾的错觉,她总感觉南昭看着她和苏华蚀的眼前有些奇怪,仿佛小孩子在外受了欺负叫来了帮手的样子。她总觉得,沈轻舟与南昭不简单,该是有些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转头去看苏华蚀,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面目看上去很是平淡。但是他明显的感受到了风瑾的不淡定,悄悄牵起了她的手,抓的牢牢的,给予她安慰。